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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CEMBER (静泉.摩特枫丹)
2025-02-07 21:59:24【第四幕】失落
我想你的每一天
强过在人间的一万年
我流浪在春来秋去之间
却将整个寒冬 塞进了心里面
~游鸿明《一天一万年》
※ ※ ※ ※ ※
如果你问宋省长在公元两千年最不想听到的是哪句话?毫无疑问,绝对是“说清楚、讲明
白”,至于我,最不想听到的又是哪句?“你还好吧”铁定榜上有名。
某环保顾问公司广撒英雄帖,决定在6月1日星期四这一天办理研讨会,地点选在台南的成
功大学(还真会挑)…是的,就是让骄兵必败、辜负师长殷切期盼的沐子邑两度铩羽而归
的成大。
seminar邀请的对象其实是我专题讨论的授课老师,不过这时节系上研究生口试的
schedule排满满,他老人家实在抽不出空,加上议题和实验室目前研究的领域比较不搭嘎
,因此学长姐也兴致缺缺,只是碍于该公司的副总跟老师的交情,总得派几只阿猫阿狗过
去捧场,于是乎,这件以增广见闻为名,实则凑人头的重责大任便落到我身上了。
(对对对…延毕的人最闲是不是)
由于过几天便是端午连假,专题小组里刚好有两位大三生是南部人,我应众人要求,扛着
老师的旗号,把余冠祥和刘雅娟这两位班对一并打包带走,省得碍眼。
(对对对…一路上把我闪瞎没关系是不是)
“哇塞~让雅娟跟我提前返家过节,又可以铁道小蜜月,学长谢啦!”绰号“香肠(台语
)”的学弟确实白烂到可爱。
“要不要我现在干脆下车,把两人世界还给你们?”
“别这样嘛…我们还要跟着学长去成大增广见闻哩!”
说得好,谁不知道阿观学妹是系上出了名的路痴,和超级没有时间观念的香肠配一对刚刚
好;这对神雕侠侣最为人所称道的,就是某次期中考一个记错时间、一个跑错教室,导致
全系公认最营养的“环保行政”双双被当的糗事。
这回准是怕闹笑话,难怪死巴着我不放。
“对了,说到成大,听说上礼拜放榜了,学长你还好吧?有中吗?”
“第一百五十七遍,拎北金袂爽。”我在心里默数着,但还是打起精神故作潇洒:“还好
啦…就备取啊!有机会、没把握。”
阿观学妹使劲地朝香肠的肩膀巴下去(打得好),用她天生的娃娃音代我发言:“乱讲话
没礼貌。人家子邑学长脸帅心地好,好心有好报,一定备得到,这叫有备无患。”说完搔
搔头,转过来对我说:“子邑学长,你要相信自己喔…你还好吧?”
(一百五十八…真是多谢了)
一想到过几天祭祖时又要被一票亲友“关心”,头就疼到炸──烦死了!
我忍受着身边的叽叽呱呱,公费赞助的自强号第九车厢载着我和这两只活宝一路南下,而
目的地偏偏是让我看得到却吃不著的成大。
※ ※ ※ ※ ※
国立成功大学座落于台南火车站旁,地势上虽不像母校占山为王、拥有居高临下的险恶关
隘,面积也相对较小,但学术地位崇高,有如武侠小说里的少林或武当,是首屈一指的名
门泰斗。
校园将市区道路尽纳胸怀,横向的有:东丰、小东、大学、东宁,而纵向则为:前锋、胜
利、长荣、林森,把校区切成好几块,既像是棋盘格、又像绿豆糕,难怪成大学生普遍拥
有满招损、谦受益的雅量,及穷理致知的人格特质,完全符合我对自身的期许,是地灵人
杰的好地方。
之所以对成大的地理位置如此熟悉,当然是曾经趴在台南市街图狠狠研究过一番的缘故,
至于这样做有何意义?当然有──认识将来自己要念的学校及其周遭环境不是理所当然的
吗?一种“前置作业”的概念,OK?即使我连一天都没有在成大上过课(至少到目前为止
是如此)。
不过,成大我并非第一次来,毕竟去年那段犹如“失心疯”般的奇遇印象太过深刻,到现
在也还记忆犹新;而在更早之前的暑假,准备了一整个学期的转学考,就差那么一点点(
天知道那诡异的0.5分是怎么算的),真是太可惜了!
