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恋尸06

楼主: savting (记不住密码。)   2016-09-03 20:07:09
恋尸
06
白色卵石遍布,数丛唐竹挺立其上,环绕而成的半圆区域内有一座黑色平台,由杂灰
色的石板引路,架空于方型水池之上,水流淙淙。
平台上的矮桌旁坐了两个人,著藏青色长袍的是名老者,白发扎成一条长辫,前额剃
了发,似是清朝的京头造型,雪白的胡子长垂至地。
另一个人身穿蓝底黑带的浴衣,漫不经心地倾身逗弄池里的锦鲤。
四周的景物让人仿佛置身自然之中,但其实只不过是位于宽广阳台之上的人工造景。
“听说你被人赶了回来?”
长辫老者使用茶则将墨绿的茶叶盛入紫砂壶内,接着沏入滚烫的热水。
“嗯。”
穿着浴衣的男子即是昨日被遣回大楼里的陈得为,长辫老者是负责训练他的总教官,
代号大卫。
“别郁闷了,喝茶吧。”
金黄的茶汤注入茶盅,再倒入精巧的紫砂陶杯中,每个步骤皆具十足的优雅意象。
陈得为以前在大楼待得闷了,最爱到这里偷闲,喝杯大卫泡的茶,调整心情。
可今天的他无心品茶,仅是匆匆喝干了杯里的茶。
“芮塔泡茶的功力,可是我传授给她的。”
大卫再次将陈得为面前的空杯注满茶汤。
“你认识芮塔?”
陈得为直起身,眸光熠熠,迅速喝完杯中的茶。
“我没说过吗?我以前是芮塔的教官。”
大卫又注满一杯。
“是吗?你从没提过。”
当陈得为又要拿起陶杯时,被大卫以手制止。
“你以前并没有这么对芮塔感兴趣。”
大卫将陈得为的茶倒至茶船中。
“越跟她相处,越觉得她奇怪,越觉得她奇怪,就越在乎她。”
陈得为皱眉。
大卫没接话,从矮桌下拖出一个小木盒,钢琴烤漆的表面黑得发亮。
“没有心,再好的茶都会变成奇烂无比的茶。”
大卫重沏了一壶茶,谨慎地将茶汤倾入一只从盒中取出的牙白色瓷杯,奉至陈得为面
前。瓷杯上挥洒了一朵线条奔放的梅,蓝色的线条飞扬,配上浅金色的茶汤,煞是好看。
“对不起。”
陈得为端正坐姿,恭敬地啜了口茶,一入口,浓厚的清香扑鼻,接着,温润的韵味在
舌尖回甘。
似曾相识的熟稔感,沉淀了陈得为混乱的思绪。
这茶,他从芮塔手中喝过。
这杯子,芮塔也有。
“那我肯定也没说过,这杯子可是芮塔亲手烧的,世界上就我跟她有。从前她在的时
候,泡个茶可讲究的很,现在都马马虎虎了。”
大卫掩在长胡下的嘴角上扬。
“芮塔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陈得为高举瓷杯端看,雅致的杯身微微透光。
“从小。小小个女娃儿整栋大楼四处跑。”
想起从前,大卫呵呵发笑。
“我还以为这里是新的执政党接手后才成立的。”
陈得为放下瓷杯,直瞅著大卫。
“在很久了,否则怎么可能到现在都相安无事?这种地方,是每一个执政者野心的表
现,也是心里最深的秘密,到死都要带着入坟,要不然怎么说呢?一说可是牵扯得远到让
你无法想像。”
大卫收回芮塔烧的瓷杯,以热水洗净。
“送你吧,但别再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跟芮塔有关的事。”
大卫擦干瓷杯,置于陈得为那方的桌缘,杯身上勾边的蓝线闪闪发亮。
“自己的女人,要自己搞定。”
大卫暧昧地眨了眨眼。
陈得为的脸颊急速充红。

“周永平?”
