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莎乐美之吻

楼主: cvcon0319 (三月)   2020-03-19 00:08:09
莎乐美之吻
  学姊毕业之后的夏天一样是热的,已经非常多天没再接到学姊的短信,连电话也都转
入语音信箱,毫无办法的我采取了最基本的行动──直接去学姊打工的店里找她。
  若是现在的我绝对不可能再为任何一个人如急迫密切地紧抓与另外一个人所剩无几的
联系。
  接近中午时店门才开,来开门的是阿枣,当时的阿枣还很年轻,脱下安全帽之后是一
头染过的头发,他拨了拨被安全帽压坏的发型丝毫没看他脸上有任何看到我出现在店门口
的讶异神情。
  “妳找她吗?她离职了。”他穿着黑色的T恤,在夏天里露出两只精瘦但很有肌肉的
手臂,“她没跟我说。”我看着阿枣尽量不要有太过受伤的表情,夏天的汗让学姊替我染
过有颜色的头发贴在我脸颊上。
  已经过了很久,有可能那个下午我也没有去补习,只记得我待在一中常常与学姊还有
阿枣一起喝茶吃点心的泡沫红茶店里等阿枣下班。
  夏天的泡沫红茶店空气飘着煮好的茶味,空气中还混合著放暑假的学生的喧闹,是年
轻的情侣互相依偎也有三五成群的女孩子或是朋友语速飞快地聊天,我顾不及偷听他们有
趣的对话只能等待。
  我在那张木头桌坐了很久,抬起头偶尔看着吊扇缓慢地转动,一圈、两圈、三圈地转
著,努力替我所存在的这个空间与其他人对暑假来临的期待划分出来。
  我只是花钱喝着冰红茶与鸡腿饭直到傍晚在更多年轻男女穿着时髦挤进店里钱阿枣来
将我带走。
  泡沫红茶店的对面的台中公园晚上有很浓的香味,散发白天被艳阳曝晒过的青草味与
花香,我戴着阿枣给我的安全帽与他回到他的家中。
  当时的我只剩下阿枣这条线索,在我打电话或是翻开滑盖手机痴痴等候着不是不联络
只是还没想到怎么联络我的学姊突然的联络,对当时的我来说仅仅只是个多愁善感的暑假
就几乎是我的永远。
  仿佛我的整个世界都会被永久封存在这个时刻,前进不了也后退不回去,于是那时候
的我只能跟着阿枣走,我知道阿枣一定有学姊的联络方式,只因为他身上有我觉得应该是
学姊的香味。
  夏夜晚风吹着坐在阿枣机车后面的我,坐在机车后座几条路还熟悉但渐渐地思绪只剩
下找到学姊之后该说什么或是该问什么,该问为什么还是该说我喜欢妳,夏夜的晚风里面
每个街灯都是一个疑问。
  与玫姊通过电话之后我感到虚脱,那是无力且空虚的感觉,以文字来说空虚是非常难
解释的字,但挂上玫姊电话的我只想到这个词,就像是所有努力都白费般,并非“就像”
而是肯定,我这些年来的努力都是白费的。
  无论我如何认真过生活屏除一切能被我回忆到学姊与阿枣的方式,那些在这个夜晚一
切都白费地令我空虚。
  空的,一点点东西也没有的空。
  是白的也是黑的,是那个与学姊在空教室接吻有橙色夕阳的,也是那个夏夜里与阿枣
上床有银色月光的,那些都是空无一物只有我或者说连我都没有的。
  在夏天快要结束之前,在我放弃寻找学姐之后,以及学姊将要离开台中之前、在我开
学之后,在那个扶桑花开始烂成下一个春泥时她找到了我。
  我从来不曾让她找过我,一如在镜中的我只要她抬头就能看见我那样的距离中等著,
与其说她再找我不如说她总算让我找到她,但在那个时间点上只对我说那句话。
  放学后在校门路灯前她一样是漂亮的脸蛋看着我,“我喜欢阿枣,是阿枣先说喜欢我
。”学姊说,长发披在她肩上让她的影子在黄褐色的路灯下糊成一片泪眼。
  终于连我擅长的等待也都成为空虚,我弥足珍贵的那些从她嘴中说出口的尽是寸寸大
小不一的碎片。
  但眼泪流的是她,被恨著的我也是她。
  影子上面有水滴的痕迹的是她,剩下的是我被突然而来的雨水淋湿。
  在夜里一阵急雨过后冲刷走了学姐,虽然知道她的方向但我不愿意再追问任何一句为
什么,虽然我从来没有开口过,在哪个时候她曾经如我喜欢她那样喜欢过我、又是在哪个
时候她曾经如决定喜欢我那样也决定不喜欢我,而我最想问她的大概是:“妳有没有说谎
