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葬礼

楼主: kurosawasher (墨子卿。)   2018-04-20 22:23:10
  他站在棺木旁边,将手负在身后,垂下眼帘,弯下腰,用粉色的唇轻轻的碰上他藕色
的嘴唇,像两只手掌相贴,唯一不相似的地方只有上头的纹路和温度。
  这是他最后一次亲吻他,吻的并不绵长、迤逦或者缠绵,反倒像是道别,但他晓得自
己从来不是会去道别的人,就像躺在百合花馥郁花香中的他一样,也从不道别。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注意到在每次他离开时的那个目光,从空气、湖水的
无色,渐渐的像是一抹月光从窗框、布帘之后悄悄的落在炽热日光下行走的他的身上,让
一切温度尽失。
  但他从来没有回头,从来没有。
  “时间不多了。”圣者靠在门框上,将视线投向他,繁复衣饰上的金边像是阳光。他
瞥了他一眼,觉得双目刺痛,不用几秒又移开了视线。
  “我知道。”他说。“我知道时间不多。”
  “羔羊,”圣者的话语让他想到潮溼洞穴底下,弥漫在那些钟乳石间的水的气味。“
毋须迷惘,你行的是祂的道,走的是祂照亮的路,沐浴的是祂慈爱的目光,而那个东西也
将因你的仁慈回到祂的怀抱中。”
  他从来没觉得那么冷过。
  于是他瞇起眼睛将目光投向圣者,隐约看到一双羽翼雌伏在他身后。
  一切洁白无垢,纤尘不染。
  他曾经也是如此,若是回想起来的话,他也曾能目视他,一如目视那些光,但现在他
只觉得疼痛,变得无法只注视著圣书中记载的祂的样子。
  他不再是祂最疼爱的孩子,也不再被祂眷顾。
  他知道,他也知道圣者或者祂也不会给予他某些答案,但他还是开口问了他最想问的
一个问题。
  “你怎么能以为祂的路都是对的?”
  “你又怎么能质疑祂赋予你的是错的。”圣者的眼睛澄澈的像是蓝天,却让他想到他
曾经到过的森林中的一座湖,湖水倒映着天空,蔚蓝无比。但湖水尚因风的扰动而有所波
动,他却不曾看过这个站在高台上的圣子有所动摇,像一柄锋利的剑,从不在意血的温度
,只是尊崇持有者的意志从棘林中拓出一条路,再无其他。
  他垂下眼帘看着棺木里安睡的面孔,目光却失焦到更遥远的地方,仿佛隐约闻到了若
有似无的锈味窜进鼻腔,直到舌头上都感觉到一阵黏腻。
  “你晓不晓得血的气味?”他问圣者。“晓不晓得那些杀人的感觉?”
  圣者恬淡的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他再问:“我曾经审判的那些人,有什么罪?”
  圣者的目光如昔,正当他以为他不再开口的时候,他却开口说道:“你从不问这些。

  “因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移开视线,皱起眉头,觉得自己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不曾怀疑过。”
  他遮住自己的脸,大口喘着气,莫名的感到一阵害怕。但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圣者看着他,缓步的踏入这个微冷的厅堂,厅堂内的地板被他的脚步声叩响成一道渐
弱的回音,但他并没有将他的手掌放下,直到他走到他的跟前,用手捧住他的额头落下了
一个像他每次从某个地方回来,在高堂之上不带任何意思的亲吻,他才仿佛惊醒似的看着
这张看惯的脸孔,觉得陌生。
  “你不该对一个叛徒如此。”
  圣者好像说了什么,但他并没有听清楚。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不真的是他记
忆中的那个。陌生的感觉从他趁夜将他从禁闭的房间里领出以后,就一直存在,他不晓得
该怎么描述这个感觉,但他看往他眼睛深处时,是一如往常的缄默。缄默的就像他不会说
明他为什么轻吻他的额头,在这个是非之地赋予他圣子的祝福和礼赞。
  圣者看着他,最后松开手按在棺木的边缘,微敛目光注视著棺木中沈睡的面容,微微
收紧指节。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他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问道。“你明知道我将在几日
后接受圣裁,却又为什么要冒着这个风险带我来这里?你应该很清楚圣殿的众司祭会怎么
想,不是吗?”
  圣子缓慢的将目光再度投向他。
  “如果你能亲手审判,我或许能向其他人建议重新考虑圣裁的事情。”他略显的苍白
的唇在那张洁净的脸上翼动。“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这件事。”
  他看着他下意识的抿了抿干涩的唇,问道:“为什么?”
