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离开林以泰别墅的周尔原,精神不振,直到旁边被人超车按喇叭,才稍微清醒。
“你没事骑中间干嘛?马路你家的吗?”车窗摇下,一位大汉破口大骂,正是刚才让
林以泰泡水族箱的豹哥。
周尔原听了,带着笑容,立刻停下机车,从裤边口袋摸出迷你的手榴弹,扯开引信,
往豹哥的车子丢去,结果,路上出现炫目震耳的爆炸,让车子翻覆,里头的人哀嚎不已,
也包括豹哥在内。这是周尔原的嗜好之一,如果有闲钱,就会从特殊管道,买一些武器来
玩,也顺便交朋友。
像豹哥,就符合周尔原用手榴弹交朋友的原则。
不过,周尔原这时摸了裤子侧边口袋才发现,手榴弹不见了,他回想,出门前,带了
两枚,一枚送给刚才认识的新朋友,另一枚可能还在别墅里,不小心溜出来了。
机车转头,周尔原回到林以泰的别墅,却发现门被踢破,大厅内,林以泰正在水族箱
内痛苦挣扎,身上完全被锁链绑住,无法站起来,水一口口的灌进。周尔原一见,立刻冲
到水族箱前面,林以泰表情痛苦的向他求助。
现在就先不找手榴弹在那里了,周尔原动作很快,从另一边口袋拿出大榔头,拼命向
水族箱敲去。不过,水族箱的质地非常坚硬,第一次敲,只出现小细纹。他像敲锣一样,
不断敲打水族箱玻璃外壁,林以泰奄奄一息,身体软了下来,仰倒在沙层上,呈无意识状
态,很快就要见到自己的灵堂大头照,旁边还有开运女郞在跳牛肉场。
但情况有了变化,他集中敲击的地方,裂痕越来越大,敲到第十下时,终于出现碎洞
,满满的水一涌而出,不但将玻璃完全冲碎,连带把里头的生物,统统冲到地面,包括海
草、珊瑚、热带鱼、章鱼,当然,还有滚下来的林以泰。
周尔原看到林以泰还在抖动,所以决定先救海洋生物,他捡起三只热带鱼,跑到浴室
,将浴缸的塞子放好,同时放水,也把热带鱼放进去,水面很快盖过牠们,三只热带鱼继
续水中游。
回到大厅,周尔原忽然在角落看到手榴弹,立刻拾起放回裤子口袋。同时,他也注意
到,那只胖章鱼,似乎对主人依依不舍,触角的吸盘,一直黏在林以泰嘴上,他迅速将胖
章鱼腾空抓起,快跑把牠丢到浴缸里,而牠被护送到水里前,回头喷了林以泰满脸墨汁,
就连周尔原衣服上,也被喷了几滴。
不过,林以泰的反应,引起周尔原的注意,林以泰身体不断抽慉,被染黑的嘴巴里,
念念有词。
“朗拿度又抽筋了!朗拿度又抽筋了!朗……”林以泰仍然躺着,双眼睁开,一句话
重复唸说了十次。
“怎么了?为什么朗拿度会抽筋?他早就肥到不能跑了吧!”周尔原走到林以泰旁边
,把他扶起,让他坐在地上,然后从工具盒拿起电动油压剪,将身上的铁链剪断。
这时,林以泰突然站起来,抓住周尔原的手,身体猛烈摇晃。
“啊!你要……注意……,最近……天空……有一只……食人鱼……会咬你!”林以
泰睁大眼睛,说话像触碰到高压电。
“食人鱼?为什么会在天空咬我?”
林以泰说完后,立刻倒在地上昏睡,整个人软软的。周尔原蹲下,不停拍打林以泰的
脸,但没有作用,他仍然陷入混沌,做出奇怪的表情,像在警告。
“食人鱼!小心……食人鱼……小心……食人鱼!”林以泰念念有词。
为了让林以泰回神,周尔原找到几瓶钻石能量水,打开后,向他脸上泼去,但除了让
章鱼墨汁扩大事业版图外,并没有发挥叫醒的效果,林以泰仍旧“食人鱼”唸个不停。
回到大厅时,周尔原看到电视上方,摆了巫巫兹拉,他决定试试,拿过来后,用力的
对林以泰吹奏乐音。
没想到,林以泰一听,竟然张开眼睛,立刻跳起来,他甩甩头,像刚睡醒。
“我在那里?”
