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于是青春恋爱喜剧开始变调1-2

楼主: marshall323 (九条可怜真可怜)   2022-03-21 23:27:06
就像吸饱时间的养分,虚弱的萎叶又从枝桠上复苏,打着风啸的呵欠。
自搬迁、分送完所有书籍以及两节课长的扫除时间,和正式且平凡的课程后,时间像
豪迈阔步的巨人,瞬息从清早跨入深暮。此刻忽觉时间的步伐不再拖泥带水,事件的细节
只是在旅程漫途,鞋底因残留积泥而沿路不经意掉落的碎砾细砂,但我仿佛疾行而过,连
风景也不去回顾,回忆竟连沙不沾。
我和林致安需依约于放学后会面老师,但老师并未明确指定时间,所以我不知不觉松
懈放空,不顾钟声继续伏案倒睡。直到依稀听见林致安的呼唤,像一朵轻巧的柔云吹进耳
朵里,夹带几缕匿语的清风,虽然坦适入眠,但我想我不能故意忽略他的提醒,只好勉为
其难地抬头。
“先诚,该起床了。”
“谢谢,我知道了。”
或许是反应急躁,动作剧烈,引发腰际周围抽痛,仿佛背后有人以粗糙的缰绳笞打背
脊。我一边按抚痛觉的来源部位一边整理用具,林致安亦步亦趋地衔接我的步调,当我因
为酸疼复发而行动拖沓时,他亦随之缓慢,接着等候我准备就绪,一同走出教室外。
由林致安带路,我在后,偕走在笔直的水泥窄廊,我的眼神像姿态优柔的瘦猫,敏捷
地穿梭于廊庑,流利地跳跃于壁上。一侧是格局装潢一致,座位排列井然的教室,这层楼
似乎均为一年级班,所以布告栏上裸露尚未的绽花结果,一望无垠绿油油的青春。在各个
教室前门门楣上高悬塑胶框的蓝色名牌,显示每班的科名班号,另一侧是水泥矮墙上装一
行铁栏杆,每几步的间距穿插借住陶制盆栽的外观殊异、色调参差的杂草野花来让倚栏瞻
望对面独矗高楼的学生得以跳脱直线呆板的视野。惹来的野蝶也时常作为放飞神思的目标
,短暂如一杯茶饮的下课时光里,滋生爬行蝼蚁的知识需要懂得翱翔的蝴蝶,这样想像才
不会坠地。若我们骈肩同行,便占据了半宽的行走空间,假使欲绕路先行,突来的人潮像
逆势推来的烈风紊流,将逾越界线的过客一再卷回原地。
今天的风含蓄得如一首薄诗,只能心领神会,不可过分细读,否则就无法看透其中以
风声来回缠织的微凉诗意,更将略听字里行间如何铿锵一地。风在廊间恣意徘徊,像秋天
伸出灵动的手指,把过去的我捎来,又把现在的我拎走。一路上,我和林致安保持一定宽
度的静默,里头没有赘语的杂质,此刻说话是不必要的礼仪,风替我们说故事。
风衔走最后一片枯叶,树细细地婆娑,仿佛为落叶临行的郁别。我们的脚步在一个约
同等一间教室宽的办公室前停止,林致安确认门旁的挂牌是否标示办公室的名称,我的眼
光穿透沉积渺渺雾尘的方格窗,探向里头,窗框为我设置分界,在左侧,以四张办公桌为
一组,前后相对并拢,各组等距分散,右侧则聚焦于一张矮长的木制公用桌,桌上放置几
盏斟满的茶,浮光在茶面曳动,烹茶古香缭绕,烘干后的茶叶沸煮气味让无论久坐的工作
者还是暂时经过的外人都格外心旷神宁,好像凝听一位老叟以闲淡的口吻诉说往事,先来
沉寂的苦而后彻悟的甘。
“应该就是这里了。”
林致安还是推导出半有揣测的结论,踌躇于门外附近,还在试图寻觅可辨认的踪影。
但我无庸置疑这里一定是办公室,因为我发觉本班的导师似乎刚在歇息,把背脊放松地贴
在绒制的椅背上,一窥见门口的动静,便不疾不徐地拉动椅子到桌前,概略地整顿桌面,
