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因为我走了一段路才找到公共汽车站，回到家里头已经八点多快九点了，家里头灯亮着，我才
想着自己忘记带手机出门。肚子好饿啊，中午呕气没吃饭，晚上这个李承佑也不请我吃个
东西，讨厌的家伙。
一开门，就看到郭医生从房间里头跑了出来，什么话也不说就往我怀里冲。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她抱着我许久，我正觉得有些得意的开始享受，就感觉她
还着我背后的手很用力拧捏我的后背，我赶紧配合的哎呀痛叫，她这才松手。“你敢翘家
？便当也不吃？手机也不带？有你这么坏的小孩吗？”
“对不起。”虽然我口中说著道歉，但是却无法抑止自己嘴角上扬。
“还敢笑！”她又打我，不轻不重的一掌一掌拍在我身上，我只能够假装很痛的叫起来，
这样她就开心了。
只要她开心了，就好了。
那天晚上我受了惩罚，把她做的蛋包饭和她晚餐做的菜一次全吃了，饱得我几乎要吐。而
她全程都看着我吃，不发一语，从她的表情中我解读不出情绪。
“不要勉强吃没关系啦。”虽然是她说要惩罚我的，但看起来还是心软了，我好高兴，因
为她很在意我。
“没关系。”我笑着说。“对了，我过几天放榜，大概九号中午左右就会知道结果。”
“还愿意跟我去日本吗？”她有些开心的询问。
“嗯！”我点点头。“妳呢？还愿意跟我去日本吗？”
“当然了。”她笑容微微歛起，似乎想要告诉我什么。“谦，那天的事情……”
“郭医生。”我叹了口气打断她，语气是超乎我自己想像的成熟。“我们的关系是妳说了
算，我不会逼迫妳，也不会再任性下去了。只是，希望妳能够考虑一下，而不是因为我的
年纪就直接拒绝我。”
她微微蹙眉，轻抚我的脸颊，“……是我的错，还把你当成是个孩子，不知道这半年内你
已经成熟这么多了。”
“我喜欢妳。”我叹息著感受脸上她温柔但是却颤抖的手掌，只要这样我就已经获得救赎
。我感觉得出来她也很惧怕，只要她和我有同样的不安，我就觉得很满足。
而她似乎也知道自己所驯养的狐狸已经控制不住野性，随时要吞噬她了。
“我也很喜欢你，但是……”她没有把话说完，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到太多的犹疑与不安。
大人总是胆子很小呢，顾虑的事情好多好多，不是我这样的孩子能够理解的，等到我长大
之后，也会这样吗？。
因为无知，所以莽撞。因为理解，所以胆怯。
爱情不是本来就是莽撞冲动吗？我知道她考虑的不是爱情，是爱上之后的现实，是现阶段
我还没有资格考虑的事情。
就交给她考虑吧。
＊＊＊ ＊＊＊ ＊＊＊ ＊＊＊
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我和洪知颖都上了台大。除了郭医生之外，我其实很想跟我阿嬷分
享这件事情，从小我成绩好，拿回家签名的考卷一拿出来，她总笑得开心，说：“阿谦好
棒，将来要做律师还是医生，赚大钱让阿嬷过好日子。”
不过考上了却来不及跟她分享了，也来不及让她过什么好日子。
已经考上学校的学生可以随意的申请事假，五月底的第三次段考考完，就可以待在家里头
等毕业了。我办完申请手续，打算五月中和郭医生一起去日本玩五天四夜，但不巧在教务
处门口遇到了洪知颖。躲着她这么多天，我也懒得再躲避，我答应她从日本回来之后会告
诉她答案，为了让她接受这个说法，我又吻了洪知颖。
不该这样的。
听我说著那些推托之词，她几乎要哭出来了。她就像是在郭医生面前的我一样。但是亲吻
了她，拥抱了她之后，她就又绽放出像花朵一样的笑颜。
好单纯的女孩啊，配我真的是可惜了。
我大致的把这件事情告诉郭医生，跳过了我吻她的桥段，她说相信这次旅行，就会有结果
的。“不管事情能不能按照你的想像的进行，但总会解决的。”
那是什么意思呢？
第一次坐上飞机。第一次出国，第一次与异性一同旅游。这些对我来说都很特别。我跟着
郭医生的指示，推著两个行李箱搭乘Skyliner，前往上野附近的旅馆，日本密密麻麻的电
车，错综复杂又五颜六色的线路相当有趣，来来往往的人潮也很新奇。
我们这几天来去了不少地方，台场、池袋、银座、筑地市场。她的日文还不错，总是和店
员流利的聊起天来，到了日本之后她说话的音调会稍微高一些些，有种樱花国女人的做作
，不过对我来说一样悦耳动听。
我吃了生平第一次的生鱼片，似乎没想像的可怕，但我也不知道这些生的鱼有什么好吃的
，根本除了酱油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啊。郭医生说我应该是小孩子口味，所以又另外带
我去吃了天妇罗和和牛烧肉。
她说下次可以带我去京都。
我把这句话仔细的珍藏在心底。真心希望我们还有下次。
第一次我感觉到文化差异的部分，是日本人的拘谨与礼貌。不管包装在底下是怎样个性的
人，总是能够把谢谢放在嘴边，一开始会让人感觉亲切，但之后就会渐渐生疏。比较起台
湾人的直接，日本人的礼貌存在些许的距离感，那些笑容像是面具，那种白白的能剧脸面
