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口,我豪不避讳地询问了残月关于你的一切。
她起初很惊讶,却不怎么责怪我跟踪她的事情,因为她很清楚,我是个可以信任
的人。
她也很清楚,我绝对舍不得做出任何会让她难堪的事。
所以她坦白。
你是当今叶庄的少主人叶晓峰,关于叶庄我想不必多作赘述,那是在朝在野都清
楚不过的地方。
有钱有势,乐善好施,或许任何有关为善者的形容词都可以套用在叶庄身上。
你就是出生在这样的世界,你丰衣足食,你备受宠爱,加上剑术方面的资质,更
令你在小小年纪就声名大噪,叶庄最有潜力接班人的名号不胫而走。
虽然你不挥霍,也没有任何骄傲跋扈的个性,反而是那样平顺柔和,幽默风趣的
气质及谈吐,让你更接近一个完美的人。
但就跟天下间大部分的二世祖一样,你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想做什
么。
你从小就没什么欲求,不曾有过‘说什么也想得到’的念头,因为你的世界实在
太过平顺自然,连你自己都认为叶清的背影就是以后的你,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
无所谓快不快乐,你觉得思考这些都没有意义,因为你认为自己根本没有经历过
快乐的感觉,更未曾尝试过痛苦的滋味,所以你根本无从判断起,何谓快不快乐。
但自以为洒脱的一切,在遇到她的那天,全变了。
你第一次庆幸自己能有一身如此精湛的剑法,否则在这林间,你怎么从五个手持
大刀、三位体型壮硕的山贼手中她救出。
个个看来都是练家子,六合双刀、八卦刀、拦门刀、八极拳、通臂拳…每招都是
确实而有效的市井功夫。
有道江湖之中不怕招式精妙的高手,怕的是实战经验丰富的武夫。
这点你很清楚,所以毫不留情地将落叶藏锋剑飒然抖出,使的虽是树枝,却已在
转瞬间让山贼们慌张逃窜、狼狈不堪。
就这样,一位在山林间漫步赋词的风雅少年,碰巧拯救了差点被山贼染指的无辜
少女,这样的英雄情节深深烙上了残月的脑海。
而残月惊为天人的容貌及柔弱娇怜的体态,试问天下间又有多少男人舍得避开视
线?
你温柔地向前搀扶瘫软在地的她,就在你触碰到她袖手的瞬间,心脏仿佛直接被
谁握住一般,突然迅速收缩,强烈而有规律地震动着。
如棒喝般的心跳声回荡在你原本空洞的躯壳中,共鸣的情绪无限量地放大,这种
接近窒息的感觉在你脑中清楚地大喊著。
这就是快乐,眼前的这位女孩,就是你要的一切。
你说什么都想得到的,一切。
因为她,我认识了你。
你说著那第一次见到残月的情形,眼神浮动着一片雀跃的风景,嘴角却在一个转
折处拉回了水平,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说自己对残月一见倾心,是你第一次清楚明白什么叫快乐。
但接踵而来的折磨,也是使你第一次了解到,什么叫痛苦。
你说自己的处境跟我正好相反,但都是一样的问题。
不久之前的人生我都在为了功名汲汲营营,虽然公认才华横溢,却连攀桂都要如
此费力,就算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根本不适合官场朝廷,却连落榜时都还是会产生多余
的沮丧情绪,就因为我们天生所拥有的才气。
而你也一样,天资聪颖,却完全没有选择,一出生就落进了江湖,就连挣扎哀号
的机会都没有。
起初我真的没什么异议,反正没什么不妥,反正都落进了江湖,反正都生在了叶
庄,以后像叶清一样当个大侠受万人景仰也没什么不好。
在这一切看似安稳平顺的心情之下,却让你遇见了她。
你怒吼,你怨天,你知道她的身分,你知道你们不可能有结果,你开始发现生活
中的一切都是束缚,自己从来没有一天真正自由过。
你想爱,你想跟她在一起,你想摆脱叶庄少主这个角色,你想知道自己到底想要
什么。
不能,你不能,因为你是叶晓风。
就这样,你们暗通款曲了半年。
一直到最近,叶庄庄主交接大典在即,你的情绪也越来越混乱。
你很清楚,这个位置一旦座了上去,就一辈子也下不来了。
所以你想逃,想带着她一起逃。
而我,是唯一可以帮助你们的人。
我是你生命中的一个异数,在种种被叶庄安排好的生命里,是一个的破绽。
我不属于你或她生活圈里的一份子,至少没人知道这件事。
所以有我的帮助,一切,将毫无线索可循。
(待续...http://www.popo.tw/books/577542/articles/675389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