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去啦?’
“嗯!今天的工作弄得差不多了。”
‘要等晴她们一起去吃晚餐吗?’
“不了,谢啦,我等等还有点事,先走囉!”
其实我只是想早点回家。
电梯门开了,我踏了进去,很幸运地里面只有我一个人。
暂时松开了脑后的皮绳,让真正的自己透透气,伴随着的沉默、安静,是一天里
难得的熟悉。
低头看着掌心上的面具,皮绳随着地心引力非常合逻辑地下垂著,上头几近完美
的笑容,说真的有时侯还挺满意。
只是透过这张脸孔吐出来的声音,不管过了多久,都有一种陌生的气息。
等到真正能与自己相处的时候,却是永无止尽的安静,反正我对自己好像也没什
么好说的。
我想,这个城市大部分的人都一样吧,我想。
回到房间,电灯开关离门口有一段距离,也不知道当初怎么会这样设计,刚开始
搬进来的时候的确困扰了我好一阵子,脚上也因此多了几道坑坑疤疤的伤口瘀青。
现在就算闭着眼睛,我依然能将鞋子摆到柜子里面,钥匙放在柜子上固定的小抽
屉中,打开电源烧热水,最后才走到房里,将包包放好,打开电灯。
坐在地板上将电视打开,我总是这样消耗烧热水的时间,因为还没洗澡,我会尽
量不碰房里的其他东西,更别说是躺在床上碰到棉被之类,简直是大忌,就连朋友来
我家也一样,还没洗澡,就给我乖乖坐地上。
我盯着电视上重播了不下百次的港片,一边将手伸进口中,迅速俐落地抽出了一
卷A4大小的纸轴。
起身打开窗户,将纸揉成一团,毫不犹豫地丢出窗外,只见一道黑影掠过,一只
没有眼睛的黑鸟将纸团啄了去,呼噜一口吞下肚。
我坐回地上拿起摇控乱转,一直到这个时候我的视线完全没有离开过电视。
最近总是这样,其实已经好一段日子了,以前还说会稍微瞄一下纸上的内容,说
不定有什么我遗忘了的趣事。
但这一年以来,只有一成不变、没血没魂的叙述句充斥在纸上,实在令人提不起
兴趣细看。
起身打算先脱下衬衫,不小心压到遥控器,关上了电视。
突然!一片深沉的黑烟从萤幕散出!急速垄罩这小小的房间,窗边似乎有一大团
什么不断地晃动,是那一群没有眼睛的黑鸟!拍打着翅膀,用锐利的黑爪不断刮著窗
上的玻璃,虽然没到崩碎,但整片窗早已伤痕累累,而每道刮伤都喷出或多或少的鲜
血,加上刺耳的撕裂声混著黑烟袭来,不用多久,我颓然跪了下来。
几乎是用挣扎的姿势爬到了冰箱,豁进全力将冰箱的门拨开,从冷冻库的深处,
有着‘二零零四’标记的框框抽出一张也是A4大小的纸,将纸卷成轴状,插进自己
的左耳里。
顿时,一片乐音缓缓响起,如弦般拨动着我的脉搏。
一片清河潺潺,河的对岸是一座城市,很美,充满故事与希望,很值得好好探索
的城市。
黑鸟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夜空里淡淡的月色,虽是新月,但也亮
得异常,窗上玻璃的伤痕映着皎月,也逐渐恢复原来的透明。
我闭着眼,变成一个大字躺在地上,肌肉逐渐缓和,心跳也慢慢平静。
顺手再度打开电视,那些经典的电影台词继续重复播放,我才慢慢起身,从口中
抽出了那份纸卷打开冰箱,小心翼翼地放到标有二零零四的框里。
深深吐了一口气,将冰箱关上,“看来…是时候该改变什么了。”
那口气,好长好长。
二零零四,我十九岁。
站在大学的校门前,右手拖着一只红色行李箱,背上揹著满到快炸开的运动背包
。
看了大门上的校名几眼,笑了笑,然后慢慢走进,那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不是我太爱回忆,是因为我的回忆,实在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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