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悬疑—火车上遇见的女人(一)

楼主: lbsomuch (機關槍)   2016-11-11 10:04:33
事情发生在一个礼拜前,因为有客户被鹰架压伤了小腿,所以我得
赶在星期五下班时间,搭著南下的火车,前去帮他申请理赔,电车
上载着满满要在周末回老家的北漂族,虽然比起对岸的北漂,台湾
是轻松了不少,但依旧可以从那些上班族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种对
通勤的嫌恶。
我们保险业务员出差,是没有额外津贴的,车钱饭钱住宿费都得自
掏腰包,我算了算这趟南下,林林总总至少得花四、五千元,下个
月小儿子要开学,到时的注册费又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家中冰箱也
故障好几天了,迟迟舍不得修理,心里的计算机是越按越心酸,要是
可以的话,真想就睡在火车站里,把省下旅馆的钱拿来修冰箱也好。
火车轰隆隆地前进,我倚靠着门旁的玻璃站着,把眼光扫向了乘客,
一个穿着花色宽松上衣的大妈,正用高分贝的音量讲着手机,腋下还
夹了本书,书名是“优雅妇女该做的十件事。”我暗笑这本书肯定不
靠谱;站在她身旁的几个女高中生,把书包全堆在地上,手舞足蹈地
评论著隔壁班的女孩有多么花痴,那已经是离我好遥远的青春。
这时候,我突然跟一名坐在斜对角座位的女人对到了眼,我反射性地回避,
但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来挽回记忆,但又怕再次对
眼的尴尬,便用余光偷偷地瞄。
我发现她还继续看着我,虽然手中拿着杂志像在阅读,但感觉得出来,
她正在偷偷看我。
我开始翻阅脑中的资料,从毕业纪念册到客户名单,像在凌乱的衣橱里找寻
落单的袜子,但这女人的脸,始终没有连结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我从窗子的反射偷偷观察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虽然有些年纪,但身材
维持得很好,我忍不住直接望向她,她眼睛像镶了黑宝石,深沈而抑郁,脸
上的肌肤像初雪般白皙,领口微微露出的乳沟,像一阵旋涡要把人给吸进去。
我不禁联想起昨晚跟客户去酒店遇见的小姐,也有一双深沈的眼睛,她放任我
的手指在她轻薄的衣服内游移,我好像还能感受到她腰际间的温度,那是在黑
暗中诱发情欲的最佳春药。
“下一站,新丰。”火车报站名的声音,打断了我对眼前女子的意淫。
进出的人潮,让我不得不挪动站立的位置。
“欸,蔡建玮。”
那女人喊了我名字,指著身旁空出来的位置,我对她点了点头便坐了过去。
一坐下来,就闻到了一股淡淡铜锈像血的味道,但我不以为意。
“好久不见了。”她说话像个沈稳的女总裁。
“是啊。”在我脑中翻阅记忆的手已经快到有残影了,但还是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
“距离我们毕业都十几年了。”
毕业?!她是我的大学同学吗?
“妳是不是瘦啦?气色很好呢。”我胡乱地瞎问。
“我还以为你会认不出我呢。”
由于我坐在她的左侧,不经意地注意到她左眼角下方,有一颗黑痣,我记得那颗痣。
突然许多记忆涌现,她是我中学隔壁班的女孩,大家总是喜欢欺负她,因为当时她左
眼黑痣底下有一大块红色的斑纹,也因为那块斑纹,小时候大家都嘲弄她叫“红面琵鹭”

“我的确有点认不出来,妳现在很有魅力呢。”
“才没有什么魅力呢。”她只是低着头调整她的裙摆。
我没有问她脸上的斑纹怎么消失了,甚至不想跟她提任何以前的事情,她
会不会还记恨那些事呢?
毕竟当时觉得好玩的欺负,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是霸凌。
我想起当时,我们一群人用课桌椅堵住了女厕间的门口,从门缝抽走了她的裙子,
她苦苦地求饶,但我们没有就此罢手,我从伙伴手中接过一罐满是昆虫的玻璃罐,
爬上课桌就从她头顶上倒了下去,毛虫、蚱蜢,不知名的黑色昆虫就散落在她的
身上,她不断地扭动尖叫,但这样的反应只是让我们更得意。
“红面琵鹭爱吃虫!”
“红面琵鹭爱吃虫!”