。”
  但这问题最后是由阿枣来替我解答。
  学姊大概是恨着我的,恨我在她闪躲我的时候拒绝了阿枣但又接受阿枣。回去阿枣家
的那个晚上阿枣泡了杯热可可给我,明明是热到连树都要燃烧殆尽的夏天,在阿枣眼中看
来我反而像是在冬夜里走路很久的旅人那样悽惨。
  “大概她说不出口吧。”阿枣在我面前坐了下来,这是阿枣从南部搬上来读高中的家
,我以为像他这样玩世不恭看起来就是混混学生的他竟然意外地喜欢整洁。
  “哪句话说不出口?”我抬头询问阿枣,向来我只说重点,太多不必要的资讯不用问
的太仔细,多余片面的掺杂太多个人主观情感只会让人多一分同情或是少一分理智。
  “是决定离开了说不出口、还是是分手吧说不出口,还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说不出口
?”我对阿枣的怒气大概从这时候开始累积,但年轻的我一如年轻的阿枣,他不知道怎么
处理此时此刻关于青春时的他的维特烦恼,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我的。
  大人们常说青春的伤痛终究会愈合,可是对于活在当下的我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那个晚上阿枣用亲吻我代替他的安慰,虽然我是如此喜欢学姊而如此感到被抛下痛心
,但我又是如此迫切急需阿枣的安慰,无论是谁。
  无论是现在的我或是当时的我,我都是无法将那个当下我所受到的巨大伤害量化成我
所需要的安慰到底需要多少,于是我将阿枣给我的全部都占为己有。
  吻吗?
  其实也不是多么温柔的东西,更精确地说,当时的我并不能将此视为温柔,比起温柔
这个字眼,不如说那是彻底体悟失去这个意义后所表现出来的反噬。
  阿枣亲吻别人的方式十分笨拙,比起我虽然对象只有学姊一个,却常常在有风的日子
里与学姊交缠双舌,不是将粗鲁地将对方的嘴涂满唾液,而是动作缓缓地用舌头勾勒对方
性欲的形状。
  舌头要轻轻点着对方的舌尖,让对方有时间习惯未知的温度,嘴唇分开之后才能让对
方有几秒的时间思考到底渴望的是什么。
  先是阿枣主动的亲吻,后来是我的回吻,阿枣身上的气息很类似于学姊,他们有共同
的特质都是将我们一切未知的人事物所改变的那种人,他们擅长与人打交道,在打交道的
同时不必过分改变自己别人也会依从他们。
  我扶著阿枣的腰,阿枣是我第一个有亲密关系的男性,所以按照我扶著学姊的腰的习
惯所以我扶着他的腰,我们的过程没有说话,只是面对面的坐着在阿枣房间的那扇窗户前
面。
  夏夜的风里有凉透了的花香,外面的草地有野猫窜过骚动草叶摩擦的声音,伴随几声
猫叫与猫们打架的激烈声响,过不了又安静下来。
  但我们在阿枣的房间里是十分安静的,除了学姊之外我们没有任何能说的话,既没有
除了学姊之外的共同回忆,也没有除了学姊之外的共同话题,我们从不同的地方而来,在
短暂的时间里被学姊拉近而相拥。
  阿枣的手空着放在地上撑着他的身体,而我捧着他的脸亲吻他,他的皮肤与学姊完全
不同,学姊太过细致太过细嫩,轻轻的就连轻轻的都能留下手的痕迹,太过白了白的不知
道该如何形容。
  但是阿枣不是,他的脸温度很高,每一个我的嘴唇碰过的地方从耳朵到颈肩还有鼻子
都像被火蔓延开来的烫手。
  阿枣脱下他的黑色的短袖上衣,看起来瘦但不会有弱不经风的感觉,从我的角度来看
大概是到这一刻我才感受到阿枣是男性的事实,这不表示在这之前我不认为阿枣是男性,
对我来说知道还没感受到的与知道也感受到了的是两件不同的事。
  在夏天还没来之前我脑海里有想过各种关于与学姊离别的姿态,要是能送束火红到要
豢养她的红玫瑰那该有多好,但真是在此时感受到了却也巴不得给她火红色的诅咒。
  可是没说出口的那些狠不下心的诅咒都换成紧贴在阿枣身上的吻,曾经爱的都变成恨
,但恨之入骨的骨也由我来承受。
  要如何去恨一个给人以往不同感受的人,在夏日香气中她也曾经如我幻想那般慵懒地
