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垂德是第二次和克劳利吃饭。金发的绅士相当健谈，见多识广，礼节完美，
话题又选得漂亮。警官找不到理由不喜欢他。
“上次财政部会议上，某个人提出以汇率向他国施压，当场就得到内阁成员的赞同。”
绅士摇晃着酒杯，“你知道，总是有人知道说出什么建议可以得到人心。”特别是
那人总是端著一身派头，用维多利亚时代的礼节，不快不慢地直指核心。
“财政部的首席大臣日前不是才发表过声明，说英国并无此意？”警官有些好奇，
毕竟不是能经常听见这些小秘辛。
“也不能这么说。”绅士斟酌著选择词汇，“这是一种间接的施压方式，当然也是
一种间接的表述。”克劳利停了一会，慢慢地接话，“葛利格，如果你抓到了一
位嫌疑犯，被害者家属指控他杀人，他却说没有，那么你会相信吗？”他直呼警
官的名字。
“我会尽可能地搜集证据，查明真相。”警官很快地回答。
“我明白，像你这样正直的警官，我从不质疑你的公正。”金发绅士微微一笑，语带
恭维。话题一转，他又接着再问，“但若在查清真相之前，嫌疑犯的说词，你会相
信吗？”
“我持保留态度。”既不尽信，又作为参考。
“正是如此。葛利格，政府基本上就是尚未定罪的嫌疑犯。”绅士一口饮尽了杯中
红酒，弯出一弧轻浅笑意，“但是，请别以这种眼光看待我。”
“另外，请叫我马修即可。”绅士坚持要求警官改口。
“喔？”
警官扬起的语音勾起了一抹兴味盎然，他正要调侃对方“政客都不可信。”的当头，
克劳利却选在此刻以空酒杯轻轻撞击警官半满的酒杯，“我心勘比日月，光可鉴人。”
他说，神情不只带有一点倾慕。
雷斯垂德尴尬地别开了眼，他不记得自己有暗示对方什么，可是眼下再迟钝，他也
知道这是个约会。“马修，我相信你就是了。”警官有点侷促，而后突兀地站起身，
“该走了吧。”
钥匙插入门锁孔的那一刻，雷斯垂德便察觉不对。大锁已被打开了。
他绷紧了神经，右手摸上腰间配枪，侧过身背靠在墙上，以脚尖向内轻轻推开门。
没有发生什么事。
屋内一片漆黑，警官轻轻地伸手迅速扳开玄关的电灯开关，深吸一口气握紧配枪对
准门内，“别动，我是警察！”
“我知道你是谁，雷斯垂德。”一如往常的慵懒语调滑了出来，“那么现在，进来。”
警官脸色难看地收起佩枪，“迈可罗夫特，你真该改掉这种乱闯别人屋里的习惯，
我总有一天会开枪。”他随之踏入自己家，带上大门。警官门口挂起自己的长大衣，
走近了坐在自己沙发上的官员，挑起眉。
“我不经常有这种机会，而屋主随身佩枪更是少之又少。”官员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么，请坐。”他说，刻意将“please”的音节发地异常标准。
“怎么？”
警官在官员对面落座，万分不能理解对方在黑暗之中独坐的心态──想起来，倒有点
像吸血鬼不是吗？那些骇人的、以血维生，却异常俊美的生物。
“任何黑暗要比光明更容易使人产生崇高的理想。”官员在此刻引用了英国政治家
柏克的名句，“黑暗是我的老朋友，它总能让我更加清明。”
“这解释不了你在我家寻找朋友的原因。”警官一手随兴地摆在大腿上，单手去解
自己的领口。他都不明白，这种率性潇洒在常人眼里──至少在官员眼里──有
多性感。
官员轻敲著指节，斟酌词句，“我前来表达我的忧郁。”官员没有直接切入正题，
“雷斯垂德，政治并不容易。”
“嗯哼？”所以呢？
警官绝对不会相信官员会为了政坛上的一点不顺心就特地在他的屋子里坐上大半天，
等著和他抱怨。他是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喔不，他现在经常见报了──一个
小警官罢了，什么时候有这种荣幸能帮大英帝国地下掌权者分忧？
