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无心打断你的故事,只是我记得你大二的时候不就
已经跟小曼在一起了,所以不管时点发生在大二还是大三,你刚刚
所说的感触不就是出轨吗?”
“你不要计较这种小事啦。”詹姆士大笑。
“干。”我对他比了中指。
“不介意我抽根菸吧。”他根本没有在征询我的意见,话都还
没说完,菸已经叼在嘴上准备点火了。
“你抽阿。”虽然我也知道他没有在征询我的意见,但还是表
达了我的立场。
他吐了两个华丽的菸圈,然后自得其乐的笑了起来:“那时候
我走上去的时候啊,不知道是不是幻听,我觉得我好像有听到学姊
说:‘但你可以。’”
“这么不要脸的自吹自擂,肯定是幻听。”我笃定的说。
“好阿,你幻听专业。我无话可说。”詹姆士说的是我不用当
兵的理由,我因为精神疾患而免役,朋友们大多知道我的事情。说
来抱歉,我知道谈论这种事情似乎是相当政治不正确的,但我确实
因进军营而患了非常严重的躁症,严重到我会出现幻觉跟幻听,我
一直能听见远方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是个稚气的女孩子,年龄绝
对不会超过十岁,告诉我快拿我手边有的任何工具去攻击小动物。
最可怕的是我竟然觉得这些事情都很“正常”。缺乏病识感的
我最后在正要攻击营区附近的野狗时,被我下铺的同梯架住抓去军
医院,最后转诊两次,又过了一个月的观察。我就真的从军营里面
被放出来了。没多久就不药而愈,也让我一直被朋友嘲笑说是装病
逃兵。
我也总是在想,说不定自己真的是装病。只是为了达到标准,
不小心装的太像了以至于连我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可我到现在都还是觉得那时候我听到的应该是真的。”我说。
“你在台东的时候发生到底什么事情?”詹姆士突然这样问我。
“没什么。就什么都没写出来阿。”
“不,我是说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他的眉头几乎全揪在一
起,好像有一个握紧的拳头嵌在眉心。
“没什么,学姊呢?后来怎么样?”我问。
“唉。”他叹了一口气,一直等到抽完手上的菸,才继续说起,
他和学姊之间的事情。
后来剧组的拍摄就越来越顺利,即使有几场戏不是那么令人满
意,但在成本的考量下,也就没有不断的重拍了。但学姊的神态一
天比一天还差。詹姆士觉得所有人都像上次一样注意到了,却也像
上次一样什么都不说。
以前她总是散发著光芒,有着无穷无尽的鬼点子和用不完的活
力。好像身体里面的不是灵魂,而是一整颗的恒星。就像上古时期
的人类赞美太阳,詹姆士也忍不住的崇拜学姊。
但即使是拍摄的进度加快了,前些时间额外支出的那些成本早
已让全剧超出预先筹措的预算了。阿告学长好像又借了一笔钱要垫,
但学姊则认为会变成这样是因她而起,不肯收下阿告的好意,坚持
要自己找到这笔钱。
詹姆士之前也问过学姊几次是否需要帮忙,但都被学姊拒绝了。
他记得每次学姊回答:“我没有资格让你帮我这个忙。”时的表情。
也记得她每次提到预算超支时困扰的表情。
他不甘心的再问了一次:“学姊,我之前打工还有存一些钱。
你先拿去用。好吗?”
“我不是说过我没有资格拿你的钱吗?”学姊回答。
“为什么妳总是回答妳没有资格?我从来不这么觉得。”
“如果我拿了你的钱,你要怎么跟小曼解释?”学姊的声音软
的一点也不像质疑。
“为什么我要像小曼解释?”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你跟小曼再一起了。不是吗?
我可以拿你的钱,但你要怎么像她解释我们的关系?”
“对不起,原谅我再次打断你。所以你自己是很清楚自己当时
有女朋友的?”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样就算出轨吗?”詹姆士瞪大眼睛看我。
“这样还不算吗?你可是要把身家押到另一个女人身上耶。如
果这不是出轨,那什么才是出轨?”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头跟
工读生说:“不好意思,可以单点两杯威士忌吗?”
