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但想给还在奋斗中的你们,一点希望,一点盼望,永远不要绝望)
从小,我就是个爱运动、阳光、开朗、朋友缘佳交友广阔的孩子,
虽然个性里存在着多愁善感、常陷入自己的思考情绪、也对周遭朋友情绪敏锐的人
但或许因为爱运动(从小是篮球、躲避球校队、参加校内外各项运动赛事)又活泼,
所以"忧郁"这两个字一直跟我扯不上边~
18岁高中毕业以前,在朋友眼中,我就是个校园风云人物,
功课好、运动好、朋友超多、打校队(征战HBL、UBA)、合群开朗又活泼的人~
这样的我,一度对自己有着无比的自信,深深相信只要努力、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但这一切都在我上大学后一夕之间风云变色........
我是个有着太阳无比热情的南部孩子,北上新竹念大学,
大一上学期末时,大约11月快12月,我开始无预警的每天没原因的哭....
是的,没有任何原因。
功课毫无问题没有被当、感情没有分手甚至才刚萌芽一段恋情正处于暧昧期、跟同学相处
融洽非常欢乐、没有遭逢重大事故或丧亲,一切都很顺利。
但,我每天、每天,都没有原因的想哭,然后眼泪就这样掉下来,每一天.....
我慌了,也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到底怎么了?于是我求助于学校的咨商中心。
在简单的咨商后,中心老师建议我去看身心科,乖乖去看了之后,医生跟我说:
“你有轻微的忧郁症倾向,若是你很困扰,可以开轻微的辅助药物帮助你心情好一些”
What the fuck?!!!
我怎么可能会有忧郁症?不可能啊! (这是我听到医生说的第一个反应)
但为了维持住生活日常,我开始服用很轻剂量的抗忧郁症药物,控制的也还算稳定,
一直到我19岁,大二下刚开学......我失恋了,当时的女友劈腿跟哥们在一起。
我崩溃了,彻底的崩溃。
原本轻微的忧郁症一下子变成重度忧郁症,抗忧郁药物加重,
而从小就有睡眠障碍的我,从大一下被诊断有轻微忧郁症时,就开始服用stilnox助眠。
我看着医生在诊断收据上打:重郁症伴随....
原本一天一颗的史蒂若斯,已经完全没用,睡前吃到四颗,我还是睡不着觉,
医生评估后,决定换安眠药,一下子就从stilnox换成FM2。
从大二下起,重郁症就一直伴随着我,直到大四毕业。
我想那两年期间,应该是我用药最重的时期了,不管是抗忧郁剂还是安眠药,都到了很重
的剂量。
甚至在一次看诊时,医生面色凝重地跟我说,他在思考要不要开重大伤病卡给我?
我当时年轻不懂,我就说好啊!为什么不开?
医生说:因为你还很年轻.....。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医生的顾虑,也感谢他没开。
而大四那年,因为某个重大事件创伤,我人生第一次轻生,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很庆幸的是,我很快地被人发现、送医、获救,捡回一条小命。
那次轻生甚至差点让我延毕.....但后来还是顺利毕业。
在大学那几年,因为忧郁症以及严重睡眠障碍,
不管是服用安眠药后的各种失态、恍惚(住宿会影响到室友)、开始抽菸、自残
班上同学纷纷看到我都能闪多远就闪多远,只有少数两三位同学愿意跟我当朋友
那几年,我几乎放弃了人生的各种希望,我觉得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境界?
我的人生,还能有什么盼望呢?我就是个这么糟糕的人,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和困扰
我看不到我的未来,甚至,我根本也没有生存意志了。
毕业后的隔年,我回到了我的家乡,一个阳光无比热情的港都,
很神奇的是,那些负面的情绪,似乎都渐渐地离我远去,我开始比较能够正面一点生活
也不会时不时的感到绝望、忧伤、难过,
当时看了三位精神科医师,诊断都是:已痊愈。评测和状态都不是忧郁症患者的状况。
但因为我已长期服用FM2,所以因为固定每月要回诊拿药的关系,
医生都还是每个月会定期追踪我的状况,跟我讨论,我和医生很努力的花了大概两年的时
间,我们观察出我的情绪低落是有周期性的:季节交替前。
我也想起在新竹时的冬天,又湿又冷,几乎没什么太阳。
原来,是"气候"啊!!!!
