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冰箱里有吃的，也有水果和生鲜，我平时会做菜，所以妳专心工作就好。”岳明正在导
览他家，还有他的龟毛与热心。“果汁和牛奶有都有，这是咖啡机，这边柜子是放方便面或
即食包装的粉类。”
她随意翻弄柜子里头的东西，有罐头也有咖哩块，还有螺丝粉、新疆炒米粉这类的中国式
包装的食物，周宛宛觉得相当神奇。
“放暑假我只有暑期辅导的课，时间是每个礼拜三早上。”岳明又说。“其他时间我会帮
忙带书凡写暑假作业。”
“好。”周宛宛点头。“啊对了，我刚才看到有新的洗衣机，我不太会用，可以教我用吗
？”
两人走到厨房旁边的小门，那边是半开放式的阳台，岳明让周宛宛走在前面。“这边按开
始，然后一般洗法的话，直接按启动就可以了。”
“那水量呢？”
“它会自动调节。”不知道为什么周宛宛感觉站在身后的岳明，逼得有点近。
突然一只手从周宛宛的右侧伸出支向墙壁，她微微心跳，知道自己被困住了。“你这算是
壁咚吗？”不过周宛宛却还想对他开玩笑。
“……学姐走了之后，我一直都在懊悔之中。”岳明的语气带着平时就有的认真，但比起
以往，却是更加的执著。“……我如果那时候留妳，留得住吗？”
“我也不知道。”周宛宛不敢回头，只能手扶著洗衣机，静静的看着前方压在墙上的他的
手，他的手指好修长，骨节分明，还爬著青筋。
是她逃也逃不开的羁绊与情谊，却是她也不想轻易割舍的美好。
她到底还要这样跟自己互相较量到什么时候？
“现在呢？好不容易妳来了，我能……我能留下妳吗？”岳明问。
“……我们跟当年有什么不同吗？”周宛宛感受到他的想法，这使得本就悸动的她更加的
心动。
她确实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能不能抵挡得住他的美好，他的专一，和他的义无反顾，只
要他多向前一步，周宛宛或许就无法阻拦自己心中的浮躁。
或许是真的寂寞太久了。很可笑的是她一直不断尝试要回到过去的生活，想着自己要再次
迈出步伐，证明自己还能够大胆尝试性爱，继续周游人间。
继续做一只叛逆的黑羊。
但是她做不到。
好像所有欲望都在夏子扬死的那一瞬间被打散，好像力量无法聚集，再也无法狂野恣意，
好像渐渐地接受自己已经随波逐流，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了。
但是岳明的存在不同，他总是能让她在心动之余多了点期待，期待他更近一步，也期待他
燃起自己的热情。
即使他总是维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这一步是尊重，也是他自觉周宛宛不喜欢他，所以不
能冒然靠近，但即使有距离，好像只要她伸手，岳明就愿意承接。
周宛宛在他身边十几年，从来就没有因为自己活得不够快乐而担忧或恐惧，从来不会担心
他，因为她知道即使有一天她变了，岳明也不会拒绝她。
这份很自私的爱，岳明从来没有说过不。
所以当她给予同等的回馈的时候，她能感受岳明的颤抖与冀盼，这份真诚与小心翼翼总是
让周宛宛感动，或许只要他再多一步，她便不会拒绝。
“妈，我饿了。”后方传来了儿子的声音，周宛宛吃了一惊，赶紧从岳明的怀中绕开。阳
台和厨房只隔着一扇门和旁边的窗户，儿子应该不会看到什么吧？
“好，等等让岳明叔叔给你做午餐，你想吃什么？”周宛宛回到厨房，打开了冰箱查看，
“我要喝这个水果牛奶。”
“有吐司，我想吃妳做的法式吐司。”周书凡说。
“都中午了还吃吐司啊？”周宛宛揉揉儿子的小脸，实在无法拒绝，“好吧，岳明，家里
有炼乳吗？”
“……”岳明站在阳台的门边，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有去年冬天买的，不知道过
期了没有。”
“到期日到十一月，应该没坏。”周宛宛挤在手指上吃了一点，“你要吃一点吗？顺便帮
你做？难的我也不会，吐司应该还行吧？”
“我可以煮个馄饨汤配着吃。”岳明到冷冻库里头拿了一盒馄饨。“要吗？”
“要！”周书凡笑着回答。
只是这么简单的三人互动，周宛宛却轻易感觉出家庭的温柔，这或许已经不是第一次，她