吻我,曾经在绿窗帘飘着的时候搂着我与我说话,也曾经就只是一起浸泡在橙色夕阳中呼
吸彼此而已。
  贴紧阿枣的胸口竟然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强而有力并且规律,他的身体温暖让人贴紧
便不想分开虽然一切都是暂时的。
  然人对天生的性欲就是如此陌生又熟悉,下体因为对性的渴望还是做足了准备,我感
觉的到我下体的湿润与肿胀,只要稍微碰触到阴部底下就会感到些微疼痛的程度。
  阿枣让我的背靠上床缘,虽然没有开口问我能不能但看的出来他掀开我衣服的动作迟
疑了一下,我没有开口说话凭自己的本能去接纳即将发生的事。
  接下来他做的事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做,例如当我亲吻学姊的胸或是用手指尖端探入
她的阴道口等等,那些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能对阿枣做的,但好险阿枣也凭著本能对我索取
他要的部分。
  他舔着我的胸部,就算夏天很热我还是会在外衣内再套上黑色的背心,虽然不像大多
数的女同性恋者穿上束胸,但我认为本质上的我只是喜欢的对象是学姊,至于身体部分我
并没有特别的意见。
  他的舌头灵活,除了用舌头舔弄乳头之外也用牙齿轻磨,在舒服中带着过度刺激而来
的疼痛感,但这种疼痛感并不让我讨厌,它反而激起更多无从解释的快感。
  我没有拥著阿枣,阿枣由上往下俯视我,单只手撑在床沿边看着我的表情很复杂,说
不上喜悦倒也没有被兽欲支配那样杀红了眼,就像是只要我启唇读出一个音阿枣便会马上
结束这种荒唐般的清醒。
  我手撑在背后让我没有机会缩短与阿枣之间的距离,直到阿枣深深将自己埋进我颈窝
中,我们赤裸著上半身只是用力贴近彼此被夏风吹得像眼泪那样咸涩的皮肤。
  阿枣最后只用手指进入我的体内,现在的我想想阿枣或许有著名为温柔的基因也说不
定,只与学姊有性关系的我阴道也只承受过手指般纤柔的性器官。
  所以当阿枣的手指进入我体内勾著内部挤迫他的潮湿肉洞时我有想哭的感觉,“对不
起我不知道怎样子妳才会舒服。”阿枣说,他的歉意在这种地方显得多余。
  “不要说话。”我用手抓拉他的耳朵要他闭嘴,在这样有又大又圆的月亮的夜晚里面
,在那时候关于我的世界里面塞满了震耳欲聋的夏风,*2我需要谁的体温虽然此刻我一点
也不觉得寒冷。
  无法感觉到任何与人相拥过后的满足,就算阿枣用尽他所有的心力来取悦我我也不能
无法再靠近温柔一些。
  阿枣最后在我的腿间射出我们相拥舔拭伤口的精液,无论我再怎么说好与无所谓他就
是不肯进入我的体内覆蓋我对学姊的指尖的依恋与感觉,最后是靠着他自己的手与在我体
内那根被我的体液沾湿的手指幻想被包覆的是他的阴茎而自慰射出。
  “我喜欢妳。”阿枣说,边捡起我的衣服要我套上。
  “一直都是妳。”见我没有回答他又说了一次,这次他盘腿在我面前坐下替我套上背
心与上衣。
  或许我有对阿枣说对不起,也可能没有,直到回家被妈妈打了一巴掌边骂我交上坏朋
友开始搞事翘课还这么晚回家后那迟疑了整个与阿枣上床时间的眼泪才藉著挨的那掌热辣
掉下来。
  当时的那个夏天确实已经结束了,无论外头艳阳照在学校门口那银色的栅栏上刺眼地
令人眼睛发疼,或是所有的树都开着葱葱郁郁的叶,虽然那些形成的树荫都只是垄罩着我
的恶寒。
  与阿枣发生关系后我已经不再细追学姊的下落,直到高中开学后学姊在校门口对我说
那句话时我才又连络上阿枣。
  那是与紫来时的季节一样即将要入秋了,上完高中的自习课后的晚上八点左右我搭著
公共汽车回家,同一条公共汽车路上有其他的高中生,疲态之下厚重的黑眼圈要装其它更重要的英
文单字,在那个晚上我要阿枣对我说明白,既然没有像学姊那样逃避我便能知道阿枣早有
准备有天谎言会被揭穿。
  这是当时的我所知道的部分,剩下的阿枣除了用对不起之外电话中的他剩下的都是无