警官的目光扫过官员的酒红色领带，迈可罗夫特今天晋见过首相，是因为这件事吗？
在早一点的时期，官员或多或少会向警官透露一些烦心事，警官也曾向对方抱怨过
工作上的烦闷，再怎么说，维系他们肉体关系的原因都是来自于工作上的不顺心。
当雷斯垂德如今回想起来，才不得不承认，当时他们──他和迈可罗夫特并不仅只
有肉体交欢的关连性，即使再怎么微小，迈可罗夫特的确是在那段时间参与了他工
作最晦暗的时期。
他们在官员的宅邸，官员的卧室，官员的床上做。
他在官员的床前扯下对方的领带，解开对方的衬衫，抽掉官员的皮带。他知道迈可
罗夫特穿什么样的衣服，系什么领带，套什么样的西装裤。
他们在床上水乳交融时，他都能舔过官员身体上的每一处伤疤。他们曾经这么熟悉、
这么靠近，可是对谈却少地如同沙漠中的雨，如同相隔一整个大西洋的心。
直到这一刻，警官才终于承认他好几次都刻意忽略官员的欲言又止，他能够隐约感
受到官员绝不只满足于他们目前的关系，迈可罗夫特曾经试着对他更好，却总是被
他推拒。
──所以，现在迈可罗夫特不再需要他了，官员决定收回那些温情，因为他终于认
清在警官身上投注情感或许是浪费时间。
警官呼出的气息既轻且缓。
那就这样吧。经历过一次婚姻，警官在感情观上看得很开，有些人如果没有在对的
时间彼此碰上，那就是错过了。
看着警官眉眼之间无意识流露而出的温柔神情，官员突然很想知道这些都是因为谁，
是那个该死的金发克劳利？平心而论，马修长得的确英俊，一头金发耀眼地堪比阳
光，就本性而言也比迈可罗夫特坦诚，警官会上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雷斯垂德，政治并不容易，你或许知道，每个人在政坛的理念都不相同，而意见
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就当不成盟友。”官员迂回地表示意见，“而不幸的是，目前
我和马修正巧有些观念上的歧异。”
“马修？”那个金发政客？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迈可罗夫特，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雷斯垂德，现在情势变得有些复杂，”官员停了一会，“我们的交锋正趋近白热
化，任何一点波动都会造成无可预期的变化。”再加上咨询侦探几日前刚被原机
遣返，犯罪顾问的余孽不容小觑。
即使官员说得隐晦，警官仍然听懂了。迈可罗夫特和马修显然不是一道，莫怪他
总觉得金发绅士在抱怨议会上巧舌如簧的政敌时，听起来有那么点熟悉。
“马修有敌人，自然也会有朋友。我不明白这和你今晚前来的目地有绝对必要的关
连性。”警官并没有打算因为官员的一两句话就和金发绅士断交，迈可罗夫特并无
资格干涉他的交友圈。
再者──分明是官员先放了手，擅自和他划开距离，如今又是凭著什么出现在他的
屋里，对他的朋友指手画脚？
眼见警官的执迷不悟，官员敲击著指节，挑明了话题，“你和他走得太近。”
“那只是因为你不想看见你的政敌接近你能掌控的生活圈。”雷斯垂德熟悉这样的
迈可罗夫特，假意的威吓不过是在试探他的反应。警官的唇角滑出挑衅的弧度，
“请回吧。”就算我和任何人交往，也不关你的事。
警官的言词明显有这样的含意，而那让迈可罗夫特在一瞬之间有自己的确正在失去
对方的不明恐惧感，没有仔细思考的言词就这么滑落出来。
“反抗我，对你没有好处。”
就在这一刻，警官突然厌烦于官员这样迂回的探测他的心意，他想要看见那个隐藏
在表象之下的官员，不是这层虚伪的礼仪人皮。
这仿佛回到好几年前他们初见时那种气氛紧绷的张力，警官开始想念那个会在偶尔
闲暇时传短信给他的迈可罗夫特，会在俱乐部泡上一杯好茶的迈可罗夫特，他终于
理解到他有多想念那个待他温和的迈可罗夫特，而非眼下这个无礼的，看不进任何