又对于现况开始产生了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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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但是那次大概是岳明唯一一次努力跨出的勇气，之后他又缩回了自己的壳里面，继续被动
的对她好，对周书凡好。
周宛宛不想逼他，所以继续应付著彼此的心情，或许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充满许多说
不明道不清的感情，更有许多不得已，让自己不得不退缩冷静。
她想过岳明与她的这份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
或许不是足够强烈，但也是一种需要与给与，或许谁也没办法取代夏子扬与她那段轰轰烈
烈的情感，但是这样细水长流的陪伴，何尝不是一种爱情的表现呢？
上次问他的问题，其实周宛宛也在问自己，她和九年前的自己有什么区别吗？为什么当初
的自己非走不可，现在的自己又可以接受了呢？
她不是那种非常在意结果的人，她可以一切都随缘分决定。或许命运将她又带回岳明的身
边也有她的道理，所以现阶段的她不想再推开他了。
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了充满各种压力而漫长的这几年，总是一个人坚强的扛着度过，刚好在
这个时间点松了口气，也就这样软弱了下来，觉得寂寞了，突然需要人的抚慰与拥抱了。
随着电视上每天确诊人数慢慢下降，漫长的暑假终于快要结束了。再隔半个月紧接着是开
学，八月中的天气炎热，街上也慢慢的恢复了行人，一开始像是试探，久了放心了，人潮
也就逐渐恢复。
于是这天是八月十七，他们要搬回台中的家里。岳明开车带着两人的行李南下，一路上周
书凡闷闷不乐，“不想开学……今年哪里都没去……”
“这时候跟着人挤人反而很危险呢。”岳明说。
周宛宛解释道，“以往暑假我都会带他到处去玩，去年去花莲，前年去澎湖。”
“大前年去日本！”周书凡兴奋的说，“存了很久很久的钱，第一次去日本！好想念日本
！上次在银座吃了一个天妇罗，好好吃！”
“等到一切都好了，我再带你去一次。”周宛宛笑说。
“真的？”周书凡好兴奋。
“是啊，等到一切都好了，去哪都行。”岳明也点点头，“愿意让叔叔跟吗？”
“你们要去自己去哦！我才不要当电灯泡！”但周书凡聪明得很，回的话像个小大人。“
仁聿叔叔说岳明叔叔喜欢妈妈。”
“华仁聿叔叔说的话能信吗？”周宛宛急了忍不住解释起来。“我和岳明是……”
“我相信啊！全世界就只有你们两个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周书凡哼了声，周宛宛只能一
脸尴尬的和岳明对看，但岳明只是扯扯嘴角，似乎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
周书凡在后座闹了一阵后，戴着耳机睡着了，周宛宛回头确认了几次后，这才有点不好意
思的回话，“刚刚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要说什么？”岳明只是笑，“难不成我还要否认吗？”
“……他还是个孩子，会把事情想得严重的。”
“会多严重？”岳明却还是那个冷面笑匠的样子，“我偷偷教他叫我爸爸那样严重吗？”
“……原来是你……”周宛宛忍不住笑出声，“你有病啊？”
“没办法，忍不住有点竞争心态了。”岳明却依然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不过，说真的。
”
“嗯？”
“我可以吗？继续喜欢妳？”岳明问。
周宛宛皱眉，回头偷看了一眼儿子，确认儿子睡死了这才回头，“我一直觉得你很不正常
，就算是喜欢一个人也要有个程度，你这样只是工具人，未必追得到对方。”
听她这样说，岳明似乎沉思了许久，缓慢的清了清喉咙，这才回答。“……我以为妳想要
维持现状的。”
“……”周宛宛不置可否耸耸肩，“我只是很想确定，我们是不是真的要改变关系？我以
为经过这么多年，你早已经放弃了。”
“能放弃我早就放弃了。”岳明叹了口气。
“那，你能再追我一次吗？”周宛宛问，伸手放在他握著方向盘的手上。
