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既然现在流行说话前自亮身份,那么我也不能免俗(笑)
我是读者,纯读者。虽然从沙滩绝爱、蔷薇幻想一路跟到批踢踢绝爱,但从实验
室封面事件到近日版上的接龙事件,所有当事人与我都没有私交,连噗浪好友都
没有加。
可是近日的事件发展,以及 HJSM 陆君所提供的接龙文内容,让我非常难过。
在批踢踢,我认同最深刻的就是这个版。或许在现在的版友看来,是白头宫女说
天宝遗事,但在阳光沙滩绝爱版与蔷薇幻想 BBS 站无预警爆炸许久之后,身为
喜爱 BL 的读者,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无处可去、无枝可依,只能在作者们的个
版上悽惶徘徊,直到沙滩绝爱版,带着过往的记忆,在批踢踢重生。
诚实地说,若非绝爱复活,当年的批踢踢于我,是意兴阑珊,可有可无。
所以我从不称这里为大 B 版,我总是叫它绝爱。因为绝爱,是我认识 BL 的起
点,是我与作者们相遇之处,是我心中,承载了作者与读者们青春记忆与欢笑泪
水的圣地。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那些为了追文彻夜不眠的夜晚、
那些陪着卡文作者聊天乱入的时光、那些旁观作者们玩接龙玩关键字,为大家的
奇思妙想拍案叫绝含泪捧腹的时时刻刻……曾经那么光华灿烂,但我再也回不去。
并非想晒资历或倚老卖老,我知道版上绝对有许多资历更长的版友;只是希望能
让各位版友明白,绝爱版在我心中的重量。毕竟是从阳光沙滩时代延续至今的版
,我对它的确怀抱着某种敬意、谨慎,以及期许,相信许多版友也与我一样。
之所以回不去,不仅因为我自己出社会了,与我同期或前后的作者们也渐渐踏出
社会,大家都开始面临现实生活的压力;也是因为版风慢慢变了。
我记忆中的绝爱版,从来就不是“抄袭借梗什么的我不在意,只要文好看就好”
、“再吵下去根本不用看小说了”、“不要吵了不要害我们没文看”、“最喜欢
温馨的大 B 板了,大家要开开心心的哟哟哟哟(爱心)”之类和谐版风满地爬
的情景。早期 BL 作品的生存空间并不大,不知是否因为如此,我记忆中的沙滩
绝爱版,曾经是版友们都战力绝佳,若有意见便彼此明刀明枪悍然来战的地方,
版主也并不会阻挡版上讨论。(如果这一点是我的印象错误,还请了解的版友指
正)
只是这几年来,不知为何和谐之风渐成版风主流,在走错路借梗事件、以及这次
的接龙事件里尤其明显。不时可以看到版友推文:“希望事件赶快落幕,大 B 版
赶快恢复平静,让我可以开心的看文。”
对于这类版友,我只想说:不,这事件远远还不到落幕的时候。严格来说,若是
版友们永远秉持如此息事宁人,“闭嘴我什么都不想管只要让我好好看文就好”
的心态,事件就永远不会落幕。
因为作者是人,不是产文的机器。
因为很重要,所以再说一遍:作者是人,不是产文的机器。
作者也有自己的人生。
离开绝爱版,作者们跟你我一样,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工作,自己在现实世
界中的角色以及应该尽到的责任;但她们却甘愿付出时间、心力与脑力,坐在电
脑前耗费无数心头宝血,孜孜不倦,直到创作结晶终于凝结,展现令人炫目的美
丽。若问这些可爱的作者写作的动力是什么,我想,除了完成作品所带来的成就
感,大约就是与读者互动,得到支持的幸福瞬间了吧。(呃为了出本卖钱而写作
的作者在此暂不讨论)
但是好文章,或者好故事,从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那必须经过内心的酝酿、时
间的淬炼,甚至情绪的冲击,总之作者日常生活中所见所闻、所思所感,不但会
在她的文章中逐渐浮现蛛丝马迹,也会逐渐构成“某作者之所以为某作者”。
但息事宁人,“不要吵了我只想看文”的心态,完全将作者物化,忽略了“作者
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感受,有自己的人生”那一面,仿佛以为,读者拍拍作者的
头,故事就会自动从作者嘴里掉出来──而这当然是不切实际的。
身为读者,当我们快乐看文,快乐领受作者呕心沥血而成的创作结晶,满足自己
心灵/娱乐需求的同时,是否也顾及到作者的感受?是否能感同身受的为作者们
想一想?
