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对:小林贤也/藤沼悟、八代学/藤沼悟
注明:本文略过小说版设定,主要采漫画设定,混杂部分动画对话。
1.
“悟,我们到了。”小林贤也轻轻地将手搭在隔壁青年的肩头,青年的眼镜似乎是在
行车的晃动中滑落到鼻间,贤也忍不住替青年将眼镜推回鼻梁,被唤作悟的青年则是缓缓
地伸展颈部的肌肉,先是左右摆动头部,接着将后脑倚在皮座椅上。
“我睡多久了?”
“两个多小时,觉得舒服一点了吗?”贤也见悟的双唇不带血色,忍不住一问。
“明明都可以正常跑步和游泳,但还是只有这件事做不到。”悟的语气透露出无奈,
他把手指移向安全带,指尖却止不住地打颤。
“你现在能好好坐在副驾驶座上,我都觉得是奇蹟了,你就少要求自己一点吧!”贤
也抓紧悟颤抖的手,领着他解开安全带的扣环。
悟在小学时,被当时的级任老师八代学设计,坐在副驾驶座的他,连车带人一起
坠入湖中,虽然后来幸运地被路过的兽医给救起,但却因为脑部缺氧太久,沉睡了十多年
。在清醒后,悟费了一番功夫才取回记忆,并且复健到能够正常行走和跑步的状态,原本
以为悟已经能够适应一切,但当悟出院坐上副驾驶座的那刻,悟的呼吸变得急促,那大口
的喘气声好似要吞下整个世界,悟把自己缩成一团,像是触电般地颤抖。当时贤也立刻将
悟揽进怀中,短短不到一分钟,悟的身子像是被浸入冰水般,泛著冷汗,冰凉的吓人。
是啊……悟当年也是坐在副驾驶座上,沉入时间冰冷的囚笼中。贤也一方面为自己的
疏漏而自责,一方面对怀中青年的怜爱也油然而生。往后的日子里,悟仍旧执意要求自己
要好好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明明在后座就能够比较舒服,悟却像是要对抗什么一样,一脸
坚决地替自己系上安全带,看着悟不断发抖的双手,在这样的时刻里,贤也总会忍不住伸
出手来。
“你就坦率一点,不要拒绝我们的协助好吗?”
悟看着贤也,再望向卷回车体的皮带,笑着反驳小林的说词。
2.
确实,小林贤也此次回到北海道便是受到悟的请托。当年谋害悟的凶手西园学在死刑
的争讼过程中,解除了原本的委任律师,并请求贤也为其辩护,有意思的是在贤也与西园
学的几次律见中,学并没有针对案情或者他的行为能力以及精神鉴定有所争执,他反而像
是以前在美琴小学担任教师那般,时不时询问贤也的近况,并且在对谈的只字词组中,有
意无意地循着悟的身影。贤也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西园学并无求生的意识,对他而言判决的
结果并非重点,繁冗的诉讼程序反倒像提供舞台那般,他在庭上的一言一行都被媒体给放
大和支解,他像是享受舆论的浪潮般,外界的惊叹与哗然似乎都是被他驾驭的海浪。
在二零一二年,西园学的死刑判决终于三审定谳,隔年的三月,法务大臣谷垣祯一便
签署了西园学的死刑执行令。
西园学母亲那边的老家并没有人愿意出面领回遗体,兴许对他们而言,一个杀人犯就
已经承受不起,更还况第二个还是个连续杀人犯。而西园学除了遗骨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在执行死刑的那天,监所人员曾问他在死前有需要什么,西园学只向狱方讨了根棒棒糖
,随后在执行法警与法医的带领下走向绞刑台,平成年间的杀人狂魔就此伏法。
作为委任律师的贤也则是在死刑执行后收到狱方转交的遗书,遗书中不过寥寥数字,
他没有感谢贤也在诉讼过程的努力,也没有对自己的死亡有所表示,他只要求贤也替他将
骨灰转交给悟。
基于朋友的角度,贤也其实不太乐见悟和学之间再有什么样的牵连,但碍于律师的身
分,以及对当事人的义务,贤也还是将学的遗愿转告悟,在电话中悟的声线有些低沉,他
先是沉默了几秒,再道声好,隔着话筒,贤也想像著悟这时的神情,在那轻快的声线里,
是否包覆著其他的情绪。而在贤也准备开口询问悟是否需要帮忙时,悟开了口问:
“你能陪我回一趟老家吗?”
3.