岳明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她的碰触，反而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大拇指留恋的在她的手
指上摩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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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岳明没有急着回台北，而是帮忙打扫了台中家里，离开家住了三个多月的周宛宛母子，回
家之后受到了严厉的岳明检查，尴尬的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这些过期食物妳打算什么时候吃？”岳明问。
“这……是因为我们刚好不在家……”
“期限是2019年了好吗？”岳明虽然语气并不凶，但眼睛却能够泛出冰冷恐怖的寒光，好
像什么都骗不了他。“这个床单被套都没有换妳就躺上去！妳是想跟尘螨还是霉菌一起睡
吗？”
“可是我所有床单被套都是三个月前洗的啊……”周宛宛无奈又好笑，虽然老早就知道他
有洁癖，没想到这么严格。
没想到岳明早有准备，手上拿了从台北带下来的床单被套，俐落地把房间的布织品都给换
过了一轮，又动手去整理柜子，“柜子都发霉了！家里连除湿都不开的吗？洗衣机在哪里
？”
“我家没有除湿机，……这些都要重洗吗？”
“洗不起来的都得丢了，睡在上面会生病的好吗？”岳明坚持，又在房间里头整理擦柜子
，开了冷气候把母子俩丢著，又是忙些别的。
“岳明叔叔的洁癖好严重哦……”周书凡躺在床上玩手机游戏。“妳赶快去帮忙。”
“知道啦，中午用妈妈手机订个外卖吧，这样等等岳明叔叔忙一阵可以吃点东西。”周宛
宛当然不好让客人这样整理家里，只好上前询问，“要不要帮忙？”
“不用。”岳明继续擦柜子擦桌子，把家里的家具擦得晶亮。“衣服都拿去洗了，等等帮
我晒第一轮后，把剩下的再拿去洗。”
“大概弄一弄就好啦，你整理完之后还是会脏的啊。”周宛宛笑着说。台中的家比新店那
栋还要更大一些，整理起来也就更费力了。
因为当初去桃园华仁聿家里的行程有点突然，周书凡的房间杂乱得很，很多都是为了方便
房东的儿子入住，因此将她主卧房紧急堆过去的物品一一收拾出来。
这整理起来应该要花一段时间吧？
“明天你没课吧？”周宛宛看着他在书凡房间忙得已经起了一层汗，于是她把冷气打开，
拿了杯水给他，“要不要在这里过夜？”
“不用。”开了冷气凉多了，岳明坐了一下把水喝了，继续清理著镜子上的陈年污垢，清
理过后再把垃圾推放进角落的垃圾桶。“还有垃圾袋吗？”
“我去拿。”周宛宛顺便拧了一条毛巾给他擦汗，“中午我让书凡叫了外卖，在家里吃吧
？”
“嗯。”
花了一上午，清理了大约一半，吃午餐的时候，岳明还是不太满意。“妳拖把多久洗一次
啊？颜色都已经脏成这样，菜瓜布也是……我等等去买些新的来用。”
“我跟你去吧，家里也没有卫生纸了，顺道可以去房东张妈妈那里拿钥匙。”周宛宛说。
“又要约会。”周书凡马上取笑，但接收到妈妈眼神后马上改口。“我会乖乖在家。”
于是他们换了干净的口罩后准备出门，一上车岳明就欲言又止的，推拖了两个红绿灯才开
口。“……我看到子扬学长的外套，放在书凡的房间里。”
“哦，是啊。”那件棒球外套，周宛宛偶尔还会在冬天的时候穿，岳明没说她都不记得了
，看着岳明的表情，大约是对夏子扬还有些在乎吧？“你如果在意，我可以把那件外套丢
了。”
“不用。只是刚好想到一些过去的事情而已。”岳明说，表情有些遗憾。
“你啊。”周宛宛释然的叹了口气，“如果还在意，就说在意吧，没关系的。”
“……不是，我不是……”岳明停好了红绿灯，正想开口，却被周宛宛一吻在嘴唇上。
“这样，会不会让你罪恶感少一点？”周宛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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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一下这么长时间吃的瓜终于结果，
而且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