人的政府官员。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和迈可罗夫特的关系会退回到几年前他和咨询侦探初识时，那上
对下的威压，不过经过这几年，他已不是当年那没见过世面的小警官。
警官毫不打算掩饰话语里的烦躁，“你不可能真的掌控每一个人。”他转过身，决定
对身后失常的官员视而不见，“请回吧。”警官走进自己的卧室。
他扯开领口，正打算卸下自己的上衣，却在下一刻听见背后关门的声响。
喀──落锁。
真是令人他妈的难以置信！
警官怒气腾腾地回头，而那个被他比喻成吸血生物的官员不知何时早已站地离他如
此靠近，“迈可罗夫特，你到底想做什么？”
官员在那一刻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他沉默了一会后，倏然坦白，“先前我出访义
大利，在那里遭逢车祸。”
“什么！你还好吗？”
警官的怒气很快就转移焦点，担忧浮上面容的速度如此之快，那不是伪装──官员
很快地辨识而出这种情绪。
“医生表示，我或许会有部分的记忆丧失。”
官员说得浅薄，可如今，当与警官的相处画面多次闪回过眼前时，他愈来愈确信自
己失去的记忆和雷斯垂德有关。
看着官员说得一脸平淡，让自己的担忧都碰壁，警官下意识抹了抹脸，“所以呢？”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你看起来不像记忆丧失。”还是几年前那样的优雅混帐，不，
迈可罗夫特经过这几年，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他一直就是这样对待别人。
──只是，警官曾经以为，这个“别人”并不包括他。
“是不像。”官员微微颔首，“公事或是私事，我仍然有记忆。”只除了和警官有关
的些许、热情记忆──或妄想？──消逝不见。
“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官员似乎不打算切入正题，警官的衬衫早已解开两
颗，正站在自己的床前，他想要休息，迈可罗夫特仍在此刻吞吞吐吐。
“我合理的相信，这部分消失的记忆或许牵扯到──”官员拖长了字句，盯着警官敞
开的领口处，有那么一点开始相信，他真的见过在他眼前宽衣解带的警官，“你。”
“什么？”
警官在那一刻压不住惊呼，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他了解福尔摩斯，他们不相信感
情，而此刻他并无打算向迈可罗夫特解释他们过去那形似炮友的关系──那甚至连
情人都算不上的关连，他要怎么向迈可罗夫特描述，才不显得自取其辱？
在迈可罗夫特与他开始这一段关系之前，他曾经认为官员不是那种会和人长期保持
性关系的人，这种荒谬到接近杜撰的事实，他要怎么向迈可罗夫特解释，在自己的
床前？
警官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决定选择最安全的字句，“当然，在你失忆之前，对我的
态度显得更──”他顿了一下，“平等一些。”也选择最安全的距离。
“那一种平等？”
官员刻意忽略警官暗示接近朋友的地位，他的片段记忆告诉自己绝非如此。
迈可罗夫特前进了一步，严重侵入警官的私人领域，他总是擅于制造压迫感。
“就是、”警官下意识用舌舔过自己的下唇瓣，迈可罗夫特的古龙水在此刻窜入他的
脑门，清晰地如同昨日才发生过的事，雷斯垂德的身体瞬间起了反应。

麦哥快把警官推倒在床(ﾟ∀ﾟ)(喂#

断在这里不人道啦QQ

不人道啦 (跟着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