“我还有阿。”詹姆士指了桌面上的啤酒杯,大概还半满。
“谁跟你说我是点给你的?这两杯都是我的,等等上来我就一
口干掉一杯先,剩一杯看我什么时候听不下去再干掉。干。”我对
他比了中指。
“那两杯可能不够喔。”他笑着说。
“你知道我家在哪,等等把我扛回去。谢谢。”虽然说谢谢,
但我把另一只中只有竖起来给他看。
“但她后来还是拿了我的钱,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那你他妈的怎么不继续保护好这个秘密,就算要找人说你他
妈的为什么要害我和我的良心过不去?就不能找别人说去吗?”
“别骗我了,你明明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还是拿了我的钱。对吧?”
“干。”真怨恨我自己没有第三只中指可以给他。
“每次去找你去看鬼片前你也都这个反应。明明就很想被吓。”
“算了、算了。跟你认识太久真的很衰。你说吧。”
“别装的你很不情愿。快求我,我就告诉你。”
“不要。不说拉倒。”我给他一个四分之三的白眼。
他等我一口干了其中一杯威士忌后才继续说。
学姊虽然仍然会笑,但詹姆士总觉得那笑容已经不像以前所见那
样温暖。或者说学姊整个人都逐渐在失去温度。照这个衰弱的速度下
去,学姊很快就会失温死去,甚至撑不到拍摄期结束吧,詹姆士这
么想。
事情却在拍摄结束前一个礼拜有了改变。学姊好像又变回以前
那个活泼的女孩子。
“有好事吗?”詹姆士忍不住问。
“嗯。”学姊用力的点了点头。
“是?”
“我有一个计划。”学姊凑到詹姆士耳边小声地说著:“我要
把最后那场拍得很厉害。”
拍摄的最后一场是夫妻终于离了婚。女儿被判给有经济能力的
夫,但她只能看着照顾自己最多的母亲在雨中离她而去。
“我要改我的分镜表,你看。”学姊拿出分镜图:“原本这边
我是先用女儿看着窗外下雨的镜头跳接母亲淋雨离去的背影。但我
要改成父亲牵着女儿的手站在门口跟妻告别,镜头就摆在父女的手
后,穿过去然后移焦到走远的母亲背影。结束。”
“当初你分两场不就是担心景不对吗?我们剧组没有强到可以
用技巧盖过啊,再说你有跟其他人说过吗?”
学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没有,我故意不跟他们说。我要等
最后一天在拍摄现场才跟他们说。”
“这是很大的改变耶,你真的不跟他们说吗?”
“我就是要惩罚他们都故意不理我。”
虽然替大家担心,但能看见学姊恢复,一切都好。越靠近最后一
场,学姊体内的那颗太阳好像就越躁动。举手投足间都散发著光芒。
最后一场戏就如同学姐所说的那样,她到开拍前一刻才告诉大
家要拍的东西有很大的改变,然后对灯光、美术、摄影、演员逐一
说明修正了哪些地方,要怎么拍,大家都显得有些错愕。
但依照着学姊的指示。这场戏就一次完成。
“其实我满生你的气的。”他突然这么说。
“干我屁事啊。”虽然我也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如果你不是那么老派,一直都不肯跟别人聊这些事情。你就
会提醒我了,对吧?”
“我又不认识你那学姊,现实生活又不像小说有叙事结构可以
分析。就算我那时候就听你说,我也不可能会跟你说任何事情。”
作为一个故事,学姊必然面对的死亡,那是她人格之中的缺陷。
当她开始质疑自己才华的当下,她就该死去。因为才华给了她眼界,
却同时让她看见自己的极限。她所能做的就只能提早点燃自己的生
命,去换取一次过载的机会,然后毫无悬念的消逝成烟。
但那是故事。我们从来都不该把故事与真实画上等号。故事充
其量就只是现实生活低劣的仿制品。正因为是仿制品,所以它必须
强调它仿制的对象,所以它必须合乎现实生活的逻辑。可生活又哪
里有逻辑呢?
“那如果我说这根本是个故事呢?你会给我什么建议?”