具。
“但是日本的女生好可爱啊。”
“哈哈。要不要打包一个女孩回家当女朋友啊。”走了一天的路，她洗过澡之后将旅馆附
的浴衣穿在背心长裙的外面，然后用药油推了推腿，看着两条白嫩的腿在我面前，使得我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后来我们所住的旅馆房间是一间房间两小床的房型，其实像我这样的屁孩，就算是分房间
睡我也还是会多想，更何况是隔几公尺的隔壁床，郭医生就是太看得起我的纯真了。
因为这几天路都走得很多，所以我几乎一沾床就睡，即使有什么幻想也都抵挡不住睡意，
因为明天就要回去了，今天我们除了吃饭之外都在整理行李，看看有什么需要带回去的东
西可以再加买。
我洗过澡，把行李整理完毕才九点半左右，我用遥控器转着我看不懂的电视频道，有点想
回家了。但是洪知颖的事情，我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解决比较好。
“郭医生要睡了吗？”我看她趴在床上看书，顺道问了一句。
“我说你啊。”她将书收了起来。“‘郭医生’这个称呼要叫到什么时候？”
“呃……妳不喜欢吗？”
“嗯。不喜欢。”她手指伸向开关，啪的一声关掉了灯，只剩下电视的亮光照在我呆愣的
脸上。“叫我筱羽的话，我就亲你一下。”
我回过身，看着她脱下了浴衣，露出了里头的背心长裙。我的声音沙哑，本能的唤她，“
……筱羽？”
然后看着她走近我，低下身来吻我的唇。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她的脸，我一时无法反应。“为什么……？”
“不要吗？”郭医生坐在我的床畔，一手抵着我背后的墙，将我再次吻住。
我当然不甘示弱就这样被霸气的壁咚，所以我一手环住了她的腰，另一手支着她的下巴。
即使她甜蜜而美好的气味又侵略着我的理智，我还是不忘问她。“为什么？”
她只是笑而不答，跨坐在我的腰间，裙䙓已经撩起，露出她白嫩的大腿根部与里头的底裤
。“睡在我旁边的时候，你不想吗？”
“妳喝醉了吗？”我慌忙的将她的裙䙓拉着盖住她的大腿。
她摇摇头再度吻我，她的胸口就这样紧贴着我的，隔着薄薄的衣服，感觉得出来她的心跳
很快，而且眼中有异常闪亮的光芒。“……郭医生？”
她狂烈而火热的吻一路向下，并且将手伸进了我的牛仔裤中，握住了我的分身，我闷哼一
声，勉强挣扎急喘著将她压倒在床上，这才看见她眼泪爬了满脸。
她的声音颤抖著说。“……回台湾之后，接受那个女孩吧。像你对我这样，温柔的对她。
”
“妳从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了吗？”我忍着自己想要拥紧她冲动，声音也是颤抖不已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喜欢你。”她轻轻地撩起裙䙓，我几乎惧怕的闭上眼睛。“所以不能让你守着我一
个人，想要你好好的去看这个世界；因为贪心，所以舍不得让你就这样干净的离开；因为
害怕，所以拖到现在才跟你说。”
我抑止不了欲望的拥抱她，与其说抑止不了，倒不如说不愿意忍耐。即使说出那样的话语
，她柔软的身体如此接近着我，还是轻易的让我无法思考。我不知道自己做得怎么样，跟
李承佑比起来我是不是青涩而慌张？我满脑子一片混乱，只是用直觉与本能去主宰自己的
身体。
只有十七岁的我，第一次就尝到了做爱的苦涩与甜蜜。第一次理解了欲望的追求是一场永
无止境的空洞，第一次看透了自己跟别人也没有什么不同，把持不住自己嚷嚷的理想与爱
情，却义无反顾的投身向一场陷阱，准备自我毁灭。
说喜欢我，又要把我推向远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口中的喜欢肯定和我的不同吧？我
却不再问她了。我只有把她的湿润、柔软、芳香、美丽逐一刻划在记忆中。这是属于我独
有的回忆，我不会跟任何人分享，与她说的下次去京都一起，珍藏在我的记忆深处。
也许有勇气的时候再打开吧，应该最近都没有必要了。
结束的时候，我们两人的脸上都是泪水。
她继续吻着我，沙哑着声音说，“你在她的身体里时也会想起我的。你爱上别人时也会想
起我的。”
贪心的女人。
我似乎是理解了。她不肯跟我在一起，但是却不愿意轻易放过我，舍不得我被他人拥有，
因此抢先在我的身上留下她的记号。我是被放牧的羊，耳朵上留下了属于她的记号。无论
我栖息在哪里，将来都会回来，成为她刀俎上的一块肉。
第一次我开始恨她。恨她的贪心不足，恨她的冷漠无情，也恨她不肯选择我。但也同时佩
服她，用这种方式让我们回到最初的关系，即使只有表面上的和谐。
大人的模式，我渐渐懂了，我开始依循这样的规则，按照这样的方式活下去。
爱情的温度，比我想像的要冷。
回台湾之后，我和洪知颖交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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