话可说,而我只是在电话中口气毫无起伏地说了句人渣。
  最后就与学姊一样,阿枣也淡出了我的高中生活,我努力不要像是被抛弃在原地的小
狗,这比被带去其它地方丢弃还要糟糕,如果是在其他地方还能有个遥不可及的努力有天
能回到原地,但是一旦是被留下来的,那就真的是无处可去了。
  我努力像一般人一样,其实并没有什么一般不一般,只是青春与时间从来不可逆,我
认为的一般也不过是与还没遇上学姊和阿枣时的那时候相比罢了。
  这些年来我都不曾想过删除阿枣与学姊的手机号码,在那个夏天隐隐期待着也许有天
学姊会突然将过往尽释后联络我到后来早就忘了这件事为止,只是一直让那两串数字与名
字留在手机sim 卡中,直到阿枣的短信传来邀我过去工作终于停滞在我与阿枣之间的时间
也开始流动。
  网络上的天气预报用字越多个“恐”与“下探”就让寒意更显张狂,天气越冷热食的
需求也就越多,于是阿枣待在店里的时间也变得更多,除了备料之外也必须要尝试制作心
的餐点来维持店家评价。
  阿枣为了避免与紫有过多的接触于是时常躲在店中,以往那种把紫带着像是有义务照
顾紫那样的监护人神情为了不让紫有更过度的期望渐渐转托给我,但跟玫姊比起来,无论
我做什么都思考太深既害怕无意间伤害了紫也害怕错手改变什么,最后只能像是个面无表
情的人般什么都不能做。
  紫时常用非常痛苦的神情工作,但紫一直以来的角色扮演都是那么细腻所以不曾将那
种面对阿枣那样的关怀与无微不至地照护对他有所更多更深更无法撑受却又甘之如饴的迫
切渴望表现出来。
  但阿枣就像以前那些同样也喜欢上他的被捡回来的女孩子一样刻意忽视她们的感受,
比起拒绝最可怕的循环是无视,粉饰太平期望所有人都按照阿枣的期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那种感觉会让人陷入无限自责的轮回之中,脑中思考的都是什么时候哪一秒忽略了阿枣
的举动以至于落得这种下场。
  但那一切都不该是如此,“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难受的。”这是当时我对玫姊说的我
眼中的阿枣,但那时候的我才是我以为我是全世界最难受的,正因为我自责了许多年,到
底在哪一天哪一刻哪一秒学姊其实曾对我有过一闪而逝的犹豫而我不曾察觉,以至于连诚
实以告告诉我所有发生在她身上的、我身上的都无法。
  “明知道最难受的人是自己却刻意不敏锐别人的难受,你不觉得无论是你还是我其实
都很像吗?”我看着阿枣的背影边对他说话,晚上闭店后阿枣拿着瓶瓶罐罐摆在柜台前调
制饮品。
  “我知道,玫有跟我说。”店内关上了几盏白亮的灯,只开了店前柜台上昏黄色的展
示灯,看着阿枣说话的背影我边清点冰块的数量,除了砂糖、奶精等常态使用的材料由我
订购之外,剩下那些咖啡豆或是枫叶焦糖等影响味道的中心材料皆由阿枣选购。
  “你也被她教训了呀。”我轻笑出来,这大概是第一次我与阿枣谈话能够没有剑拔弩
张,这也是过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我们没有互相推卸责任,例如是因为谁喜欢谁以至于我
们都做错事以及互相追骂对方人渣贱人之类的。
  “是啊,玫她一直都是这样。”阿枣点点头赞许玫姊的人格,他滑动手机看着食谱边
拿着锥形杯倒入透明又浓稠的糖浆。
  “所以呢?”我停下手中的纸笔询问阿枣的下一句话,“无论是国小的那只笔还是妳
,在我看到前都已经是别人的东西了。”阿枣突然叹口气停下动作,他低下头似乎还在思
考该怎么说话。
  他转过身来靠在柜台上看着先前那杯被他调制出来的冰饮,水沿着杯璧淌下围成一圈
小水漥,透明的玻璃杯中沉着几片绿色的叶子,在冷风灌进玻璃门缝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冰
凉。
  “当时的我是喜欢妳的虽然妳们在一起,”阿枣顿了顿,“嗳,叶子不小心捣太烂变
得好苦。”他皱眉突然叉开话题自言自语。