大学时因为无法适应新竹的天气,所以生病了,那几年做了无数咨商,
却始终找不到问题的根本来源,但回到高雄后,我找到了信仰,城市也有好天气,
靠着信仰与家人的陪伴,我终于走过低潮,甚至因为信仰,我活得比一些没生病的人,更
有活力和盼望,凡事祷告、交托、乐于助人,也因为大学经历过重郁症时期,
所以陆陆续续身边的亲友、学妹们遇到自己或身边的人得到忧郁症时,都会跟我联系,
我能以过来人的经验,给予他们我能给予的帮助,帮他们想资源、找方法、寻求专业协助
那段时间,23-27岁那四年,我的生命终于被阳光照的温暖、也能够把温暖带给身边的人
19岁时,我每晚要吃两颗FM2才能入睡;22岁时,每晚也要服用一半颗才能入睡
但从24岁开始,我和医生一直很努力在减低FM2的用量
每减1/4颗,我就必须花费将近一年的时间来适应,但我没有放弃过。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我才从另一位精神科医师口中得知,FM2是最难戒的安眠药
所以有些诊所后来根本不进这颗药了,因为病患一旦吃了,几乎等于无法戒掉....
但好景不常,27岁那年突然丧父,一夕之间失亲之痛让我跌到谷底。
于是,重郁症复发,又开始了吃药、加药的生活。
那时候的自己,我觉得比大学时期更辛苦和绝望..........
因为大学时心情不好就翘课、家里也多少有给家用,情绪来临时就是摆烂。
(生活开销一半家里付、一半自己打工)
但27岁复发,我有工作,我的工作甚至是必须时刻散播欢乐与炒热气氛、卖笑的职业。
我每天必须将自己的情绪藏到心里最底层,带着小丑的微笑面具去工作,
27岁了,也不能够像大学一样情绪低落时就翘课,根本不能翘班!
这一复发,就持续到了33岁......
对,整整六年的时间,我又回到原点,重新跟忧郁症共存、奋战、拉扯与纠结。
那些年,我真的觉得好无力好无力,
觉得自己明明就战胜了它,为什么它又来?为什么我明明赢了却又被打败了?!
所有的疑问得不到解答,压的我觉得自己非常没用,怀疑自己甚至责备自己。
一直到去年的3月,一切逐渐好转,稳定的变好,其实那时候应该就能减药了,
但医生非常谨慎,我们一路从3月一直每个月追踪观察,经过四个月的观察,
医生终于在7月正式减药,或者应该说:停药。(停忧郁症的药,安眠药继续吃)
我可以说我又战胜了一次忧郁症吗?至少,我给自己的答案是肯定的。
会想打这篇文章在这里,是因为上个礼拜,有位高中学妹她来问我(学妹是补教名师)
她身边有朋友正在经历忧郁症这个难关,纵使她非常关心以及持续陪伴这位朋友,
但这位朋友有天很绝望的跟学妹说:
“我觉得我生这个病,我看不到终点在哪,我也看不到希望在哪。
我觉得就是不会有好的那天,我看不到.....。”
学妹跑来问我,忧郁症,是有机会好的吗?(因为学妹也在大学时陪伴我走过那段)
她也亲眼看见过我的痊愈、复发、再到现在。
我跟她说:
“如果你大学问我这个问题,我会说没有希望。
但如今我走过两遭,因为我走过来了,所以我才能够跟你说,它会有尽头的
它会有结束的那天(不是生命的结束,是疾病的结束)。
但若今天我没有痊愈过,那我也打死不会相信我的病会有好的那天....”
对抗忧郁的这条路非常漫长,漫长到很容易让人失去希望和信心,
最辛苦的是,当你周遭的朋友、家人若无法感受你正经历的痛苦时,那种孤独感、觉得没
有人了解我的痛苦和已经拼命努力了就是开心不起来啊!的苦....
想跟还在努力的你们说:辛苦了,一定很累和无力吧!
但,我们就慢慢走、关照自己的情绪、正视它并且不要评断它。
活下去,我们才能有真正自己亲眼看见阳光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