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二早晨,院内有晨间礼拜。传道请我们画出自己的家庭,分享了关于我与哥哥的事。我和她关系其实不近,虽然我把我们画在一起。
我高一升高二时,哥哥向家里出柜跨性别(正确来说是被拖出柜),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家里都围绕着恐怖的气氛,日日夜夜争吵不停、叫骂各种不堪入耳的字眼,后来哥哥还离家出走一星期。在那段难熬的时期我常常想着,会不会哪天起床就接到哥哥自杀的消息(幸好到现在都只有未遂)?我想,如果真的听见她寻死的讯息,我一定什么都说不出口吧。我知道她在她房间的衣柜背面,写下了愤怒、不满,对父母、家庭、性别、台湾的教育及这个社会。我始终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那面文字时,扑卷而来的满满忧伤。
我把每个人都画了笑脸,假装很快乐,假装与母亲不是疏离只是地理位置遥远。想把中间的线断开,假的。和谐是假的,亲近是假的,笑容是假的。
还是象征性地画了粉红兔和蓝熊熊,他们是陪伴我与哥哥最久的孩子。每一只娃娃都代表了我自己,每个部分的自己。我讨厌人类。但我喜欢哥哥,我想要更多的了解她,而希望我们都能与压力源头的母亲和家庭保持点距离,安稳地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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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同学的作品集第一章〈动物园〉,“据说纽约布朗克斯动物园有一展区,看板写着‘地球上最危险的生物’,游客趋前一看,乃是一面镜子。”这件事我也在山崎丰子《不沉的太阳》中看过,震撼但并不意外,只是再被提醒了一次。
“这辈子能让我喜欢的人不多,你就占了两个。”——《丹麦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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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阳光不大,在房里听到螺旋桨转动的声音,从小格窗户寻觅一会儿,才找出了声音源头的直升机经过上空。
小时候相信,看见飞机时要用手抓住,手臂平举过头、用一只眼睛瞄准、握下,像隔空捏月亮那样,抓到第一百架就可以许一个愿望。但直升机是天空给予的礼物,抓住一架就能许愿。暑假时去赏鲸豚有抓到一架。出海人员说,看到直升 机,可能代表海上出事了;那时才明白直升机不只是天空的礼物,更是生命的救赎。
台北的大楼常掩盖飞机行踪,但在花莲广阔天空,时常都会有飞行物经过(偶尔抓到空拍机我会很兴奋),希望它们不会觉得我在滥用许愿制度呀。 愿这片土的一切平安。
“根本还是个小孩子嘛。”低头笑着自言自语,丢出了一架入院第一天折的纸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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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经历老师过世的事情让我打击很大,停摆了一阵子。
花了很多力气在书写自己的疑问,只能说,死亡这种事情真的是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