  “嗯,我知道,学姊要离开台中前对我气的就是这件事,她骂我贱人竟然跟你上床。
”我随意拿着原子笔在纸上画著无意义的圆圈边说边大笑。
  “我很抱歉我用这种方法伤害妳们对不起。”“对啊人渣。”在阿枣还没说完前我打
断他,再多的抱歉都无法抚平当时的我们,但也已经够了不再只能是说出口的年纪。
  阿枣苦笑着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不回到又是那个高中时期的夏天,但是我想在
今晚不会了,一旦我们愿意停止循环冲撞之后就只剩下彼此把彼此给剖白的选项。
  “我跟你说,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这件事,但是我并不想一直把这件事情记着
。”我停下手中的笔总算看着阿枣说话,除了对不起与原谅之外还能有其他的选项,这正
是人生漫长的理由。
  无论是对着学姊说喜欢并且让学姊离开我的他或是被学姊的离开胶着在那个夏天里停
止递嬗的我,以及因为阿枣的缘故而感受到被伤害者与伤害者同时并存的学姊,在恨啊、
爱啊、愧疚啊、抱歉啊那些种种之间都是愈合不了的皮开肉绽。
  但说好不会原谅的与说好的道歉也都同时成立,是时候该让彼此正式同时存在,明确
表达自己的疼痛与苦楚,在谁的面前用力揭开展示而非避开之后又任凭谁无意间践踏过去

  无论是该恨的与该道歉的,能放下的、能说出口的都只是些轻如蝉翅般的,然而真正
的该刨挖的早就都藏在土中向下蠕动着找更深层的地方发烂。
  现在我与阿枣面对面所谈的是当时的我们无能为力也不够强大的恐惧,没有逃脱的本
领所以沦落今天看着对方烂成渣的地方;也没能拥有等候酿成大人风味的往事的时间所以
我们耗费了更长的时间去深呼吸给足勇气。
  “我知道了,”阿枣接受了我不会原谅他的事实,“但是那时候我喜欢妳。”阿枣看
着我的眼睛说,而这次我没有回避。
  “只要让我好好地确实把这句话跟妳说就可以了。”他笑了笑有初见时那个夏天咸咸
的味道,“我收到了,但你不是我喜欢的人。”我往在我对面的阿枣走去,抱抱那个夏天
的他与拍拍他的背。
  阿枣身后的柜台上有散乱的莱姆酒与苏打水、柠檬与薄荷叶,“这是什么?”我拿起
玻璃杯喝了一口,满满一杯加了碎冰的饮品里面有酒精,一下子与寒意直冲脑门让我起了
鸡皮疙瘩。
  “失败的莫西多。”他叹口气跟我说已经失败好多次了,“调成功之后想当夏季的晚
餐配酒。”阿枣一脸期待地说,因为冬天过后夏天就差不多了。
  装了莫西多的透明玻璃杯摸起来像冬天的玻璃,虽然冻人却总算让人有期待夏天的感
觉,是有着捣了过头的薄荷的苦味与柠檬的香气的那种夏天。
  “我会去跟紫谈谈。”阿枣说,吸口气之后将我喝过的那杯透明的莫西多一口喝尽,
这就是阿枣学会的温柔,*4只有真正尝过苦的人才能赋予他人温柔。
  在夏天来临之前紫离职了,就像我与阿枣之间的事一样,那是阿枣与紫之间的事,阿
枣说紫是自己决定要离开的,而我与玫姊又回到原本那样三不五时窝在一起睡觉的日子。
  “与之前那些被阿枣逃避的人不一样,阿枣他可是有好好跟小紫说的。”玫姊在脸上
涂完保养品之后像狗一样飞扑到床上与我躺着,“希望紫在回想起她的十九岁时不会觉得
后悔。”玫姊将我闷在她的怀抱里所以我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沉闷。
  “她才不会,妳有因为这样想过后悔认识那个学姊跟阿枣吗?”玫姊搓揉的我的耳朵
对我说,“是没有,但想起来有点遗憾。”我摇头,心里虽然从来没有想过后悔,但直到
现在很偶尔的时刻总会想起当时学姊的不告而别感到苦楚。
  “阿枣他啊,他跟小紫说他没办法成为小紫最特别的那个人,但是他可以以朋友的身
分陪伴小紫走过很多时间。”玫姊让我枕在她手臂上以她一贯温柔的嗓音像说故事一样告
诉我。
  怕冷的我时常会手脚冰冷,总是下意识将自己的脚靠近玫姊的脚以借此取暖,玫姊知
