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去北欧那么远的地方,张嘉祥也不忘打电话回家报告一下,另一个用意是想让家
人知道他在公司待得还不错。
果然,接电话的母亲相当惊讶,“啊?你要去瑞典喔?公司出钱喔?”
“当然,是出差又不是去玩。”
“跟同事去喔?”
“……是啊。”
“谁啊?上次那个依格先生?”
张嘉祥懒得解释太多,随口敷衍说:“对啦对啦。”
“瑞典有什么好买啊?”
“我哪知道……”
接着母亲的声音变远了,似乎在问父亲:“老诶,阿祥要去瑞典啦,瑞典有什么东西
好买?”
“手表吧?”父亲的大嗓门远远传进话筒中。
“你爸说买手表。”母亲又重复一次。
“那是瑞士吧?”张嘉祥虽然不太懂瑞典,至少他知道做手表的地方应该是瑞士。
“啊不都差不多?”
“差……差很多吧?”
母亲的声音停顿一会儿,这次好像是姊姊在出主意。
“阿姊说买巧克力。”母亲再度传话。
“巧克力……”张嘉祥不确定瑞典的巧克力有没有名。
“去欧洲玩不都买巧克力?你就买一点回来好了……啊,阿姊说瑞典什么噜噜米很有
名啦,她要你买一个回来。”
“噜噜米……?”
“啊,还有啦,她说买个什么很有设计感的东西回来。”
“什么是‘很有设计感的东西’……”
母亲的声音又远离话筒,张嘉祥听到她问“阿祥说什么很有设计感是什么啦”,几秒
后才又回来,“阿姊说什么都行,看你行李箱塞得下什么。”
“好……”
“现在冬天耶,你去那里没问题吗?不是很冷吗?”
“同事借我很厚的羽绒衣,没问题。”
“你同事人真好,要买东西谢谢人家喔。”
“会啦会啦。”
“啊你既然跑那么远去玩,那过年你就看家好了。”
“过年?”
“你妈我抽中首尔五天四夜四人游啦!平常没闲空,只有过年啊,那我们就带你未来
姊夫去好啦!”
“是喔……不是诈骗吗?”
“不是啦!阿爸月底就要去旅行社换机票回来。”
“这么好……”
“你已经去瑞典玩了,还叫。”
“就说不是去玩啊……”
“都一样啦,你去那么多天,还跨年耶!记得多拍点照片回来啊!”
“好啦。没事的话就先掰囉。”
“去那么冷的地方要小心别感冒喔。掰掰。”
张嘉祥把手机放在桌上充电,打开电脑,想上瑞典语的学习网站恶补一点瑞典语,这
样至少在Eric到之前,他自己一个人还能上街走走。
开了浏览器,他顺便先查查噜噜米到底是不是瑞典的,还有什么是有设计感的东西,
最后结论是买巧克力打发比较方便,其他东西就随缘吧。
虽然张嘉祥出过几次国,但都是跟团,而且只去过附近几个国家,这是他第一次独自
搭长时间的飞机,中间还要转机,让他很紧张,沈君沁载他去机场时,他还在背在机场派
得上用场的英文会话。
“不用那么紧张,你只要会认转机的英文字,记住航班号码,保管好机票护照就行了
。”
“Eric为什么要晚三天才去啊……”张嘉祥现在只要有人陪都好,就算是Eric也没关
系。
“他事情多。”
“那……那我也可以晚三天……”
“现在才说,太晚了喔。”沈君沁笑了起来,“而且他有交代任务给你吧?东西都带
了吗?”
“嗯……是有啦……”这也是张嘉祥不安的原因之一,他得一个人去开会,虽然他是
听取报告的一方,可是他的英文烂,瑞典语当然更是不懂,光靠公司里懂中文的人翻译,
他有办法再转达给Eric吗……
车子开出地下道,驶向在黑暗夜色中发出淡蓝光芒的第二航厦,沈君沁把后车厢的行
李箱搬出来,对张嘉祥说:“那我就不陪你进去了。自己小心一点,不要帮陌人带东西。
”
张嘉祥只能点头。又不是小孩子,开口要求沈君沁陪他实在很丢脸,而且这里还没出
国门,大家都会讲中文,有问题开口问就是了。
“掰掰!”