现在妳是一个作者。当妳为借梗事件义愤填膺,甚至担心受怕下一个被借梗的就
是自己,版上却一片和谐,想认真追究事件始末的声音,最终被“不要吵了我只
想看文”、“抄袭借梗什么的我不在意,只要文好看肉香就好”的声音盖过,妳
怎么想?
(这里要跟 moonfeen2 柚子君说对不起,读了您的删文申请实在悲伤,忍不住
擅自以您的状况举例,也请读到这里的大家留意,以下都是我个人的揣摩,我不
代表作者本人,只代表我自己。)
现在妳是一个作者。繁忙的工作使妳身心都极度疲惫,机械性的浏览绝爱版消勾
勾时,忽然发现版上举办了接龙活动,而且其中一篇使妳灵感迸发,想起学生时
代在版上与朋友们玩接龙,故事不断超展开,没人知道最后会发展成怎样、结局
要怎么圆回来,可是大家都玩得好快乐……的美好回忆,于是暂时放下所有现实
,写了接龙文。隔天却发现,接龙文首篇作者早已预定要写完整个故事,还要出
本。曾经以为能够重现往日“大家共同创作”的欢乐,瞬间变成为人作嫁的难堪
,妳不知道,对方出本以后,自己的故事,究竟是百分百属于妳自己的自创,还
是依附于原作的同人。若说是自创,在开头重叠,并取用了别人的世界观、别人
的角色与情节之后,哪里还能称为百分百的自创呢?若说是同人,哪有在“毫不
知情自己是在写同人”状况下,所写出的同人呢?
虽然只是一个短篇,但那也是妳费尽心血才孕育出的孩子啊。
于是妳心灰意冷,向版主申请把文章删了。但版上随之而来的是“删文是怕被比
较吗?”“太敏感了吧,大可不必那么在意啊。”之类的言语。这时候,妳怎么
想?
我不知道各位版友会怎么想,也不知道作者们面临这类状况,心中会如何百转千
回。但如果是我,就会想:“还跟这些无法理解我、只期待我吐出文章其他什么
都不知道也不会管的人纠缠些什么呢?不如归去啊,不如归去。”
于是春蚕未死,丝却已尽。版上长留的作者们,就这样渐渐少了。
诚然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曾经我熟悉的版上老作者们,如今人丁
寥落、风流云散,当然现实压力,以及随之而来的写作时间压缩、创作欲枯竭不
可忽视,可是这种息事宁人、物化作者的心态,对于版上作者们的淡出与离开,
也绝对是痛入心扉,难以言喻的关键一击。
因为作者不是产文的机器,作者也需要能够安心愉悦栖息之处,需要心灵上的支
持与后盾,才能和小伙伴们一起快乐的玩耍。相聚于此的我们,也才能够避免,
再次面临有如走错路借梗事件那般,铺天盖地令人心痛的作者删文出走潮。
所以在此恳切呼吁,请大家不要再说“不要吵了我只想好好看文”,压下某些声
音,并不代表四海升平万事大吉,和谐表相的背后,那些异音仍然存在,那些力
量也终将以某种形式反扑。争执沦为口水战或人身攻击时自有版主处理,但是透
过争执与讨论,所有版友能够逐渐凝聚共识,逐渐知道“我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
绝爱版”,往那个方向努力,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虽然凝聚共识的过程是痛苦的,正如新生儿降临人世,总是伴随着母亲的阵痛与
血污。但是宝宝睁眼瞬间的嫣然微笑,会让这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