  圣者看着他,正要开口,他却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异变,在自己也反应不过来的状况下
扣住他的肩膀一个转身。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正撑著棺木的边缘,再下一
秒无力的向前踉蹡跌坐在地上。空气中很快的飘散著一股锈味,他粗喘着气,伸手探向身
后,摸到一片湿黏,再放到眼下,是一片他很熟悉的颜色。
  “葛瑞卿,你为什么──”
  他看向圣者,白色镶金的衣服上也溅上了血,像绣上了几朵欲绽的艳丽玫瑰,逐渐晕
染渗透。他再向上探寻,从他的脖子和脸上也看见了几点,直到看到了那双锐利的双眸,
他才意识到那片红,似乎也在他眼底玷污起一片水花。
  “圣者阁下,请宽恕我们现在才前来迎接您,希望您没受到太大的惊吓和伤害。”葛
瑞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清亮,他认得却记不得太多关于这个人的事情,只记得自己过去也曾
是他们的一员。“至于棺内的那个家伙和胁迫您的逃犯自会有人处置,您毋须太过费心。
还请您先和莫林坦移驾到安全的位置。”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早就察觉到我会带着他到这里?”
  他听到他声音里的颤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阁下,显然您受到了惊吓,还请您──”
  “除非你回答我问题,否则我不会就这样跟你们回去。”
  “我以为您知道,”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神早已舍弃了这柄无用的剑。”
  他看到圣者撑大了眼睛,像被什么东西所震慑。
  “请原谅我的无礼,阁下。现在。莫林坦、费里,请送圣者阁下出去。”他听到脚步
声规律的从远而近,最后走到他的身侧,再到他的眼前。他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一只粗糙
的手轻掐,圣者的声音变得稀薄,而自己的眼睛正对上一双饱含笑意的眼睛。
  “你没有忘记我吧?伊里亚德。”
  他想笑,但肌肉牵动的背部却让他的笑倏忽即逝。
  “我从不怀疑你会背叛,你曾是祂座下最锋利的那柄剑。”他轻轻的摸过他的脸。“
现在,看看你自己。你像是只肮脏的沟鼠,伊里亚德。你背叛了你自己的名字。”
  他拨开他的手。
  “至少我晓得自己在做什么。”
  “哈,是吗?”葛瑞看着自己被拨开的手,撑著膝盖站了起来。“希望你会记得自己
说过什么,伊里亚德。作为你的前任副官,我很乐意替你传达遗言,如果你想的话。”
  “是吗?”他有气无力的勾起嘴角,眨了眨已经看不清楚的眼睛,最后索性将它闭上
。“我想,我应该没有什么想说的。”
  “好吧──”葛瑞拖长了声音说道。“晚安了,伊里亚德。”
  “晚安。”
  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只有一片死寂。直到时间长的让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的时候
,他才听到一个带着睡意的黏腻嗓音轻声的说道:“早上好,我的朋友。”
  他猛地睁开眼睛,先是看到掐著葛瑞咽喉的那只苍白的毫无血色的手,才接着看到他
趴在棺木的边缘朝他露出一抹尚未睡醒的笑容。
  “你醒了?”
  他轻声的发出了一个“嗯”,说道:“虽然离日落还有些时间,但不碍事,只是起早
了而已……”
  他接着翳动了鼻子嗅了嗅空气。
  “这里到处都是你的味道……你快死了吗?”