“不知道。”我说。
“好吧,那如果我四年前,跟你借十万。你会借我吗?”詹姆士
问我。
“就算你今天跟我借十万,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找出这十万。”我说。
“当时没找你聊这件事情还真是令我不爽。”他苦笑着说。
“所以,因为没有钱,学姊就像我想的那样自杀了吗?”是跳
海或跳河吧,我猜想。因为非要那样詹姆士才有淹死的理由。
“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这么超展开,刚刚都以为我是甲甲了,
现在还直接让我学姐去死,她活得好好的。”詹姆士喝了一口啤酒
说。
看吧,我就说,现实生活就不像小说是有逻辑的。
想到我被自己多余的想像骗了,就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就是
她终于找到钱囉?”
詹姆士点点头。
“她跟阿告在一起了。但不够,所以我也把我的存款都给她了。”
“她肯收了?”
“嘉玲收了。”詹姆士意外的自己加点了一杯啤酒和一杯high ball,
指着我桌上的另一杯威士忌说:“喝吧,high ball是留给你等等
喝的。”
我不小心喝得太急,酒精上来得太快,呛的忍不住咳了一下。
詹姆士冷冷地接着说起了学姊之后的事。
那是拍完后两个礼拜,嘉玲打了通电话给詹姆士:“我剪了几
个版本,你可以来我家帮我看吗?”
詹姆士兴冲冲的答应了,然后马上骑车到嘉玲家。她租的套房
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些凌乱,课本、影片盒子、小说、当成睡衣的系
服、还有一条咖啡色的围巾,都毫无规则的散落在地上。
詹姆士就这么和嘉玲看了几个版本,但都不太满意。嘉玲说:“
你都不喜欢吗?”
“恩,我觉得这几个剪的点都有点怪。比方学姊你之前很坚持
的那几场怎么都剪掉了,那几场我在现场看都觉得很好啊,为什么
不剪进去?”
“我觉得好像有点突兀。”学姊说。
“可是我还是觉得那几场吵架还有女儿的戏拿掉,感觉很怪耶。
这只是我的一点意见啦。学姊的看法比较重要。”
“恩。好,我再剪看看。”嘉玲说。
詹姆士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学姊还没吃饭吧,
要一起去吃点什么吗?”
“不了,我不饿。”嘉玲说。
“我们从下午四点看到现在,真的不饿吗?”詹姆士问。
“詹姆士。”学姊欲言又止的说著。
“怎么了?”
“我跟阿告在一起了。”
詹姆士错愕的看着嘉玲,那时候他根本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
“为什么跟我说。”詹姆士问。
“不知道。”嘉玲的眼睛泛著泪光,她又说:“我知道我这样
说很过分,但你还能借我你手边的那笔钱吗?”
詹姆士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必须拒绝,但看着眼泪随时要掉下
来的嘉玲,他就是没办法开口,最后只能点了点头表示愿意。
嘉玲见詹姆士同意。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抱着詹姆士开
始哭了起来。詹姆士打算说点什么来安慰她,但嘉玲注意到了,不
等他开口,就把唇凑上,堵住了他的嘴。詹姆士到嘴边的话也就被
这么吞回肚子里了。
詹姆士的理智知道自己应该要拒绝嘉玲,但嘉玲湿润的鼻息却
让他选择抛弃理智。他从没想过湿润和体味混合后的味道是么那吸
引人,那是电影一直以来没办法给他的经验。甚至连嘉玲舌头上的
唾沫都有股特殊的甜味,不似蜜糖那样纯粹的甜,那不是种味觉的
甜,不那么精准地说,倒比较像咖啡或者茶品回韵的甜。
嘉玲说:“我给你。”说完就开始解开自己衬衫上的扣子。
动作不是相当流畅,詹姆士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推开或者拒绝嘉
玲,但在当下,他只是盯着嘉玲解开扣子的手指。他注意到嘉玲手
指甲上的光泽,那上面肯定沾著学姊不会涂上的透明指甲油。
但他不介意。
嘉玲褪下自己身上所有的衣物,然后解开詹姆士牛仔裤的钮扣
和拉链,然后连同内裤一并扯下,让他肿涨的阴茎裸露出来。嘉玲
