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 魔女(三十)

楼主: funny1990 (小婷)   2016-03-08 18:36:49
乐多的版面在点入内文之后还是会跑掉,我改成两个字段了,至少当两侧字段位移
时还不会挡住文字内容。
* * * * *
回暖了,谢天谢地,尽管明天还有一波冷气团,但至少我见到了阳光。
"顺带一提,我们所有的人都被钉在一颗圆球上。行星的形状就像是颗圆球,没人知
道为什么我们不会摔出去,虽然每个人都装作有点懂的样子。
真正聪明的人懂的是,致富的最佳途径之一便是设法拥有一部分这片人们不得不钉于
其上的地表。"
冯内果<冠军的早餐>
我真喜欢他的书。
多嘴
* * * * *
魔女
伊卡德呆怔怔地望着窗外,凯蒂丝刚离去,房里头尽是她常用的香膏味,以及残留着
的、不肯散去的魔法痕迹。保母还没进来,但听得见沿着廊道移动的小小笑语,欢快的女
音由远而近,最终停留在伊卡德的房门口,眷恋地不愿开门。
伊卡德望着窗外,天气晴朗,天空看起来比平时要高,云很少,且淡的几乎要融进那
一片蔚蓝里。
关于魔法,他其实没很专心,凯蒂丝却称赞他的进步神速,沙哑的嗓音就和现在的保
母一样充满快乐,伊卡德对此保持沉默、甚至有些呆滞,害得凯蒂丝以为伊卡德是烧坏了
脑袋──毕竟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男性魔女,一切都是未知,宛若夜幕码头的黯黯迷雾。
他没事,他向凯蒂丝保证,勉强在嘴边拉起笑容,心思仍停留在那个梦……自那天清
醒之后,伊卡德就再也没做过梦了。像是有人趁他睡眠时拿铁盒罩住他的头,或者用乌鸦
羽毛盖住他的双眼,一片漆黑。
没有梦的睡眠,那不过就是一具仍有呼吸的尸块罢了。伊卡德却开始在白天想起那场
梦的片段,拼贴一样地淡淡浮现,一个眼神、一句话,或者微微牵动的嘴角……他知道,
这全出于记忆,但梦赋予了它们完全不同的意义,在虚假的玻璃被击碎以后,射入窗户的
就只有真实的阳光。
“谎言!”他抓紧被褥,“那全是谎言!”
世界在少年面前卸下它爱的面具,底下不是仁慈、不是宽恕,而是坑坑巴巴、焦黑、
血肉模糊的脸孔……那就是伊卡德所认为的真实。
他曾这样相信,扎扎实实地砍下那一斧,血汨汨地从指头根部流出,换来的既不是公
平也不是正义,而是和无梦的夜晚一样,广阔无垠的黑暗。
“奶奶,他死了?”在凯蒂丝离去前,伊卡德轻声问道。
老妇人眨了眨眼睛,“埋在田的边缘,亲爱的,明年他就能坐在田边看那一波一波金
黄色的麦穗,享受清风,还有鸟儿的鸣叫。”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他说。
凯蒂丝咿呀地带上了门。
藏书室里的书五花八门,天文、地理、历史、炼金…..以及信仰。他让保母搬来许多
书,关于火神、关于女神、父神、水神、太阳神,各式各样的神,他慌张的想抓住一块浮
木,只要能够让他相信,那就什么都好,什么都好!这些书却让伊卡德大失所望:一尊神
,一本书,每个神都在讲述祂们的天堂,各自不同,也在讲述专属于祂们的炼狱,不同比
例的悲伤与痛苦混合。
全都是现世的投影,他愤慨地想,人类对于快乐与痛苦的想像就和其矛盾一样匮乏得
可以。
要是笑代表快乐,就归类到天堂,而哭表示悲伤,就归类到地狱。所以有的天堂装
满金银财宝,有的天堂充满美女,有的天堂张开大门欢迎孩子,有的天堂对小孩的吵闹避
而远之。
像挑选牲口一样的挑选信仰。
父亲教他好好遵守火神订下的教条,对侍奉其他神祉教条的人们同样予以尊敬。父亲
教他一种占星术,说其他的作法都是邪门歪道,“因为真理只有一个。”父亲教他克制自
身的欲望,规避肮脏,自己却跳入了情欲的泥沼。
想起这些,伊卡德感觉自己的身体又热了起来。
窗外连一丝的云都看不见,天空成了一大片均匀的蓝。
唯有一本书不同,没有封面、没有文字,甚至没有内页──在死神面前,没有谁的声
音会被听见,没有谁的恐惧会被看见,没有谁的思绪能被传达,没有情、没有爱,自然也
没有恨和愤怒,祂不需要乞求,不需要相信,因为啊,无论信仰与否,生命的终途只有一
条。
是谁说的?瑞比欧?他那深深被伤害过的声音这样说过,呢喃地、虚软地,妄想掩饰却
克制不住地对年幼的伊卡德说:“爱情不过是一瞬的光火。”
他几乎能看见父亲爱恋的结局,永恒的刺痛与幽冥中的两盏绿色灯火,一声叹息之后
的虚无。
“吱呀!”