  他轻轻的发出笑声,咳了几声说道:“显然离死是不远了。”
  “那可不行。”他看了一眼手上握著的东西,忽然松开手,站了起来,坐在棺木的边
上低头看着他。“你或许可以吃吃看这个东西,我刚抓到的。”
  “可我不是血族啊,艾西蒙。”他试图抬头看向他,却只看到一个人形在一片灰濛之
前,隐约勾勒出形状。“我消化不了这个东西的。”
  艾西蒙看着他片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将他放在棺边的手执起,弯身在他的手背
上用嘴唇轻轻的碰了碰说道:“你想成为我的亲族吗?伊里亚德。”
  他愣了一愣,最后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艾西蒙。你应该
也知道我为什么遗弃我的信仰。选择你,并不是因为我想要永恒的生命。”
  “但是──”
  “趁着他们尚未回来,而地下那个家伙还没醒来之前,先去那里避一避吧。别管我了
。”他咳了几声,觉得自己的呼吸晦涩的难以喘息。“我很抱歉因为我的关系,引来这些
家伙,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你知道我──”
  空气中骤然飘过一抹浅薄难闻的气味,在他尚未意识到那声轻响与味道意味着什么的
时候,他已经看到某个圆形的东西划过空气,贯穿伊里亚德的左胸留下一个圆孔。再下一
声叩响结束之前,他伸手成了一道虚影将他的头拧下,怒不可遏的又从那个将倾倒的躯干
中掏出心脏,在手掌间拧碎。
  “该死,又得换一件衣服。”他小声咒骂,松开手让那团肉块掉落在地上,回头正要
找伊里亚德继续刚才的话题,却从那汨流成河的血液中注意到了他已经停止起伏的胸膛与
那凝固在他脸上的表情。他垂下眼帘,赤脚走近他的身边,在他身旁蹲下,不管血液是否
在他的衣上留下一片凌乱的污渍,只是兀自的伸手将他拥入怀中,用手盖上了他的眼睛,
在他的眼皮上轻浅的吻了一吻。
  “你知道我不会放你走的,”他依附在他的耳边细语。“伊里亚德。”
  他将他重新放回地上,摸著胸前留下的两个洞,先是将食指和中指探入其中一个。肌
肉混著血液贴附在他的两指周围余有少许的热度,他抿著唇,放轻了力道,直到从中摸出
子弹,才粗喘着气,将那个刺痛他肌肤的东西夹出扔到一旁。
  “该死。”他两手盖住自己的脸,直到那个虚假的心跳趋缓,才伸手又抠出了另外一
颗。银弹在他的两指间制造出焦痕,但比起那些疼痛,他更在意的却是那份在他血液中奔
流的原始本能。
  “该死、该死的。”他再度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跪坐在他的身体旁边,早已没有了
初醒时的那份余裕,显得既狼狈又愚蠢,而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此刻这么愚蠢而狼狈过

  直到过了片刻,身体的温度褪了大半,他才深吸一口气,将盖住脸的双手放下,重新
将伊里亚德的身体揽入怀中。从肌肤相触的部份,他可以感受到他的身体也在渐冷,而时
间迫在眉睫。于是他微敛双目,将一双锐利的牙齿进他的颈侧,舔食那些尚未流尽的血液
,才将他放下,以手指划开自己手腕的血管,凑到他的嘴边,让那些血液渗入他的嘴唇,
有条不紊的操纵血液钻入他的身体,窜入那些破口修补,最后汇流到他的心脏驱动他跳动

  圣者喘着气再度跑向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艳丽的景象,竟让他不知不觉
想起大殿上,那尊圣女的狂喜。而费里和莫林坦晚了一步才到,见到室内的景象,其中一
人拉住圣者向外,一人则掏出枪对准艾西蒙扣击板机,并大声呼唤其他在外的护卫队成员

  “等一下!”圣者大吼,在莫林坦再次扣击板机的时候,费里没能拉住他,只因为他
这个拉手的举动,险些射到进来的其他人身上。他气急败坏的揪住圣者的领子,说道:“
您该知道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若不杀了那家伙,我们所有人今天都得死在这。”
  说完,他将他推向费里,再次瞄准艾西蒙说道:“带阁下出去。”
  “你不能,你无权这么做。”圣者将脸贴向他的脸侧,双目不再如无波的一汪池水而
承满狂澜。“莫林坦,你无权这么做!”
  “我只是尊崇神的旨意。”他再次对准艾西蒙扣动板机。“肃清异端是我与其他人被
赋予的使命,阁下。”
  在填装子弹的空档,他瞥了圣者一眼说道:“而这项使命,一向是您授与的。我们不
过只是尊崇您与祂的教诲罢了。”
  圣者怔忡的看着他,颤抖著唇说道:“可是……伊里亚德曾是、曾是你们的兄弟啊…
…”
  “您忘了吗?葛瑞也是。”他咬了咬下唇,见子弹奈何不了艾西蒙,朗声说道:“以
护送圣者优先,全员撤退,由我来殿……”
  圣者只来得及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乍响,下一秒他就见到莫林坦当着他的面
被剜下头颅抛掷身后。他恍惚的看向艾西蒙原本待着的位置,那里除了一摊血泊与几颗浸
在其中的银弹以外,已经不见伊里亚德。他再转头,只见一个隐约的影子一一附在其他向
外的人身上,再离开时只有一具无头的躯干向前倒去。
  他抱着自己的头,咬紧牙齿,浑身颤栗的跪坐在地上。血像一条蜿蜒的河汇集到他的
身侧,他颤颤巍巍的看向血液的源头,从他身上的一枚徽章,认出了他是不久前还对他笑
过的费里。他撑大眼睛看了许久,直到一双赤裸的脚站到他的跟前,他才又恍惚的沿着染
血的白袍一路向上望去。
  “克莱斯特。”艾西蒙垂下眼帘,带着怜悯而讽刺的眼神看向他。“你的神并没有救
赎你,这里也没有人蒙受祂的恩宠。”
  圣者皱起眉头看着那张溅血的苍白脸孔,对于他称呼的那个名字既陌生又熟悉,却想
不起来那到底属于谁,对方又是如何得知那么一个名字。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并不如他
外表看上去的那般无害,否则他的衣袍不会呈现那晦暗的酒红。
  “你为什么……”他低下头看着地上汨流的血液映射出的倒影,隐约看的见自己的狼
狈,却没看见那个人也包含其中。他咬紧自己的唇,直到一阵刺痛使脑袋清醒了些,他才
再度抬头对上那个人的视线。“你为什么要杀了所有人?”
