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他们壮得很,我怕被敲竹杠,可不敢坐。”
“那好,来感受一下祖国农民工的热情!”
她打通了电话,让我回酒店收拾行李。走回酒店,才塞进昨晚晾开还没干的毛巾,车伕已
到了酒店楼下。
我回台湾没同住的家人,没自己的房子,平时不买书不买纪念品。这次来中国也就一个托
运箱。妍宣拉开酒店房间的窗跟车伕招招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了我的托运行李,
从酒店通气的外推窗丢了下去。
“欸!”我忍不住大叫。只见行李箱转了半圈,酒店下的车伕高举双手,有如外野手等接
高飞球,随行李箱落点调整著步伐。
碰一响,行李箱像带了磁性,稳稳地落入了车伕的怀抱。
妍宣关上窗,笑着在我眼前拍了拍手掌里的灰,招呼我下楼。我猜,她跟这车伕联手不知
吓过几个客人了。
黄包车的车伕个头并不比我高,肩膀却异常宽阔,胸大肌撑起了宽松发黄的汗衫。发线有
点高,但额头上却不见一条细纹,笑起来有股来城里打工农民工特有的憨厚气质。
妍宣介绍:“这位是刘师傅。”
刘师傅笑着招呼我:“您贵姓?请上车。”
“免贵。我姓明,明天的明。”我一面上了车,坐到脚踏处横摆我行李的那边。我才坐稳
,刘师傅便拾起黄包车的抬杠。我正想提醒车伕,妍宣还没上车,妍宣却笑望着我,往前
一个欠身,原地跳了起来。
妍宣翻了个前空翻,脚刚落地,双脚一蹬,整个人冲天飞起。我坐黄包车里抬头看她的身
子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正正地落到了黄包车的抬杠上。这时黄包车轻轻一晃。我还没意会
过来,妍宣已藉一点之力,身子又转半圈,稀松平常地站到了车上的脚踏处。她向我点点
头,似乎把我合不拢嘴的模样当做喝采享受了一番,才缓缓坐了下来。
刘师傅高喊:“前往龙阳路,走起!”便撒开了步子小跑步带动了车。
我从小受《精武门》《霍元甲》这些以民国时代上海租界为背景的电影影响,在上海工作
时换了手提包,常常在等公交时,望着占领街道天空的电车线发呆,幻想自己是民国时期
活跃在上海的文人。今天总算坐上了黄包车一偿宿愿。只不过身边的车伕、地陪才是陈真
、霍元甲等级的武林高手,我不过就是电影《功夫》里被轻松屌打的路人甲。
上海的街上,大半都由黄包车包揽了运输的工作。通勤的公交车少部份还用着电车线,没
有电车线的路线,公交车后小半截也载了四五个农民工踩踏板发电给公交充电。人民日报
里“经济稳中向好”的状况持续几年了,你得是政府中层领导以上的家庭,才用得起交流
电。能源和粮食“黄小玉”之类的大宗必要性进口物资有配额管制,一年还比一年收缩,
透过价格来扼杀需求,并增加中国自给自足的动机。于是“肌肉”已取代“智能化”,成
了中国大城市的显学。
至于小乡镇要不没人,要不村民只能倚靠自己的肌肉。那些被分配到种地、下矿的农民工
更是全仗肌肉蛮力。
然而一身肌肉蛮力不是上健身房练出来的。
一切都得从2024年,喔不,2019年的武汉肺炎大流行说起。
持续了2年7个月的武汉肺炎疫情,后头又带了14个月的全球停滞性通胀危机。经过几个亚
非拉小国政变、选举舞弊和民选强人领导垮台,全球经济才逐渐恢复常轨。隔年,也就是
2024年夏季的巴黎奥运中,中国代表队一扫几年的阴霾,获得了121金、52银、37铜的超
优
异成绩,当年金牌数直接碾压美国的27面。其中121面金牌中,有115面金牌刷新了世界纪
录。且许多金牌得主都是首次进入奥运的新鲜人。赛后,中国外交部斥资数千万人民币拍
摄纪录片,“报导”夺金运动员的心路历程。毫不意外地,纪录片里运动员大篇幅地感谢
党感谢国家,中国的大内宣事业一时威风八面,也成为小粉红叫嚣“制度优越”的素材,
席卷所有网络平台。
欧美强国一开始不解,组织了调阅委员会,大规模查找中国代表队的药检报告,结果一无
所得。半年后,中国的武汉肺炎疫情又在新疆大规模延烧。新疆基本上拒绝所有外籍人士
进入的,中国以外的世界各国,都将轻症化、频发化的武汉肺炎视为流行性感冒,只要更
新疫苗、服用特效药、在家修养就可以恢复生活。封闭的新疆蔓延大规模死亡病例的疫情
,显得十分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