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法隆寺-西院伽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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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多数旅人而言,“法隆寺”应是个低调的存在,而我若不是十年前正巧翻
阅一本世界文化遗产的介绍,恐怕也不会注意到吧。那本书出版的年代或许有点
早,日本方面只记述了两处,甚至连登录于1994年的京都都没有。而这两处的其
中之一是“姬路城”,它名闻遐迩,被列名理所当然,另一却是个相当陌生的地
方,叫作“法隆寺”。
那单页的介绍里仅附了张小照片,很难让人摸清梗概,唯一让我留存印象的
,便只有“现存最古老木造建筑”之称号。不过那本书开启了我对世界文化遗产
的憧憬,“法隆寺”也成为我若有缘去日本定当追寻的目标。因此当今年起意构
想了京都行,便怎样也得排出空档,到这儿拜访朝圣。
此寺位于“斑鸠”地区,稍稍偏离了奈良的繁华市心,但交通不会太麻烦,
搭乘JR至“法隆寺”站只要十分钟车程。下车后,为了保险我还特意跟服务台问
了方向,阿姨们热心指点接驳公共汽车的位置,顺便提醒下班车就快到了。其实走路
过去也行,但似乎得花上个二十余分,对寸金难买寸光阴的我,还是搭公共汽车省时
省脚力比较实际。
公共汽车站就在JR旁,相当易找,边等候边望着站体别致叠层的瓦簷山墙,一会
儿便见车徐徐停靠。搭车的旅客并不多,但都似与我同样目标。倚窗怔望、看清
冷街道拐折,须臾便抵达“法隆寺”了。
此寺筑立的年代古远,是比“奈良时期”还要早的“飞鸟时代”。当时的“
圣德太子”继承父愿完成了构建,虽然数十年后便遇上火劫,但很快又再次复兴
,庆幸的是几次战争都未摧毁其存在,就宛若洁身乱世之外,为我们留下难能可
贵的文化珍宝。它原与“兴福寺”同样隶属于“法相宗”,但就如“清水寺”分
支为“北法相宗”,它也于近年独立成“圣德宗”。
下车远望,“南大门”格局素简,串著长墙横踞,但簷冠厚重挑扬,点出寺
院入口的浑凝气势。从门穿入,迎面的是条笔直参道,两侧为附属子院的筑地墙
,它们缩聚了视野,将访众的目光焦点牵引至径末丛集屋阁。一路前行,这些被
植林缀掩的塔殿也逐渐清晰,然后“中门”终于随步伐的趋近现显其轮廓,在阶
台之顶标志寺院的核心。
会称之为核心,是因寺院其实占地广阔,目前我踏行的中轴所指,不过为“
西院伽蓝”,假使再往右转,尚有“大宝藏院”及“东院伽蓝”等着我依序拜访
。算算时间,若想赶上接驳回JR的末班公共汽车,每区只有半小时的余裕,得警醒点
,不能过于放松。
望着“中门”,相比于“南门”的朴实,其形构较为丰富,光是歇山簷脊带
出的双叠翔飞,便让它如岩岭雄峙般,戍守于翼展回廊,侧后半显的“五重塔”
更让它添增嵚崎跌宕线条。门面设计也与概念中不同,是呈双数开间,有着两道
入口。不过不知是为保护古物,抑或仅用于仪典通行,徽纹缀饰的遮帘下,栏架
横挡,只能于阶下仰观两侧仁王英姿。他们一如传统,以口的张闭分为“阿形”
与“吽形”,千年的风霜沾染让其贲结肌躯色块斑残,却仍用扬舞威吓肢臂再结
千年之约,誓逐去世间所有贪嗔妄念。
由于在樱花季到访,原以碧翠林树妆点的朴褐寺院多了另重色阶,粉柔清婉
的花颜在墙楼边浅笑而绽,偶尔几簇的染抹,便似让院舍逆转了时光,回到最初