沈君沁笑着对他挥手,驾车离开机场。等到黑色轿车转个弯没了踪影,张嘉祥才认命
去找个手推车放他的行李。
一切都还算顺利,找到航班资讯板,去柜台报到之后就只等著搭飞机了,只是大概他
紧张过度,海关检查护照时盯着他比对资料很久,怕他是有案在身想潜逃出境,做贼心虚
才那么紧张。
将近午夜才登机,尽管兴奋,张嘉祥还是困得睡着了。经济舱的座椅不算舒适,到阿
姆斯特丹的途中他老是睡睡醒醒,虽然睡了十几个小时还是很累,转机时又没搞清楚方向
,在大机场里跑来跑去,差点赶不上登机。等到坐进位子里,他这才真正放下心。到哥德
堡之后会有人来接机,他就不那么担心了。
张嘉祥照着飞机上显示的目的地时间调整手表。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多,天却还是黑
的。他看着窗外深蓝色的天空,无聊地想着,台湾是下午了,不知道Eric现在在做什么呢
……
早上十点多才出了哥德堡机场,来接机的人是个年轻的金发女孩Anna,或许因为她的
中文不是太好,她不常说话,但没事会给张嘉祥一个微笑。从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中
,张嘉祥勉强知道现在白天很短,很多人提早上班,大概下午四点就下班了,所以今天先
不急着办正事,吃过午餐再到公司晃晃就好。
这里的步调很悠闲,Anna不急不徐地带张嘉祥去下榻的饭店办理住房手续,再带他去
一家高朋满座的小餐厅,吃每颗都比I○EA牛肉丸大上两倍的肉丸配马铃薯泥。
“我听说台湾人喜欢I○EA的肉丸,这家店的好吃多了。”Anna得意地介绍。
张嘉祥其实没那么爱I○EA的肉丸,不过这里的确实不错,他也竖起大姆指说“好吃
”。
用完午餐,Anna还悠闲地开车载他在市内绕了绕,介绍古蹟、博物馆、运河……不过
张嘉祥没怎么专心听,窗外随处皆是异国风情,让他兴奋到早就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公司里也悠哉得令人吃惊,大概因为今天阳光难得露脸,甚至还有人在露台的座椅上
讨论,张嘉祥看了就冷,那阳光简直像装饰品,一点温度也没有,真亏那几个人能待在外
面。
Anna只带张嘉祥逛一圈,就准备带他回饭店了。张嘉祥讶异地问:“今天……就这样
吗?”
“对啊,开会是明天。”Anna露出开朗的笑容,“你才刚来,休息一下。今天刚好出
太阳,大概三点就会天黑喔,把握时间去走走吧。”
Anna载他回到饭店,和他挥手时不忘提醒:“明天九点,我来接你唷!”
张嘉祥对着离去的银色大众挥手,然后回到房间。虽然Anna好意要他趁天还亮去走一
走,但一来他人生地不熟,不敢自己随便晃,二来真的太冷了,自己一个人瞎逛也很无聊
,他索性窝在温暖的房间里上网。
他住的是一间大床的房间,他脱下雪衣倒在床垫上,床铺又柔又软,光是趴着他就快
睡着了。不愧是Eric也要来住的饭店,肯定很高级,床也这么大……
张嘉祥想到Eric过两天也会过来,他张开眼睛,看着眼前唯一的床。
难道要和Eric睡一张床吗?不可能吧……这一定是最便宜的客房,Eric当然是住更高
级的房间,哪会来和自己挤一张床。
张嘉祥独自哈哈傻笑起来,除了笑自己笨,顺便掩饰刚才心中一瞬间出现的羞赧。
‘第一次坐这么久的飞机,真是累死了,虽然睡了十三个小时,可是还是没睡饱,到
阿姆斯特丹才惨,我还以为转机一个小时很长,结果差点错过飞机,跑到半死,还在广播
听到我的名字,上飞机大家都在看我,糗爆了……Anna人很好,可是讲话我听不太懂,有
个口音很重……瑞典东西好贵喔,我刚刚出去想吃晚餐,结果最后去麦当劳,连麦当劳都
要台币三百耶!贵死了……’
‘……今天去公司,早上九点多天才刚亮,真不习惯。公司里的气氛很轻松,说是开
会,更像闲聊,桌上还放了面包、饼乾和咖啡机!肉桂卷比想像中的好吃,结果我光吃那
些就饱了,想想有点丢脸,会不会吃太多啊?可是我看大家也都边吃边开会……下午没什
么事做,Anna又带我出去市内导览,她说哥德堡看不到极光,她也还没看过。我还以为瑞
典人应该都看过呢……’
‘今天真的没事干了。我一个人坐在会议室发呆,很尴尬。有一个好像叫Karl的,不
知道是总经理还是什么人,总之应该是个高阶主管吧,他跑来找我说话,可是我听不懂,
只能傻笑,更尴尬。Eric为什么叫我一个人来呢?他应该知道我英文很烂,瑞典话也不懂
啊……大概看我太无聊,Anna又载我回来了……明天Eric就要来了,我还是赶紧把握时间
出去逛一逛,我妈还要我买巧克力……路上看到几家巧克力店,可是好贵啊,我看还是最
后几天再来买,免得放在房间里融了可惜……’
张嘉祥每天都写信跟Hermit闲聊在哥德堡的生活,写这个比写出差报告有意思多了,
他在这里根本没什么事,他完全不知道出差报告要写什么才好。
Hermit不是闲人,当然没有每天回信,只回了最后一封,‘看来你一个人过得挺无聊
,难得有这个机会,怎么不多出去走走?你会期待Eric过去吗?’
‘我会怕嘛,我什么话都不会说啊,没有Anna带我,我只敢去速食店。虽然我还是有
点怕Eric,不过有他在应该会比较好吧?至少我会有事做。其他人在忙,只有我一个在旁
边发呆,这种感觉很不好,反而心理压力大,我还宁愿忙一点。’
张嘉祥边吃早餐边回信,按下传送之后他看了手表。说到Eric,他现在应该正在荷兰
转机吧?再两个小时就会见面了。之前每天见面,就算不想见也避不了,这次三天没见,
倒让张嘉祥有种久违了的怀念感,还真的期待起见到Eric的那一刻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