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飞蚁

楼主: DevilCry (小王子)   2018-05-24 09:34:02
 去年的十月发生了许多事情,台北的友人纷纷传讯息给我,他们不是谈起恋爱,就是有
个正准备谈恋爱的对象。我总觉得自己像某种瘟神,离开台北以后,朋友的桃花便开始绽
放。
 回想台北的旧居,窄窄的房间里,塞了电脑桌、衣柜,和一张床以后,几乎没有走动的
地方,地上又往往放了几本未看完的书,只有往客厅的路畅行无阻。在那样的房间里,通
常不是坐着就是躺着,看书、玩游戏,以及漫长的睡眠。
 念研究所时,由于住处在捷运两站中间,走到捷运站或者搭乘几班直达学校的公共汽车,就
成为了每天的练习。大约在几个月以后,我拿着手机测试,发现较近的公共汽车站,即使公共汽车
准点来,抵达学校的时间,也比走去搭乘捷运再转车来的漫长。
 但我并没有放弃公共汽车,还是时常搭乘那辆,有个奇怪站名“淡水情歌”的公共汽车。摇摇晃
晃的路途里,一面构想关于写作的一切,直到达站,再走山路爬上学校。
 不知道为什么,迁徙的过程,一直都比初始与抵达来的吸引我。直至今日,我记不得曾
和友人吃过什么,却记得在走去捷运站的路途,我们汗流浃背;或者在机车上明明听不太
清彼此到底在说些什么,仍执意地呼喊。
 印象最深的一次,在某堂下课以后,我坐上捷运,第一次觉得台北如此空旷。非通勤时
间的午后,三节车厢内,只有寥寥数人,不知怎么地坐下好像成为一件很冒犯的事,我便
握著吊环,看车厢外的景色,艳阳的户外与幽暗的隧道交织,蓝白的广告灯光刺的我眼睛
酸痛。
 好像台北的时光,就这样在车厢内度过了。八年之间,从哪里到哪里,摇摇晃晃,白天
、黑夜。几次酒醉躺在床上,天花板吊灯昏黄光芒,几只飞蚁朝灯罩不停冲撞,咚咚咚咚
。我上网搜寻过为什么牠们要如此行为,但没有人能给一个确切的说法。
 许久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也是只飞蚁。日日念书、上课、酒醉,从信箱里拿出这个月的
品酒杂志,顺道去缴费窗口补上水电费,重复种种无意义的恐惧、无意义的抱怨。在长长
的无人的捷运走道,我尴尬地站着,看擦拭透亮的玻璃窗,闪烁出自己模糊的身影。
 走出车厢我遇见了室友W,他载我到一个很远的地方买消夜,回程的路上经过一条大马
路;马路不窄,只是绵延到了某个尽头,我坐在W的车上,总觉得自己像在某节窄仄捷运
车厢。深夜四周阒静无人,W转下油门,引擎隆隆作响。我左右张望,担心地询问W,如
果收到罚单怎么办。他说他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飙车,不会有事的。“现在这么晚了
,又不会有人看见。”他转头,“不要怕东怕西的好不好?”
 马路的确空无一人,W逐步升起车速。风从我身旁呼啸而过,车篮内的食物香气散开,
芒草在苍白的广告灯光下飘动,我几乎要呐喊出声,但我只发出闷哼和眼泪,我听见自己
的心跳,咚咚咚咚。
 台北的八年就这样过了。W先搬出了住处,然后是我。学分修完,不知道该写什么当作
毕业论文,收拾好住处行李,我回到高雄。今年十月,包含W在内的许多人,都找到了自
己的情人。他们告诉我时,我正准备高中的毕业成绩单,一面恭喜一面匆忙想着自己是否
有所遗漏。列清单、找考古题、采买,约人吃饭、聊天,确认自己是否做好准备,确认自
己还没做好准备,然后看着灯罩飞来飞去。
 那年十月发生了许多大事,枪击、妙禅,习近平的十九大演讲,有人战争,有人遇上了
他的恋人,我遇到了我的兵单。十一月七日的早晨八点四十五分,我要前往台中,成为大
头兵了。
作者: shwmagic (Elias)   2018-05-24 19:45:00
期待小王子大好久...
作者: otfyuki (疾疾)   2018-05-29 01: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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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iranaz (日生)   2018-10-08 12: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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