保母终于谈了个尽兴,开门进到房内。
她轻轻将门掩上,将那张同样绽放著兴奋神彩的脸挡在门外,保母手上端著一杯从厨
房传来的杯子──是昨天领主大人和大公主伊莲娜摘采的药草,依著公主的配方熬煮而成

她笑着、慎重地缓步走过房间,拉回少年原先在窗外的注意力,要他喝下。
伊卡德的病好得很快,感谢火神、感谢凯蒂丝,他没再发烧,身上的图腾也渐渐淡去
,只有在阳光下才看得清楚。要是再搭上这杯……保母轻声笑了出来,换来伊卡德困惑的
表情。
“怎么?”尽管困惑,伊卡德的语气却稍嫌淡漠,不似发病前的热络。保母以为这是
身体虚弱的关系:病人总不喜欢太多费唇舌。
“喝下吧,这是药草──”
“我不要。”不,他不是这个意思,伊卡德只是想知道保母究竟为何而笑。
“说什么呢?伊卡德,这是来自异国的治疗妙方。”说完,保母又吃吃地笑了出来。
伊卡德猜到了她笑容背后的原因,更加的不情愿,将那只握著杯子的手推开。“这
是昨夜父亲和公主一起……”
保母眨了眨眼睛,“别害羞嘛!伊卡德,你不是说你长大了吗?”她说完笑了起来,“
你就快要有新妈妈囉!她真漂亮、人又好,啊!我真等不及参加婚礼,这次我一定要做件新
的!人家可是一国的千金呢!你上回新做的那一套还没穿过,我去和洗衣房的说一下。”
一股烦躁感直涌而上,伊卡德差点把杯子打翻。
“哎!小心点!”保母开心的说,没把伊卡德的不满当一回事,还硬是将药草汁塞进对
方手里。“洛琳说这下子会有两场婚礼!两场!连下人仆役们都在传,尤其是女仆们……”
她的手抚上脸颊,一脸陶醉。
保母的话勾起了伊卡德的兴趣,尽管他对此还有些顾忌──毕竟随意打探流言蜚语是
不道德的──他撇开心里的不适感,踏出了第一步。“为什么是两场?”
“你喝了我才告诉你。”
伊卡德神色黯淡的将杯子握在手上,没有说话。
这杯子还是热的,氤氲的雾气从杯口源源不绝地冒了出来,从窗口飘散出去,青草色
的液体清澈见底,看不见一丝渣子。
“快呐!”保母催促道,脑袋充满了少女的妄想与粉红色气泡,婚礼,多美好的一件
事!有美丽的衣服、音乐、宴会还有欢乐──这全都是为了庆祝两人的结合。想到这里,
那杯药草汁更显得意义重大,伊卡德非喝下不可,领主会很高兴的……“她们是一群多好
的人!穿着也很有品味。”
药草汁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房间,一种淡淡的清香,伊卡德却觉得喉头苦涩。他举起杯
子,在露出梦幻般表情的保母面前将药草汁饮尽……不是用喉咙,而是窗外城堡底下的草
地。
置换法术──改自凯蒂丝教过的隐藏咒语──他甚至没意识到,只想着让这令人生厌
的东西从眼前消失,连唸诵的步骤都没有,也无须掩饰。保母沉溺在她的粉红色幻想里,
微微地摇头晃脑,没感觉到任何不对。
在杯底空了之后,伊卡德将杯子自唇边举起,保母接下,仔细地检查。“喝干净了?
看你的表情,这真有多难喝?”她俏皮地说。
“除了我父亲的婚礼,还有谁?”
“你猜到啦?真聪明,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保母掩起嘴巴,露出两个弯成新月
形状的眼睛。“城里头早就传得热热闹闹的,他们说等领主从战场回来就马上准备婚礼,
经验十足!这次终于能画下句点了。女仆也说大公主那儿不会有阻力的,只是我说千万别
再穿同一套新娘礼服了,像是被诅咒似的,没一个人有好下场……”
烦躁感剧增,但伊卡德仍只能乖乖地听她囉囉嗦嗦一大串。而对保母而言,伊卡德用
他清亮的眼睛注视自己,那眼里有着夜晚的星辰与艳阳的光辉,让她感觉自己非如此说下
去不可,要是伊卡德将目光移开、要是他移开了……“说不定他们会同时举行,那绝对会
盛大无比!大公主和二公主同时出嫁!好美的一对姊妹花,伊卡德,哎,到时候你可别被灌
酒灌得疯了。”
伊卡德有些不敢置信。“二公主,我怎么──”
保母为取得伊卡德的注意力而沾沾自喜,“当然是和那个使节啊!大家都在悄悄地说
呢,好多女仆都看到了!”