一把握住眼前丑陋、异型的器官,刚才还和詹姆士纠缠再一起带有
甜味的舌很快的缠上他的龟头。嘉玲一边套弄著根部,另一边同时
轻抚着他的阴囊。
詹姆士因为燥热而忍不住脱下自己的上衣,但这并没有让他冷
却。他的眼里只有嘉玲的手指,严格说来,是食指、中指还有拇指。
也是因为这样,他没有发现嘉玲一直都没有停下哭泣。到他用
传教士体位进入嘉玲时才发现她的眼泪。在那之前,他以为自己很
清楚“泪眼汪汪”这个形容词,但真正看到的时候他才觉得“汪汪”
真的是用的太传神了。
他抓着嘉玲的脚踝,把她的双腿拉开,这让彼此的阴部又贴合
的更紧密。随着下体的摆动,詹姆士出了些汗,嘉玲也是。汗珠一
颗颗的自她乳房外缘滑下。一些细小的汗水则嵌在她身上的细小寒
毛,然后被过热的体温蒸发。
体温成了同天第二个詹姆士不曾在电影中体验过的经验。并不
是没有跟小曼做爱过,只是他不曾想过两个女孩子几乎没有差别的
体温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差异。
注意到两者的差别后,爽快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强烈到让他
无法维持意识来睁开眼,但即使瞇着眼,他也能感觉到嘉玲正试图
后退。他知道这是女孩子正常的反应,随即放下手,改抓住她的腰,
不让她逃。
随着每次的碰撞,嘉玲的体液也随之喷溅,加上被两人的体温
蒸散的汗水,交织成一股更加淫糜的咸味。更加淫糜也让他们更加
舒服,又有更多的体液汗水分泌。
詹姆士感觉得到嘉玲的体液甚至多到从他的大腿上滑下。就像
一条小溪。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嘉玲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著不知
道是真是假的语句。詹姆士没有理会,仍持续进出嘉玲的身体。
终于嘉玲的眼泪、汗水、体液,逐渐形成一个小塘,先是淹没
了詹姆士的脚踝、然后小腿、接着尾椎、直到胸口。
詹姆士这才张开眼。
身下的学姊早已没入体液之中,她的嘴张著,大量的气泡从她
的肺中窜出,而等量的液体也因此找到新的容器,重新灌回她的肺
中。她在水中轻轻地摆动双手,并不像溺水的人那样惊慌失措,而
是像仍在子宫里的孩子那样自然。
詹姆士见状急忙拔出阴茎,把手伸到她脖子后,将她把头抬出
水面。看着学姊因为泡在水中凌乱的头发,詹姆士伸出另一只手把
头发拨回她耳后。在这过程他的手背碰到嘉玲的脸颊。
嘉玲突然转醒,彻底的大哭了起来。
詹姆士打开窗、打开门,原本积在房内的水就这么倾泄出去。
地上那些凌乱的杂物也这样被一并带走,和之前唯一相同的只有那
台用来剪辑影片的MAC。
他穿起湿透了的衣服。轻轻地在学姊的额头吻了一下。就头也
不回的离开那个房间。
听到这我又把high ball喝完了。正打算点下一杯时,詹姆士的
电话响了。
“‘怎么了?’…‘很严重吗?’……‘好,妳等我,我马上
回去。’”他说完挂上电话,跟我说:“抱歉,小曼她经痛得很严
重,家里没有止痛药,我现在帮她买回去。”
“恩,好。学姊后来呢?”我趁他拿皮包掏钞票的时候问他。
“去当柜姐了。”他放下两张千元钞后。就离开了。
我把刚刚杯子里面的冰块倒入嘴巴开始嚼了起来。却听到旁边
那桌八人桌的其中一个男客人不爽的说:“这什么烂结局。”而一
旁一直在扫地的另一个服务生点了点头似乎在附和。他们听多久了?
一想到这,我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忍不住喊出声:“干,那飞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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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会在第六章结束。拆成六章主要是配合PTT的阅读习惯。
故事只有三个部分,这是第一个,所以之后第二、第三个部分,
也会像这次一样一次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