不及流年　二
“亲爱的贵宾您好，这是morning call服务，现在是中原标准时间上午七点整，早安。”
话筒另一端响起充满朝气的温柔嗓音，黎江半闭双眼听着。无奈此时脑袋一阵刺痛袭来，
令他忍不住又把脸埋回去松软的枕头里。
“喂？您好？早安？”
他抬手抹了抹脸，企图用相同频率的语气回应，可惜仍旧一副哑声，“是……早安。”
那头总机人员习以为常，也不多囉嗦，只说几句制式例行的话，待黎江一一出声应了，便
将电话挂断。
突然被morning call叫醒，他又一向浅眠，即使眼皮依然沉重得几乎快要阖上，身体奇怪
的地方浮现酸痛的感觉，他是半点睡意也没有了。
黎江转头瞥向睡在身旁的男人。那人背对他趴睡，丝毫没被方才电话声打扰，呼吸依然规
律安稳。
他看着对方背影，犹豫片刻，还是用手推了推那光裸的肩膀。
“唔──”
对方发出一声闷闷的鼻音，可完全没有要清醒的样子，又一动也不动了。
黎江一顿，没有办法，只好更加使劲推，唤道：“喂，许诺，醒一醒，起来了。”
许诺动了一下，翻过身来，不知为什么，伸出手臂就要往黎江身上抱过去。
黎江见状吓一跳，扯起被子向后退。未料他本来就靠近床缘，这一退，倒连人带被咚地一
声摔下床。
他吃疼地啊一声。虽然有棉被当作缓冲，也没有撞到任何东西，但身体着实被震了一下，
头脑随之抽痛起来。
“……你没事吧？”他这一摔却让对方清醒不少，床上传来许诺口齿不清的声音，“你为
什么掉下去？”
黎江不想回答。只顾著用棉被把自己裹好，没好气地爬起身来。
刚站好正要开口说话时，看见对方一丝不挂躺着，大方展露线条好看的裸体，黎江微微倒
抽一口气，霎时间不知道目光该摆在哪里，情急之下便不加思索说：“你干嘛不穿衣服？
”
可话才刚说完，他马上就后悔了──问这什么蠢问题？哪能干嘛？还不是昨晚干那档事？
话说，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对方？这被子下面也是光着屁股……
黎江低头拿被子摀住脸，此刻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许诺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他，然后慢慢坐起身。
惊觉对方有所动作，黎江一鼓作气把身上棉被扔向许诺，连忙道：“我、我先用浴室！”
也不等对方反应，随即转身快步走进去，砰地一声关起门锁上。
他背对浴室门站着，愣愣出神。方才失态失言的经过，不由自主又浮现在脑海里，不得不
回想。
黎江蹙眉紧闭双眼，一面暗骂自己一惊一咋，一面自我催眠试图抛开杂念。
兴许是因为双方关系突如其来的发展，才让他如此手足无措。
即使两人相识得早，但过往仅止于过往，事到如今回首，亦非称得上是什么纠缠不清的关
系；就算现在有机会能重新相处互动，也未必代表加深认识的意思。至少原本黎江这一方
压根没有那种打算。
然而现在，上过床，做也算做了半套。只怪许诺那张脸、那个声音、那副身材，实在太是
黎江的罩门。他才一时神往，忘记拉开距离，谨守应有的分际。
黎江叹了口气，走到莲蓬头下，转开水龙头，任水拍洒在脸上全身。
温热的水气氤氲，他搓洗身体，手指摸到腹部那处体液干涸的痕迹，顿时想起昨夜荒唐的
一些片段──缺氧而撩人的亲吻，压抑又兴奋的喘息，手指和手掌游移抚摸的温度……他
干咳一声，挤出沐浴乳搓揉起泡，继续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洗好后，他穿着浴袍走出去。
窗帘紧闭的落地窗前，光线隐微，许诺站在那儿低头看手机。大约是空调温度稍低的缘故
，对方把棉被裹在身上，只露出一颗乱蓬蓬的头，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黎江一时间忘了
尴尬，露出浅浅微笑。
对方听见脚步声，抬眼望过来，脸上虽然找回一点素日严正的神情，但仍流露出刚睡醒的
松懈慵懒。
“九点的会议，你要出席吗？”许诺弯腰放下手机，淡淡问道。
忽然提及公事，黎江顿时被拉回现实，回答：“当然。毕竟董事长刚回国，我得先跟他简
单汇报，再进会议。”
许诺闻言，点点头。黎江无语，遂蹲低身子，捡拾散落在地属于自己的衣物。幸好没有弄
脏，只是皱了点，应付公司内部会议还是勉强可以的。
“我有开车，等会载你一起去。”许诺又说。
黎江呆了一下。
他抱着衣物站起身，正要开口回绝，对方随即一把拉开窗帘，手指外头道：“外面下大雨
。”
黎江眼见玻璃上雨水涔涔，一片灰濛濛，雨势大得甚至模糊窗外景象，只好把嘴边的话给
吞回去。
他本来立即心想不妥，可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说词婉拒，怎么想到连老天爷也不帮他的忙
，偏挑这时下大雨。他除了接受许诺的提议，其他选择都会使他刚洗完澡又淋湿自己，而
显得没有一点道理，终究只会成为薄弱的借口。
见黎江默许，许诺貌似满意地下结论：“那就这样。”
许诺随即脱去披着的棉被丢上床。黎江见状，忙低下头移开视线，不自觉紧抓住怀抱里的
衣物。
对方朝浴室的方向走来，与他擦肩而过时一顿，伸手拍拍他的头，轻声说：“把头发吹干
。我也去准备一下，等我。”
黎江心中一阵荡漾，却又恍恍，然而不敢抬头，怕看见什么不该入眼的东西，只好下意识
点点头。
等听到关门后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他才终于转过身去，望着浴室门板吐出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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