到了今年,研究所考试本来信心满满,想说终于可以得偿所望,未料还是功亏一篑,落了
个备取,而且还是不前不后的半调子,只能听天由命。
消息传开后,师长同学们的各式安慰纷至沓来,到了这步田地,也只能徒呼奈何;身为一
个备取生,在等待“扶正”的过程中仿佛干什么事都不对,如同被册封后的太子,除了等
皇阿玛葛屁外,基本上生无可恋。
这样讲也不对!因为人的寿命有限,父王终有挂掉归天之时,但正取生和排序在我前面的
太子们,却个个和我年岁相当、龙精虎猛,没有健康上的问题可以期待…等等!好像越想
越灰暗了,如此一来也太不厚道,只不过,一个萝卜一个坑…
大概是天气的关系吧!没什么胃口,我默默收起还剩三分之一的铁道便当,望着窗外飞驰
的风景却无法聚焦,对比身旁你喂一口我吃一口、沉浸在小天地里只有彼此的两位,心烦
意乱的我只能放任心思漫无边际地扩展开去,反正左右闲来无事,而越想越是觉得…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稍嫌剧烈的惯性作用把我晃醒,车厢也伴随一声刺耳的哀鸣后刹停。
“台南、台南站到了,请旅客依序下车。”铁道员低沉的嗓音透过广播喇叭传了出来。
就在胡思乱想间,火车已不知不觉抵达目的地,我赶紧起身,拿背包时顺势给了香肠一掌
:“走了啦!你们两个。”
暌违近八个月,我再次踏上台南火车站的第二月台。
※ ※ ※ ※ ※
一出后站,立刻就感受到南台湾的热情。
六月的艳阳天暖到一个极致,又不必担心被烤熟,热风中传来运动场上的呼喊声,既亲切
又遥远,我的视线随大学路延伸,灿烂的阳光仿佛为这座校园罩上一层金黄色的魔法,令
我既向往又失落。
所幸,研讨会的旗帜迎风飘展,像是对不得其门而入的人招手,好让我在大学生涯的末端
,兑现一期一会的“芝麻开门”。
阿观适时递来一罐茶里王:“香肠请的,别跟他客气。我们怎么走?”
我下意识地避开去年走过的路线,打算沿前锋路直行,右转小东路后从侧门进入成功校区
。
“学长,看你熟门熟路,之前来过?”
由于先前火车有些delay,我朝香肠点点头,不说话,继续赶路;他们俩也乐得继续打情
骂俏,为了避免自己心中那颗葡萄不会太酸,我强迫自己想一些好笑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可惜最近心情跌落谷底,再加上眼前这对“佳偶”时不时给我来上一句“你还好吧”的
暖心问候…(算了!不想数了)
啊!对吼~我怎么忘了?最好笑的不就是“那个”?况且当事人就在眼前。那根本是史诗
级,足以在母校流传五十年噢!虽然每次听到的版本略有差异,但“笑果”绝佳。
那是去年729大停电的时候,跟几位学弟在住处闲聊时听说的──
……
……
“当时我们聊到一半刚好讲到这个,然后啊~香肠他整个人跳起来,衣服都来不及穿,抓
起我的外套就从寝室冲出去…”
“对啊对啊…就一路听到他边跑边喊‘快快快、快快快’…”
几个学弟在我面前笑到不行,手电筒的光线也随着一阵乱晃。
“学长学长…你知道吗?后来更好笑…”香肠的室友已经笑到岔气,另一位接着说:“妈
的香肠他忘了带考试清单,跑到教堂那边才发现自己是站在命运T字路口的迷途羔羊…”
讲到这边又一个笑到飙泪,讲不下去。
“然后呢?”听到这很难不令我追问下去。
“然后这位睡过头的杨过,就遇上骑着淑女车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小龙女啦!”外号“花子
”的学姊刚好摸黑来串门子,便热心地将后面的剧情补上:“当时我们家阿观刚从女生宿
舍出发去赴考,阿你们都嘛知道,她就‘散仙散仙’的啊…”旁听众人一致点头。
花子学姊恶作剧地抢过一支手电筒,由下往上照着自己的脸(不过大家都没在怕):“本
来到人文大楼就那几条路,居然还要别人帮她画地图讲解,好不容易记住了,结果看到香
肠大侠落难,当然义不容辞拔刀相助啦!然后、然后、然后余冠祥就载着刘雅娟两个人在
校园里窜上飙下,一个喊左转、右转、左转再右转,欸不对,刚应该是右转…怎么这边又
有牛?不对不对…”她讲到这忍不住哈哈大笑,一群人在旁边笑得东倒西歪。
一开始讲的那位扶著椅背勉强把这则传奇补完:“香肠他根本没意识到好吗?等到都已经
考完了,还有人看他载着阿观在那边‘快快快、快快快’…”
……
……
看着周遭向往的街景,以及小俩口一下牵手相依、一下打打闹闹的身影,我想,大学尽管
修了那么多课,等到他俩毕业五年、十年、甚至是二十年后,搞不好到头来反而只有那堂
被当掉的“环保行政”会搁在心底了。
那么我呢?