道后替我买了双非常可爱有凯蒂猫形状的毛茸茸的袜子给我,所以我正穿着毛袜子蹭著玫
姊的腿部。
  “后来呢?紫说什么?”我还在纳闷紫为何要离职,“紫说她还没有成熟到可以面对
自己喜欢又对自己好的人相处自在。”玫姊边说边用牙齿咬了我耳朵。
  “好痛!”我惊呼边摀著自己的左耳,“谁叫妳一直蹭我,我也是会有感觉的。”玫
姊吻上我的嘴唇好让我闭上嘴巴不再抱怨。
  玫姊今晚特意来我的房间睡觉,我的房里有玫姊喜欢的芳香蜡烛也有玫姊喜欢的会转
动的星星小夜灯,只要关上日光灯后整个房里的天花板都是一闪一闪不断旋转的星空。
  身旁的玫姊身体温暖,有好几个晚上没有碰触玫姊的皮肤早已渐渐习惯,却又在碰触
到玫姊之后而感到怀念,并非怀念性欲而是怀念关于熟悉的一切。
  玫姊的吻从我最容易被撩拨的耳朵开始落下,我喜欢玫姊亲吻我耳朵的时候,像是她
的手指在揉捏那般温柔,再用舌头舔过耳垂使我发热让我渴望伴随着她细细的呼吸声。
  我渴望玫姊的一切。
  那一切并不是只有具体的关于身体或是声音、温柔照护那些,而是整个关于玫姊所有
的一切。
  是玫会笑也会哭,对着我生气或是厌恶我所做的事,也包含用自己的能耐去理解玫的
性格,而不再只是当个旁观者去享受玫的灵魂。
  关于玫美好的那些我都知道,但现在,就连玫不好的那些我都想拥有,例如她也有想
完整拥有某一个人的时候、她的忌妒与对感情的贪婪、对着某个人吃味,还有不必立约拥
有特定形式的忠诚。
  “玫姊,呃……玫,我想—-”在我踌躇著该怎么好好把话说出口时,本来就在玫怀
中的我被抱得更紧了,“好啊,我会等妳。”玫亲过我的额头对我说。
  “我会等妳发现自己的感情,我会在像现在一样妳看的到的位置,虽然不会离开但妳
要自己靠近。”玫与我的手时指紧扣著,声音虽然柔和却像窗外的雨一样慑人。
  每当又要别离一个季节的时候总会下起很大的雨,大到几乎能把这个地方淹没一样。
  但因为这个地方开始了有了玫所以即便潮湿或是令人厌烦至极也都无所谓了,只要发
现玫在的地方哪有什么所谓也都无所谓。
  夜是深了春雨将要和冷风搅和著来,窗外开始下起庞大的雨打在我的窗台发出好大的
声响。

https://i.imgur.com/WzLn2NK.jpg
*1“在上帝的首肯下,魔鬼对主角约伯降下极大的苦难与灾祸,作为他对上帝信心的考验

引用大卫.格雷恩《花月杀手》
原文应该是引用圣经,但因为是从此书看到所以还是引《花月杀手》
*2“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改自《外婆桥》歌词
*3“我需要你的体温虽然此刻我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引用五月天《爱情万岁》歌词
*4“只有真正尝过苦楚的人才能赋予他人温柔”
引用柴门文作品《东京爱情故事》
作者: iamrollita (Lita)   2020-03-19 00:09:00
三月的三篇文!
作者: Snowyc (一色。)   2020-03-19 12:54:00
看到你的文都会好好地看完,像慢慢喝完一杯温润的大吉岭。
作者: blackzero1 (honChao)   2020-03-19 17:54:00
生日快乐
作者: zeta203 (骑士总冠军!!)   2020-03-19 19:38:00
生日快乐
作者: stw0975 ( )   2020-03-20 02:07:00
作者: shensnet (蛋蛋侠)   2020-03-20 02:15:00
如果有打算出书的话,请记得摩西多的酒谱是用兰姆酒而不是莱姆酒。
作者: ahtou (at)   2020-03-20 06:32:00
作者: ch89710 (Glucose)   2020-03-21 02:45:00
好喜欢那种用文字堆叠出的哀愁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