“你刚才在和美女共同研习阴阳双修密法吧!”
林以泰仔细一看,自己还是待在别墅里,好端端的,只是身上潮湿了一些,水滴不断
从头发上掉落。
“是你救我的吗?”林以泰看到了地上断裂的锁链和附近碎开的水族箱。
“你可能要重新买一个了。”周尔原点头,指著玻璃碎片。
“那没关系的,反正我还活着就好,只要多卖几瓶钻石能量水,就可赚回。”林以泰
摸著脸蛋,手上却沾了一片黑。
后来,林以泰和周尔原解释,为什么他会被绑起来,变成水族箱的人形宠物,而周尔
原也讲了自己如何救他,还有他如何上乩的过程。
“真的吗?我都不记得,刚才说什么了。”
“你不是有西藏活佛加持吗?你会不记得吗?”
林以泰一脸尴尬笑容,周尔原把工具箱收拾好,慢慢走出别墅。当周尔原发动机车后
,林以泰也跑到门口,对周尔原大叫。
“你真的要小心空中的食人鱼啊!这必定是神明的指示。”
周尔原笑着,不以为意,他催紧油门,林以泰的身形,已完全抛到脑后。
虽然周尔原骑车时,是在大白天,而且骑到交通繁忙的巿区,不过,他却觉得,眼前
视线越变越昏暗,天空如分辨率极差的萤幕,只剩下几种模糊的色块可供辨识。更奇怪的
是,那些白云,似乎都变成半夜见识到的超级怪头,额头上的嘴巴,正对他咧嘴笑。
周尔原把机车骑到路边的人行道上,摘下安全帽,往天空方向望去。
这是幻觉吗?空中仍挂著一堆同样的怪头,但他注意到来往车辆和行人,穿梭自如,
无人发觉天空的异样。
“你有看到那边的云吗?”周尔原特别问了坐在长椅上、在看报纸的人。
不过,当对方把报纸移下来后,让周尔原吓了一跳,因为对方的脸,就是那颗怪头。
“哮狼!赶快带我去整型诊所!我只要韩国医生。”对方看起来是男生,但额头上的
嘴巴,却发出凄凉的女声。
周尔原觉得该吃药了,不过摸了药瓶,已经吃完,所以他开始跑步,希望让自己清醒
一点。他跑到广阔的河滨公园才停下,而眼前有个大竹篮,他便跳进去休息,而意识也逐
渐模糊。
当醒来后,周尔原发觉自己似乎正在漂浮,站起来看,才发现自己坐上热汽球,地面
建筑物都变成小棋子。竹篮的中间,一位戴渔夫帽的老伯在操控瓦斯火力和飞行方向,对
周尔原微笑着。
周尔原站起来,扶著竹篮边缘,向外抬头看,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大乳牛造型的热
汽球里。
“今天是什么活动?”周尔原问。
“就是热汽球狂欢日啊!大家都可以坐热汽球在空中逛,很棒吧!”
周尔原把视线焦点,放在其他飞行的热汽球身上。不过,他想转身走到竹篮另一边时
,不明飞行物体,突然向他冲来,一口咬住他的手,让他摔倒。
周尔原仔细一看,原来咬他的,是一只玩具食人鱼,上面还有动力喷射引擎装置,他
心里暗暗吃惊。
“这不就和那个小白脸神棍说的一样吗?我在空中,会被食人鱼咬。”周尔原自言自
语。
老伯靠过来,捧起玩具食人鱼,伸臂对附近一个金鱼热汽球叫着。
“小朋友,这样玩很危险唷!你会把自己的热汽球给刺破唷!”
周尔原想法有点改变了,也许那个油头粉脸的家伙,可以帮他解开谜团。
※ ※
回到地面后,周尔原在附近找了很久,才发现自己的机车,他打算先回去休息,第二
天再去林以泰的别墅,问个明白。不过,第二天中午,又接到了陆月花的电话。
“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
“只要多付工钱就好。”
“当然!有的房间空调有状况,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来看?”