我现在就很确定答案不会有第二个,当然是“艺术赏析”;想到去年的平安夜,和一群傻
瓜坐在母校教堂前的草地上,数着像是怎也数不完的钟声,那耳畔回荡的声响,悠扬而绵
长,像是通往宙古的跫音…
……MERRY CHRISTMAS~让我们一起赞美主!祝福各位平安喜乐、心想事成,刚才如果有
完整数完一百下钟声的,赶快许愿,会有bonus哦……
神啊!对不起,我现在相信你上次没有作弊了,这次不多不少、真的有数到一百;我真的
、真的很想再见到“谷暄英”,和她一起在成大上课,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你一定可以让
我如愿,没错吧?
唉~我真是太天真了,考研究所这种事,只怕超出耶稣的守备范围哪!
※ ※ ※ ※ ※
我们参加的是下午场。
会场紧邻我未来的系馆(如果有备到的话),也看得见我去年来过的水利系馆,但愿那位
兄台一切安好;到达时,研讨会已经开始了,我们赶紧就座。
今天的专题讲座是“水岸再生:推动灌排分离的前瞻性与工程实务”,讲师是中部地区颇
负盛名的学者,也是我修课时相当有兴趣的领域,不过兴趣归兴趣,现在半导体产业才是
当红炸子鸡,管你理工商农,谁不是一毕业就往竹科跑?
话虽如此,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主题,用纯学术的角度来欣赏,倒也获益匪浅;想快点下课
最好的方法就是专心听讲,于是九十分钟一溜而过,鼓掌的当下才发觉香肠和阿观的位置
空空如也,准是给我不知去哪开小差了;还亏我事先跟他俩约法三章,要翘头起码也得先
露个脸和主办单位的陈副总打声招呼嘛!
中场休息时,我端著一盘茶点和冰红茶在会场四周缓踱,享受这难得的府城午后;研讨会
的后半段分为六个讲区:生态保育工法、湿地再造志工讲习、河川巡守成果展、越域引水
水文模拟…嗯~每个topic都想听,但只能选一个,不得不令我产生选择障碍,于是我顺
著签到桌扫瞄过去,想知道哪一区最热门,今天挑它准没错!
咦~“环境贺尔蒙”?这啥鬼?底下签到的人虽然不是最多、但也不少,看来是新兴的宠
儿…就在沉吟之际,我看到了──上帝没有诓我,祂真的让我见到了谷暄英。
严格来说,这回祂还是有些技术性犯规的成分,我见到的是签到单上写着的“谷暄英”三
个字,而不是看到谷雪莉本人;但,娟秀的字迹我不会认错,加上姓氏并不常见,考量地
缘关系,难不成…
在大量贺尔蒙的催促下,我朝“环境贺尔蒙”的讲区走去,越接近讲堂,我的脚步也逐渐
诚惶诚恐了起来…真的会是她吗?两年不见,她还会不会是我所熟悉的模样?她还认得我
吗?
爱因斯坦曾说:“上帝不掷骰子。”所以用不着猜,省得老是被我怀疑祂出老千。
进教室前,先去了趟洗手间,正当我把眼镜挂回脸上的同时,一群男女擦肩而过,方向与
我相同,我跟了几步,其中一位穿着浅紫色T恤、搭配黑色百褶裙的女生,在人群中益加
显得亮丽脱俗,碰巧转头跟旁边的伙伴说话,而左后方的我正好瞥见她的侧颜。
这张侧脸,曾让我在课堂上偷瞄过无数次,尽管有时醒著、有时打着瞌睡,总之,即便她
已将头发悄然留长,我仍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斜前方那位留着离子烫的女生,就是两年
前不告而别、之后又断断续续在BBS与我鱼雁往返,却未曾再见过面的谷暄英。
“雪…”我倏地住口。
我该说些什么?
应届毕业的她想必已达成要读研究所的目标,说不定还会出国念书呢!而我呢?现在的状
况她知道了又如何?会跟我说些什么?
──你还好吧?