听闻自己的名字,周永平抬眸看了对方一眼,继续低头行走,一手持伞,一手牵紧周
永安。
雨声淅沥沥,一只举止轻柔的手搭上周永平的肩膀。
周永平得感觉到周围的视线往他身上集中,全是因为处于他身后的那个人太过美艳。
一袭华美的黑色及膝蓬裙与高挑身材引人注目,即使压低的鲜红伞面遮挡了泰半面容
,却仍是阻绝不了窥探的目光。
但周永平告诉自己,他千万不可抬头,否则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周永平依常地坐在公共汽车站牌下的座位上候车,对面的小学校门口熙熙攘攘,上演着每
个爸妈接回自己孩子的温馨画面。
“过得还好吗?”仅两人间能听见的音量。
红伞收起,隔了周永安一些距离入坐的女人是芮塔,她配合周永平的若无其事,直视
前方。
刚刚芮塔匆忙路过时,瞥见了这对眼熟的双胞胎兄弟,鬼迷心窍地选择与他们交谈,
的确是鬼迷了心窍……
“妳不该放过我父亲的。”
周永平垂首用双手包裹住弟弟冰凉的双手,冷冽的寒冬中,他们俩仅穿着夏季制服。
“怎么说?”
无需介绍或开场白,周永平的聪慧令芮塔微讶。
“他并不是个很称职的父亲。”
周永平将眼神放空,将自己掩饰成这些日子以来他所扮演的自闭症儿童角色。
“可是如果他不在的话,你跟你弟弟铁定会被拆散,我想,你不会希望跟你弟弟分开
的。”
芮塔收起温柔的假象,手指微抖,渴望能抽根烟。
“妳说的没错。想抽菸就抽吧。”
周永平起身,扬手招下公共汽车,踉跄跟上的周永安被凹凸不平的石子路绊了一下,手里抓着的东西掉落地上。
“永安─”
上了公共汽车刷卡的周永平,朝慢了一步的周永安张开手心。
周永安顾著牵上哥哥的手,忘了掉落在地面的东西。
公共汽车门关起前,周永安笑嘻嘻地朝芮塔微微点了头。
芮塔仍旧坐在原处,依循原先的渴望,点燃了烟,接起从方从就响个不停的手机。
“芮塔,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天把周翔泰的东西运走的时候,在他家的一个柜子上
也发现了几具小鸟的尸体。”
几日未见的陈得为,一贯的朝气十足啊。
“嗯。”
芮塔吸了口暖和的气体入肺。
“芮塔,鸟的尸体啊,妳不记得了吗?就是前几天……”
没等陈得为说完,芮塔趋前,从水洼里捞起周永安刚才掉落的物体,雨水打溼了她的
长发。
“是一样的。”芮塔低喃。
一只僵硬的麻雀平放在芮塔的手心上,柔软的鸟腹有相同的红粗线缝补过的痕迹。
“对,是一样的,所以时常去那间老房屋的人就是周翔泰吧,然后我想了想,我后来
替他们安排的住所离那里并不远。不过,周翔泰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果然是罪该万死的
变态杀人魔。”
陈得为的语气急促。
芮塔的大拇指抚过僵白的鸟喙。
“妈妈?”
“嘘,妈妈在休息,我们不要吵她。”
“那妈妈什么时候才能起来陪我们玩呢?”
“妈妈一直都可以陪我们玩喔。”
“芮塔?”
“芮塔,对不起,上次我不该探人隐私,请让我去帮妳吧。”
陈得为缓和了些,恳切地希冀芮塔答应他的请求。
因为他发现一旦出了大楼,再被关回去之后,原先习以为常的生活作息突然都变得只
是行尸走肉,令人感到焦虑。
他对实现梦想的渴求,已不能借由忙碌的课程获得满足了。
他必须再多做一些事。
他必须让所有恶人都获得应有的制裁。
然而,芮塔却没有回应,她的思绪已经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大楼阳台外的雨声淅沥淅沥,陈得为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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