的荣盛。我望着樱朵的欢扬一路行至回廊边角,在这儿买了三连的套票,然后轻
步踏入“西院伽蓝”。
一般寺院的中轴布局,多半在叠门之后便是“金堂”、“讲堂”依序而立,
但或许是“飞鸟时代”的美学思路,一如“中门”开间数成双,这儿院心也是双
楼并立,西为“五重塔”,东为“金堂”。我仰望着“五重塔”,不知是否为错
觉,其塔身比先前看过的更为纤瘦,但塔簷依旧广扬翻飞,兼著顶层楼面缩幅近
半,趋前端赏时,会觉其势更为陡峻高耸,宛如擎着相轮穿云破天。
看着墙柱斗栱的云弧线条而下,很诧异地竟让我数出了第六簷,再观察须臾
,才理解它在底层添附了外拓的“裳阶”空间,因而也多了另人混淆的衬簷,若
仔细探觅,四角还有小小的奇兽雕像,以逗趣神情支撑著两层簷间的隙距。
过往的“五重塔”多半门扉紧掩,就算号称有着精美古绘,亦无法一窥堂奥
,但这儿的却是门户张启,虽设矮栏隔挡,至少仍可于外略望。登阶上至门口,
塔里照明昏暗,印象中似仅凭门外微光勾显内部景象。原以为正中摆置的应为端
坐菩萨,但却是很特别的带景雕画,像是在塔之心柱围聚起叠山岩雕,而后用不
同主题于四面创作。东面是“维摩居士”与“文殊菩萨”的机锋对语,南方呈现
“弥勒菩萨”之说法,绕至西,为印度诸王分领“释迦牟尼”舍利的情景,而正
北是最为经典的作品,重岭之下,“释迦牟尼”以安详面容横躺圆寂,周遭一众
弟子环拥,容形哀凄。
绕观一周后,我行往隔邻的“金堂”,彷若欲与“五重塔”应和,它也有“
裳阶”与衬簷。在形构上,看似以双层楼面筑砌,但缩窄的二楼其实只是装饰功
用,它堆叠起层次,丰富著棱线,让歇山簷在斜捺后能藉下簷再作延伸,与“五
重塔”并立一起亦较为匀称。再细望顶簷下的环廊雕琢,挑曲斗栱、卍状花栏、
人字栏间束,簷角辅撑的细柱也刻凿为云龙盘绕,尽管“五重塔”高峻醒目,它
亦以稳阔之姿昂立,毫不逊色。
堂内正中敬奉的是用金铜打造、源自“飞鸟时代”的珍贵遗产“释迦三尊”
,两侧则为“药师如来”与“阿弥陀如来”。周边另能见着樟木质材的四天王伟
立于邪鬼之背,据说是日本最古老的此类作品。然很可惜地,在走过无数寺院又
无法摄影的情况下,这些雕作究竟是何样形貌,已无法在脑海辨清与追迹了。
院心塔殿并立,但双生的建物不止于此,回廊的东西侧还分别有“钟楼”与
“经藏”势成犄角,前者筑于“平安时代”,后者则生于更早的“奈良时期”。
它们模样相似,很难看出历史演进带来的风格界分,对我这外行人而言,差异的
就仅是“经藏”因收藏典籍而窗栅密掩、“钟楼”则为远播击响而楼壁开敞吧。
比对过廊端这两栋建物,接续自是走向与“中门”对望的“讲堂”。原本它
被隔于回廊之外,但由于“平安时期”“讲堂”重要性提升,重建之时便被包纳
而进,回廊也因而弯折为“凸”字形。尽管如此,它却未踰越“金堂”的领首地
位,仅以单簷之姿,背衬在院底,横展于廊间。
走过随风飘拂的徽帘,我行进堂内,此堂厅廊开敞,采光明亮,故还有由殿
外借得的照片作为回忆凭依。坛案上敬奉的是“药师三尊”,座前“四天王”护
卫,可以观得如来容身的圆润线条与背板的细致雕镂,而那其间金灿的藤叶勾卷
,也现显那时代的精湛工艺。
如此将“西院伽蓝”访行一圈,我再次抬眼回望,廊边几株樱树扬展,那还
在枝头艳丽的,便似复现著古寺千年前的风华。而那随细雨翩落于地的花残,应
就是风蚀霜侵为塔殿刻烙的轮回禅韵吧,乍看深晦难以参透,但当细细端详,却
有种带着寓意的美感,让人思索,引人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