不!我最不缺的就是这个,千万不要!尤其是出自她的口中。
但,真的好想跟她说说话啊…
进退两难间,只能再次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突然,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学长,没想到你会对它有兴趣?”神思还有点恍惚的我顺口答道:“是啊!我对她一直…
”我陡然醒悟这是一句误打误撞的双关语,看着满脸狐疑的香肠,赶忙改口:“我是说,
‘环境贺尔蒙’一直是值得关注的趋势。”我想当下我的脸可能红得跟成大校徽差不多,
因此边说边将脸别到另一边。
恰好看到阿观对我招手,身边还站着一位中年人,我很快地把他认出来,笑着打招呼:“
副总好,好久不见。”
阿观眨著大眼睛“咦”了一声:“原来你们认识?”
陈副总呵呵笑道:“子邑去年暑假有来我们公司实习过,表现非常优秀,是我未来内定的
金牌研究员,今年也欢迎你们来申请…”接着话锋一转,问我今年毕业了吧?有什么打算
?
我有点尴尬地笑笑,正待说话,阿观的娃娃音抢先我一步开口:“副总,刚刚您不是说有
事要我们帮忙?”
陈副总连忙说:“对对…要聊以后有的是机会,子邑,‘雨污分流水扑满’那区里长call
来太多人,爆场啦~需要你们帮忙顶一下。”
就这样,匆匆一瞥,就是我数满一百下钟声的回报,该知足了…吗?我不知道,回头望向
“环境贺尔蒙”已然紧闭的门扉,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失落。
“水扑满”在下午四点准时结束,我借口去洗手间,却发现“环境贺尔蒙”那边似乎提前
散场,早已人去楼空,我不甘心,再跑回签到处,仍是只能再次看到“谷暄英”,而名字
的主人已然签退。
失落二度袭击了我,即便我还没想到两人见了面要聊些什么。
我带着两位学弟妹帮忙收拾会场,也顺便把自己的心情收拾好,跟陈副总告辞时,他再三
道谢,还说下学期一定在台中安排个现地参访,到时请我们整个实验室家族吃饭,双方著
实客套了一番。
(下学期啊…九月开学时我还会在台中吗)
※ ※ ※ ※ ※
一离开会场,香肠跟阿观马上就表示后面还有私人行程,要跟我say goodbye~也罢,反
正我看他俩早已待不住,既然正事办完,那么三个人非要泡在一块儿也没道理,于是便提
醒他们注意行的安全,110和119是出门在外的好朋友,香肠学弟发出白烂兼灿烂的笑声,
牵着女友的小手火速撤离。
我不走来时路,而是沿着去年走过的老路踽踽独行,经过化学系馆时,腕表上的指针显示
现在约莫是下午四点五十五分左右,而南台湾的阳光可没在跟我客气,连一点黄昏的迹象
都没有;想到谷雪莉同学在BBS上的暱称居然是“美美的黄昏小流星”,嗯~即使我愿意
为之驻足,但短暂的交会又岂能为我停留呢?
我站在大学路的校区门口,只要向右转,不用十五分钟就可以回火车站搭车北返,但总觉
得心里空空的,竟有点舍不得离开今天的台南;还能怎样?认清现实吧!我并不属于这里
(not yet),乖乖回去等备取通知比较实际。
我硬逼着自己往车站的方向走,走没几步一阵突如其来的怪风,把伫立道旁的关东旗扫倒
一大片,像是不愿轻易放行似的横挡在我面前;左侧三面是今天研讨会的宣传旗,我先将
其扶好后,随即弯腰将右侧倒下的旗子一一扶了起来,于此同时──
“谢谢。”、“同学,谢谢你喔!”身旁传来一男一女跟我道谢,后头还跟着好几位学生
把旗子重新摆整齐。
“不客气。”我随口回应着,一边转身准备离去,未料一声“等一下”又让我留步。
“同学,这个送你。”为首一位女生递了个小模型过来,顺手收下的同时,轮到我跟对方
道谢,南台湾果真热情。
“这个是…”我看着眼前的小物,是台早期拾荒者常骑的那种三轮板车、涂成砖红色,车
斗载着一本灿金色的大书,顿时有点不明所以,莫非有表扬环保美德或发扬节俭精神的寓
意?
既然心存好奇,我就这么问她,结果眼前这群同学笑成一团,也立刻辨识出校外人士的身
分,我承认了。
“同学,用板车帮刚入学的新生载行李是本校的传统,毕联会送这个是提醒毕业生勿忘初
衷,也期许这四年能够满载而归,所以我们才会猜你一定是外校的啊!”那位女生用手拨
了拨挑染的头发,对我笑着说。
不说还没注意到,此刻校园里里外外开满了凤凰花,“毕业季”的旗帜在校门口插了一整
排哩!
“请问毕业典礼是什么时候…蛤~后天?”