当年带头霸凌的屁孩,在门外嘲弄著喊道;
我们总是任由着她无助地放声哭喊求饶,但从来没有饶过她。
还有好多次类似的经验,我们彼此讪笑的嘴脸,从我记忆深处浮现,那些记忆像是
被我刻意锁在抽屉里的肮脏毛巾,如果不是遇见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
但如今翻出来后,罪恶感的恶臭散满了我的内心。
“我这趟要去雾峰,妳要南下去哪里呢?”我把话题转到当下。
“雾峰啊?”她的表情像在想事情“我在雾峰有一栋老屋子,我每个月总会找个周
末下来,整理整理房子,顺便也一个人静一静。”
“妳也是要去雾峰!?”我很惊讶这样的巧合,毕竟雾峰不算个大城市。
“真巧啊。”她语气并不讶异。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周末还得上班?”
“我是保险业务员,周末加班这种事已经很习惯了。”我无奈地苦笑“那妳呢?”
“我现在是个眼科医生,专门挖人眼睛的。”她边说边用左手的食指与中指
做出挖眼的动作。
“医生呀,真是厉害,不过我最近眼睛,应该是没有被挖的需求啦。”
“这种事可是谁也说不准的喔。”她眨眨眼。
“对了,你还记得赖建成吗?”
她果然没忘记霸凌的事。
赖建成就是那时候最嚣张、最恶劣的小毛头,他个头不高,但嗓门很大,他右
手腕上有一条长长的蟹足肿,每次揍人的时候,蟹足肿就会涨大,像条超巨大
的青筋;当时他就是我们的头儿,整天带着我们欺负弱小,我并没特别喜欢欺
负人,只是觉得身在欺负人的一方,总比被欺负好。
“赖建成啊,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了耶。”他现在是个安分守法的工程师,其实我跟他每
年都还会见个一两次面,但算起来的确也有将近一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我去年遇见他,他说偶尔会跟你叙叙旧,对了,他现在很会画画呢。”
“画画啊?”
我可完全没听说过赖建成会画画,八成是在美女前面吹牛而已。
“世界可真小!不过我也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我说。
“说真的,以前读书时有好多回忆,不像长大后,好像每一天都差不多。”
她眼睛看着地板。
我不太确定她想把话题引导到哪里,总有个感觉,她想把霸凌的事情摊开来谈
,不过,也很可能只是我内心有鬼。
“长大后的生活真的好无趣,每天都被金钱追着跑,我刚刚甚至还在考虑要睡在
车站里省钱呢。”
“居然考虑要睡车站?”
“妳们医生薪水比较高,可能不懂我们被钱追着跑的感觉吧。”我无奈地耸耸肩。
“这样呀...”
我点点头,接着是一阵无言的尴尬。
“你要不要来我老家借宿几晚?”
“啊?这怎么好意思。”
“不会不会,那有好几间空的客房呢。”
“这样子...不太好吧。”
平常的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业务员最讨厌欠人情债了,但一想到省下的钱可以
修冰箱,晚餐可以多喝几杯啤酒,内心的天平就摇摆不定。
“就别推辞了吧,那老房子挺大,我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安全感。”
在说话的同时,她的膝盖一直轻轻地触碰我的膝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这膝盖连续地触碰,让我有了另一层的假想,她在勾引我吗?
从刚才谈话中,我就忍不住多次端详她原先有红斑的左脸,完全看不出痕迹,
略施薄粉的脸颊,像凝脂一般吹弹可破,这样一位美人当真想跟我一夜激情
,我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那好吧。不过,妳的老公不会介意吗?”我故意试探性的问,其实很早就注
意到,她并没有戴着婚戒。
“我想他不会介意的。”
“倒是,你老婆不会介意吗?”她瞇着眼,露出不知道是淫荡还是邪恶的眼神。
她停止了膝盖的触碰,进而将整条腿靠在我的腿上。
“她不会,其实我俩已经分居好一阵子了。”我撒了谎。
“那就这么说定囉。”她露出微笑,似乎对我离婚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点点头。
之后的车程,我俩并没有太多交谈,我不停重复滑动新闻的app,但已经没有
新鲜事了,她则是随性地翻阅手中的杂志,不时会用手托著下巴,像在思索著
些什么,火车一站一站地前进,窗外的夜也越来越深沈。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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