  回音在偌大的空间和廊柱间回荡,他从中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如何薄弱无力,像是一场
笑话。
  “你又是为什么要杀我?”艾西蒙静静的看着他,如周遭稀薄、微冷的空气,不带任
何情绪的将他的话又返还给他。
  “你杀了很多人,圣殿有义务处置你,使你洗去污秽重回祂的怀抱。”
  “你们也杀了很多人。”他悲悯的看着他,从他眼里捕捉到一丝动摇。
  “这不一样。”
  他蹲下身子使自己的视线与他持平问道:“有哪里不一样?”
  “我们是为了……”他摸著自己的额头,恍惚的看着他沾地的衣服再度变得湿润。“
保护所有人才……”
  “但你们还是杀了很多人。”他微弓食指挑起他的下巴,使他的视线对上自己的眼睛
。“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孩子。那怕你的手上不曾沾染过鲜血,但许多人却因为你而死
,其中不乏那些无辜的人。”
  “怎么可能……”他哽咽,猛地怒视着他。“那些受到审判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问道:“伊里亚德,不是无辜的吗?”
  他刹那将视线看向他。
  “那些为村人医治病痛的村妇,不是无辜的吗?”
  “那些只是安份守己的活着的人,不是无辜的吗?”
  “……住口。”
  他缓慢的站了起来,朝旁边站了一步,指著那些连门口都没有踏出去的尸首问道:“
那些因你而死的人,又不是无辜的吗?”
  “住口!”他摀住自己的耳朵,没有去看任何一个地方,只是将视线落在自己身前的
那滩血上。
  “你和你的神一样的伪善,克莱斯特。”他再度踱步到他的身前。“你们都只是利用
他们,来避免弄脏自己的手而已。”
  圣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瞧瞧你自己的样子,祂又给了你什么,让你选择抛弃自己的名字?”他再度蹲在他
的面前,从那滩血的反射看着他的表情。“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会以为自己救赎的
了其他人?你不过也只是祂园子里眷养的一只羔羊,以为受到祂的疼爱,就和其他人不一
样了吗?你错了,你根本什么也做不到。”
  他恍惚的看着他的脸。
  “现在看看你的身后,克莱斯特。”
  他下意识的听从他的话语看向自己的身后,那对隐约可见白色翅膀不再纯白无暇。
  “你已不再蒙受祂的宠爱了。”
  说完,艾西蒙站起身子,迳自穿过尸首与血滩走向棺木,弯下腰,动作轻柔的将伊里
亚德从中抱起。几朵洁白的百合因他的动作掉落在血洼中,渐渐的染上那抹深沈的赤红。
  “……你又是为什么要放过我?”
  圣者的袍子也不再是纯白无暇。
  艾西蒙低头看着怀中像是睡去了的伊里亚德,过了片刻才说道:“伊里亚德曾经说过
你的事情。”
  他猛地抬头看向他,而艾西蒙也将视线投向那个已经忘记自己名字的圣者。
  “你知道伊里亚德为什么不肯杀我吗?”
  他紧抿著下唇,看不清楚背光的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过去我一直是吸食那些狩猎到的动物的血液,今天是我第一次动手。”他低下头,
以唇轻轻的碰了碰伊里亚德的额头。“伊里亚德也知道这点。”
  说毕,他抱着他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在经过圣者面前时,圣者蓦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以显得慌张的口吻问道:“你要带他去哪里?”
  他怜悯的看着跪在自己身旁的圣者说道:“一个你到不了的地方。”
  “你不能……”
  “你永远也保护不了他的,孩子。”他打断他的话。“你只是喜欢掌握他的感觉而已
。”
  圣者看着他的表情失神,他也没再开口说话,只是缄默的注视他的表情一阵子。最后
转头,往前一踏,轻巧的将他被捉住的衣角抽回,抱着伊里亚德,沿着月光照亮的长廊向
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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