贤也像是当年躲在秘密基地那样,在出发前准备了不少零嘴,而该把西园学的骨灰放
在车上的哪里,却着实让贤也伤透脑筋。反倒是悟一副没什么罣碍的模样,他先是瞟了后
座的深色锦盒一眼,接着如往常那样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贤也早就习惯悟的逞能,
在车内暖气的运作声中,悟的呼吸好似在这样的低频声里寻求某种规律,找到能让彼此平
静下来的步调。
他们之间在此刻的对话只剩下呼吸声,如同踏着社交舞步,贤也在等待悟醒来的这些
年间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沉默,反而是一开始的时候悟会对这样的情形感到有些尴尬。
然而,自己又是在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贤也的等待?他在重回国小时便时常惊叹于贤也
的早慧,但在他沉睡的十多年间,贤也似乎也瞬间长大,原本追赶着自己的男孩,突然成
长地让自己有些陌生,贤也依旧是那个在楼梯间闪著泪光的男孩,怀抱着温柔和理想,但
那挺直面对一切的肩膀却让悟明显感受到差异,他觉得自己似乎也能够停下来喘个气,因
为身边的这群人,悟再也不是一个人战斗了。
贤也在悟平复呼吸后,替他系上安全带。在贤也踩上油门后,昨日种种似乎就此抛诸
脑后。
4.
“你有想过八代为什么要把骨灰交给你吗?”在途中贤也忍不住问,虽然学在婚后入
赘改姓西园,但两人仍旧习惯称呼他的旧姓。现在坐在车上的两人,也许正是这世上对八
代学最为了解的存在,许多八卦小报把八代学行凶的动机当作是幼年与兄长的犯罪经验,
并且将之归因于性欲的驱动,但贤也却不这么认为,八代在几次律见以及庭审的说词,每
一句话都像精心设计过的那般,他明白这些话语会产生怎样的余波,他却沉浸其中,把自
己当作那只翻云覆雨的手。
“八代曾经说过,他想要填补心理的空缺。而他添补空缺的方式,便是透过自己赋予
的死亡。”悟这么说。
“他认为,所谓的善与恶,其实不存在着任何区别,也就是说……在他的认知中,我
们其实都是同一类人。我想,他也许认为他的死亡也是自己所创造的,说不定他是借此来
填补……”
填补我内心的空缺。
贤也想起八代从心神丧失的无罪宣判,再翻转为死刑定谳的过程中,他不只一次地翻
出时效消灭的旧案,带着自傲的口吻与神情对案情侃侃而谈,八代学带着快意拥抱死亡,
那些看似自我毁灭的自白,确实一点一点地将他领向终局。
“这是他最后的善意吗?”贤也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但如果还有机会,我会想要这样告诉八代。我想告诉他,我心里的空缺
早就已经填满了。”悟这般告诉贤也。
贤也将视线转向悟,看着悟的笑容,他觉得自己耳根子顿时有些发热。
5.
“啊!下雪了。”悟再走出车外,对着降下的雪花如此赞叹。
他和贤也两人正站在湖边,对着闪著光亮的湖面发愣。悟拜托贤也载他回来的地方正
是当年八代学谋害悟的现场,那晚也是像今天这样下著雪,当年悟的不甘与悔恨都冰封于
此。
“那个时候,我在车内拼命的对着八代大喊:‘八代!我知道你的未来!’可是我其
实并不知道,我那时很气我自己,我恨自己对真相的视而不见,对我来说那时的八代填补
了我的空缺,我的各种无力感都在他的身上得到满足。真相明明就在眼前,但我却因为自
己的感情而无法看破。”悟望着湖面喃喃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贤也感受到悟逐渐加重的呼吸声,他看着悟握紧自己的拳头,用力到指尖都泛白。贤
也静静地望着悟,他明白这是属于悟自己的难关,他能做的就是在这里陪着他。
雪依然下著,当悟的黑发被糖霜般的薄雪所覆蓋时,悟突然对着湖面大吼:
“八代!我知道你的未来!”
悟的声音在空旷的湖面上摆荡,却又在瞬间被风给吹散,望着满目苍茫,悟突然回过
身去,他快步走向轿车后座,接着拉开后座车门,他把八代学的骨灰坛从锦盒中取出。悟
踩着雪,一步一步地往湖边迈进。
在贤也的惊呼声中,悟缓缓地打开骨灰坛,一鼓作气地将其倒进湖里。
对悟来说,八代的十五年在一眨眼便过去,八代何尝不是在转瞬间便化作虚无,那些
执念与虚妄在此刻便随着八代一同飘渺。
“我们走吧!”悟这么告诉贤也,他拉着贤也,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在此时此刻,
他有意识地留下一切,他留下那背离冰封他的岁月,以及那无可凭依的过去。
八代或许是他不得不背负的羁绊,但此刻他会为了身边的人继续前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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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场加映:
两人回到车上后,贤也连忙发动引擎,开起暖气。
他先是将悟头上的白雪给抚落,接着开口问道:“你还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你是因为
回到过去,才能够阻止八代犯案吗?”
悟点了点头。
“我一直在想,在我的记忆中没有你,但你的回忆里却有我参与过的大小事,你不觉
得这有些不公平吗?”
悟听到贤也突然这么说,不由得愣了一下,但他旋即面露灿容,这般回答:“该怎么
说好呢?……从横滨的修业旅行,你被木刀打伤头开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