“但是、但是…..”伊卡德顿了下,“她们不是要去爱德领主那里?”
“是吗?”保母将头一甩,毫不在意地说,“可是他那边可没来要人呐!说不定早就娶
了不知道哪个贵族的女儿不是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多般配啊!”
伊卡德一连提出了许多质疑,却给保母几句话挡了回去:大家都说、大家都觉得……
像是整座城的人都被下了迷药,就连保母自己也没发觉,为何要这样拚命地为伊莲娜一伙
说话──那大概是因为他们太漂亮了!不只是主人,公主们和那位脸面俊俏的使节,连她
们带来的私仆也显得与众不同,带有王族的气质……对!就是这个,拥有这样美好气质的
人怎么会做出坏事?
“大家谈到这件事都是开开心心的。”保母嘻笑着说。
伊卡德怀疑,但没说出口。一夜之间,大家对谎言与贞德的标准降低了一大截,他不
明白怎么回事,但这只更加地坚定了他的信念:教条只是一项工具,将人与兽区分开来的
虚假借口,那些高高在上、正义凛然的模样原来都只是一张面具,面具下的脸孔就和森林
里的猛兽一样长满了毛发。
每个人的灵魂里都有天使,却总是恶魔在行动。
──知道,却做不到。
那就像是看着螳螂一点一点的被巨大的车轮辗过,火焰逐步吞噬飞蛾的翅膀,愤怒无
济于事,因为这就是必然发生的事,像是狼会打猎,月亮有圆缺,某些成长的时刻就是令
人尴尬,伊卡德想着自己之后是不是也会同样被情欲所宰制,就和婚礼美好的幻想所蒙蔽
的保母一样。
那些女人和父亲结婚之后变化得厉害,不知道保母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伊卡德呆呆地盯着保母看,想像她被城墙压倒的样子,那座石墙上头还刻满了文字,
仁义道德真实正义等等等等。
保母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转过脸。“大人的事你还不知道吧?我猜呀!二公主和
使节早就计画好了,不然,怎么会三个人都跑出来旅行?”
“什么意思?”伊卡德回过神来,“三个人?你说私奔?”
“不,不是私奔,多难听。应该说是借机行事……但很浪漫呐!我想大公主也是听闻
领主大人的名声而慕名而来的吧?”
伊卡德迟疑了会儿,最后还是说:“父亲不会赞同这种事。”
保母眨了眨眼,“只要领主没关系,大家就没关系──他是火神的执法者,那些僧侣
也对公主们赞赏有加呢!”对她而言,婚礼神圣而不可侵犯,无论如何也要加以维护,尤
其这又关于两场婚礼,两场!两对佳偶,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她感觉自已晕陶陶
的,像是小时候的扮家家酒成了真。
她从没费神去想那些领主的“前妻”,离了婚的女人往往会隐藏起来,要是她特别去
想过,或许会感到可惜──可惜,但仅此而已,人生有更加重要与美丽光明的事物好期待
,像是婚礼。
保母在心理描绘新衣服的模样,意图称霸好友群。
伊卡德却在心里嘟囔著保母的那几句话:只要领主没关系,大家就没关系。如此愚蠢
、可悲,他的茅头指向了一直以来被伊卡德当作神明一样崇敬的父亲,再一次地、确切且
大胆地,他鄙夷那位心口不一的男人。
他不想再待在床上了,伊卡德感到一股力量涌上四肢,他想好好的动一动。
“不睡个午觉吗?”保母问。
“不要。”
“多睡点才好得比较快。”
伊卡德看着她,深感厌烦。
“怎么啦?”
他想了想,说,“带我出去走走吧!我也想看看阳光。”
“真难得,你大多宁愿待在书房里。”保母嘻嘻笑道,“再不然就是拿刀剑乱挥。”
“要是再睡下去,我只会病得更重──只待在床上太闷了。你陪我去。”
“我去叫老夫人?她会很乐意陪孙子……”
“平常都是你,唉,我只想你陪我。”
她呆愣了下,耳朵微微泛红。“我、我,嗳!只能一下下喔?”
伊卡德微笑。
“等领主大人回来我就跟他说,你已经不需要保母了。”她转过头去,赌气地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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