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病了。
国中就有写心得的习惯,用简陋的流水帐文字纪录在word档里,藏在比a片还要隐密的资
料夹中。
那是他对世界的解读。
压抑青少年狂飙期,展现自我的冲动,原来是矛盾的自己认为在社群网站发布心得是没必
要的装可怜。
一路走来,听了朋友各式各样的伤痛,跨过了层层的校园阶梯,才发现多数人都生活在千
篇一律的连续剧里。曾经,他羡慕人们为何能在倒影里过上梦幻的生活,如今,他才发现
水面已结上一层厚厚的冰。
想陷进去,也不行。
想要亲情,
却发现父母和自己不熟。
想要爱情,
却爱恋不上任何排列组合的个性。
想要友情,
却总是戴着一层面具,
即便脱了下来,
也是张形如面具的皮。
慌张,让他兴奋,
因为那是难得的激动。
他在面具堆前找呀找得,弄得一地上玲琅满目的脸皮。
当心情恢复平静,斑驳的手臂紧紧抱着那堆洒落的东西。
原来每一张都是自己。
忧郁症?
他以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直到他流着泪看向手中的微笑面具。
咨商师:
“你有过自残的倾向吗?”
他富有条理的说,比起自残不如直接
咨商师:
“所以你有过轻生的念头囉?”
是,
曾用死亡的痛楚来威胁自己,直到身体已经对死亡做了充足的准备。
于是开始读各式各样的哲学、心理学,试图改变自己的逻辑和思维,直到发现学说和自己
的观念并无冲突。
是海马回害羞了吗?还是分泌快乐的垂体已经疲乏?也许失眠想这个问题能让他们恢复健
康?
没有人想到他居然会去找咨商师,20年来,他是多么的,正常。
最后,咨商师没有答案,只是做一些资料统计和建议。
“梦想呢?”
这是他最常拿来安慰别人的手段,如今似乎能拿来安抚自己?他对咨商师提出建议,只为
了快些结束这项不会结果的话题。
用梦想来挽留自己。
但,梦想离我好远。
每过一天,都得面临崭新的死期。
20多年了,20多岁了,地球暖化了,亲人开始关心起自己,挣钱的能力。
我努力筑起的阶梯被家人朋友们热心得粉碎,这时候他们才想将我拖入冰层底的幻影。
是的,冰块融化了,
我能沉进去了,
可是在那层粉红色的泡泡里,
我却没办法像他们一样开心。
在日复一日的行尸走肉中,打开老旧电脑的电源,点开一层又一层的资料夹,里头写着一
封封要给好多人的感谢信:
希望你能过得很开心
希望妳能快乐得长大
希望,又一句希望,
他一段一段的删去,
这个人,似乎没有必要
这段话,似乎不重要了
留下的,太多空白,
他补了一句:
“20多年了,
也许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