“对呀!这周末毕典,到时还有园游会,粉热闹喔!欢迎来参观。你有认识的朋友刚好今
年毕业的吗?要不要跟我们订花?后天再来拿就好了,今天订的话可以帮你打折…”眼前
这位男生一口气讲到这边,回过头喊声:“副总召,今天订还是八折吗?”
那位送我小车车的女生对着我笑,直接比了一个“七”的手势出来,引起周遭不少骚动,
接获讯号的男生点点头,左手比出“OK”的同时告诉我:“哇~学姊把自己的干部优惠交
出来了,这样还不捧场就太不够意思啦!”
“可是我今天就要回台中了,何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拿给她?”
“知道系级和姓名吗?”
他看我点点头,便说:“安啦!毕联会有跟‘花语寄情’合作,这种超级任务交给他们准
没错~Trust me, you can make it!”
花种六选二,我第一眼就看上洋甘菊。原因无他,而是有次上“艺术赏析”时,曾看见暄
英从笔袋中拿出一小盒药油,在太阳穴抹啊抹,说是洋甘菊可以稳定情绪、帮助睡眠,还
问我要不要擦…
……
“要不要也来一点?有效哦!”
“谷雪莉同学,为什么上课会需要助眠,嗯?”
“不要就算了。”话说完轻轻一哼,把头摆到另一边去,我觉得有点好笑,她察觉我的笑
意,还微微地瞪我一眼…
(我想我应该引起她的注意啦)
……
“喔喔~挑这个的人不多,你要送的对象想必与众不同。”
“那倒是,被你说对了。”想起往事,让我嘴角不禁上扬。
接下来,我又挑了勿忘草,纯粹是因为它的名字。
“这种搭配很…怎么说呢?感觉比较没有亮点,会不会太…”要我相信他的这位仁兄有点
像是不知该怎么劝我改变主意。
我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同学,不要紧的,交会的青春就像一场流星雨,没人会去探讨
它的亮点,你知道为什么吗?”
Mr. Trust me愣了一下,随即神采飞扬地说:“我懂了我懂了…因为它本身全部的、所有
的、整个的都是亮点!”
我竖起大拇指:“你说的算~Trust you, we can make it!”他乐得笑开怀,答应偷偷
再帮我搭一点满天星,让亮点更多一些,我笑纳这个好主意。
“这位谷…是女生没错吧?”Mr. Trust me瞇着眼看着写在订单上的字,确认我点头后,
转过去对一直盯着这边的那位女生说:“报告副总召,理学院、是女生。”说完双手一摊
。
副总召露出大方的笑容,双拳虚握,放在自己眼前转啊转的,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怎
么了?不好找吗?”
Mr. Trust me神色一正,再次跟我拍胸脯担保:“没什么没什么…这个姓应该不难找,放
心吧!相信我,理学院我负责,保证使命必达。”
※ ※ ※ ※ ※
我沿着大学路徐行,走到底便是后火车站了,进站前我再次驻足,回首望去,此时天光已
被造物主调暗不少,终于有它该有的样貌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而一去不回头
的流星啊!妳怎就偏偏遇上黄昏了呢?
对面月台上,几名成大学生对于火车再度误点的广播毫不在意,其中两位在周遭伙伴的起
哄下,将背在肩上的吉他取了出来,其他人则嘻嘻哈哈地跟着合唱一段很应景的毕业歌─
─
……
……
In restless dreams I walked alone
Narrow streets of cobblestone,
'Neath the halo of a street lamp,
I turned my collar to the cold and damp
When my eyes were stabbed by the flash of a neon light
That split the night
And touched the sound of silence.
……
……
笑闹又喧哗的沉默之声,让内心的失落感第三次得逞;伴着歌声,天边彩云还真划过一道
流星,仔细看,是闪着警示灯的飞机,带着无限想像逐渐逸出我的视野,航向银河与梦想
的边境。
尽管如此,我依旧许了心愿,希望暄英一切顺利、希望她过得比我还好、希望有朝一日会
再相遇、希望…贪心的我,把那晚未及说出口的心愿,一股脑儿地甩向彩云深处的那道天
痕。
不知暄英收到花时会怎么想?大概会很讶异吧!萍水相逢的一个学期,还真的跟流星一样
,而我,只是另一个与她萍水相逢的人吗?黄昏的流星究竟是太过美好以致短暂,还是太
过短暂以致美好?我已无意探究,只是,我真的能够再次与暄英相逢吗?
一连串没有答案的问句在心头滋长,连我都不由得轻声问自己:“沐子邑啊沐子邑,你还
好吗?”
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