下午,周尔原出发前吃了药,眼前景象恢复正常,没有怪头来说哈囉。他骑到六月花
温泉旅馆,一下就解决问题,那些像蒸气浴的房间,都恢复凉爽的气息。
“谢谢!”陆月花奉上酬劳,周尔原的皮夹,又变胖了一些。
周尔原要离开时,服务人员何育安,和几位年轻女生,神情慌张的跑到陆月花面前。
周尔原停住脚步,他记得这些脸孔,就是那群日本女孩。
“怎么了?”陆月花隐约猜出有状况。
“她们其中有一位不见了!”何育安擦著脸上的汗,并用不算灵光的日文,询问那些
年轻女生。
“请问是那一位?”陆月花改用日文问,她曾在日本求学过,日文说得非常道地。
“就是椎由真央啊!我们凌晨五点要睡觉,然后她说要去泡温泉,很快就回来。可是
我们睡到下午起来,发现她不在,手机联络不到,在这里找遍了,也看不到,她不知道跑
到那里去了?”在说日文的,是一位晒得较黑的女孩山井贞惠。
“椎由小姐也许是去买东西,很快就回来的。”陆月花努力缓和大家情绪。
陆月花先请几位年轻女生坐在餐厅里等候,再把几位员工找来,站在户外庭院,小声
和他们讨论。
“监视器有画面吗?可以看到椎由小姐的行踪吗?”陆月花问。
“画面是有,不过……”回答的是最资深的员工毕哲康,他摸了半白的头发,不断咽
口水。
“你直说无妨!”陆月花语调平静。
“我们把每一支都调出来看了,就是没看到椎由小姐的。”毕哲康无奈的摇头。
“都没有?”陆月花一向沈稳,这时也面露忧色。
“嗯!椎由小姐的房间是在三楼,如果她要出去,不管是电梯或楼梯,都一定拍得到
,但监视器就是没有她的画面,别的日本女生都有。而她待的房间,我们仔细在每个地方
找,包括床下、衣柜、窗帘后,也没看到她。”毕哲康回答。
“你们有没有看到?”陆月花问了两位值晚班和日班的柜枱,孟承汉和廖如姿,但两
人皆摇头。
“那温泉池呢?你们巡的结果,是……”陆月花问当时值班的保全人员。
“半夜没有人泡女池,早上只有几个中年妇女来。”回答的是一位高大的男子白启仁
,和他搭挡的女生是方言梅,两个人一起摇头。
“有没有可能,是椎由小姐直接从三楼跳下去,或是绑床单下去?然后自己走到外面
去?”廖如姿忽然问。
“其实我们也有想过,但一楼草地上,没有摔落的痕迹,也没有床单,这个可能性就
被排除了。”白启仁立刻回答。
站在大厅的周尔原,同样关切事件的发展,他留意到,陆月花和手下员工,表情笼罩
层层阴霾。到底椎由真央的失踪,和新闻报导上的黑衣男,是否有某种程度的关联呢?
周尔原走到门外,看到熟悉的家伙,打开奔驰轿车的车门,缓缓走出。
“怎么小白脸神棍也跑来了?”
的确,那家伙正是林以泰,他的脸已洗净,梳着整齐的油头,身上是名牌休闲服。虽
然他帅气十足,但两眼空洞失神,整个人像天线宝宝,不断在原地跳着幼幼台的步伐。
“醒醒!小白脸!”周尔原摇著林以泰的肩膀。
不过,林以泰完全没理会周尔原,而是慢慢的,将头甩了好几圈。林以泰八成是埋在
发油堆里练闭气,所以现在随便一甩,附近就会下起发油雨,周尔原连忙伸手挡雨,但还
是被滴中。
接着,低头的林以泰,推开周尔原,走到车子后头,将行李厢打开。
刚才,周尔原用手阻挡发油的攻击,现在,他必须戴高科技防毒面具,或全面启动屁
眼呼吸模式,因为,生化武器般的酸腐臭味,正和他说哈囉。他见到,行李厢里,有一具
被麻布包住头和身体的尸体,只有雪白的小腿和脚掌露出。浮肿的腿上与脚趾已经泛起尸
斑,麻布也被流出的尸水浸湿,整个行李厢,已被血腥染色。
林以泰抬起头,瞄了周尔原,咧起嘴笑,随后又收起表情,将尸体抱起,一步一步往
旅馆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