像一家之主招待宾客,腾出适合我们共坐的空椅,只差一盏开场的客厅大灯和一盅为准备
叙谈而清嗓的热茶。我轻按一下林致安的左肩,快速指示老师的位置,林致安这时总算意
识到老师殷情的注目,我们遂朝她的办公桌走去。
“来,请坐。”
老师温和地如体面的女侍引领我和林致安入座,我们本能地遵照老师的指示,两人各
坐一张小木椅的左右,但狭窄的座位害我差点油然而生肆无忌惮箕踞的念头,要敷座而坐
也不是。
一般来说,这么狭隘的间距肯定会让人不禁如钻入土丘的蚯蚓一样肆意蠕动,但我们
不敢惊扰对方,只是安份地僵直而坐。毕竟我们初来认识,不便太过招摇的接触,但我倒
无妨。林致安貌似手足无措,缩著肩膀,手紧紧拧拳并按在并拢的大腿上,我见他别扭的
坐姿,赶紧起身,将位置礼让于他。
但林致安一察觉我的退让,同时慌忙站立,将木椅微微推向我,即便我热情地邀他入
席,他仍以暗示的摇头婉拒,于是,我们在座位之间来回推辞,一副礼尚往来恭谦融洽的
模样。
“没关系,给你坐就好了。”
“我没有关系的。”
我想他若无意入座,就别再三勉强,索性安静地伫立一旁,而林致安似乎心有灵犀,
解读出我的肢体动作,所以也不再顾自发言,以明白的笑容装饰空白的沉默。
老师仿佛见猎心喜般狡狯地扬起嘴角,轻微上翘隐含锋利刀芒,那种表情暗喻深不可
测的揣想与难以忽略的妄念,可能是好奇于我与林致安之间微妙的相处模式。我们始终无
法看穿老师脸上的谜语,只能冷眼相觑,久站如沉默老树,任由窗外来风拂动我们的发丝
,直到老师清嗓的开场白,开怀地说起我们前来的理由。
“有鉴于本校的学生段考成绩惨不忍睹,所以老师们想了些取代方案。”
老师边耐心说明边轻快地拍一下大腿,挪动四轮滑动的办公椅,从错开交叠的纸堆里
抽出一张布满潦草字迹,最上方注记斗大“清单”二字的文件。被原子笔点过的红渍像盛
放的艳红蔷薇,为惨白朴素的纸面夺得些许瞩目。老师捏住一角,歪斜著头,若有所思地
浏览上头的文字,欲要明白直说却撅起下唇继续看下去。薄弱的纸张随窗外不请自来的微
风柔和地摇曳,洁白的一面朝向我与林致安,纸质不易透光,难以看穿纸上的详细内容,
就如老师脸上无法看透的生动似扭怪文字的表情。
“毕竟,这里是分数极低的私立职校。”
接着,老师无奈地喟叹,轻轻吐出一句短短的哀愁,虽然语气肃重,听来却感觉老师
习以为常,自在看淡。
我和林致安不约而同尴尬地浅笑,笑了几声应付过去。我并非是因为老师的直白形容
而讪笑,而是早有所闻,诚如老师所言,这间私立职校录取门槛年年低落,当初思虑学校
的优劣要素时,我也仅将便捷交通与初中老师用来测验学生适性科系的调查表纳作考量,
毕竟,我的分数自幼不尽理想,在同侪间程度欠佳,平庸对我而言已是溢美之辞,且我对
未来规划尚无蓝图,只是几笔童年忘了抹拭的涂鸦画。至于林致安应该有更深谋的原因,
要不然以我对他观察的第一印象,他应亦几经寒窗,披雨而来。
“当然不怪你们,大部分是老师的责任,这也是为何要派给你们工作。”
老师没有以笑附和,只是严肃地表示,两眼持续凝视面前纠结的字眼。接续,把纸以
指腹按压桌上,试图十指摊开但因蹂躏过度而显得瘫软,纸张四角不断蜷曲,一时四处可
用来按压薄纸的替代物不得觅寻,于是直接差遣我们。
“来,你们帮我压一下。”
我和林致安各占据老师左右,好奇俯视内容,因为更加邻近那张清单,所以更能钜细
靡遗地浏览清单罗列的事项,而我依旧被鲜红圈框的艳色吸引,依循显眼的标记上下检查
后,发现每项工作首头的号数都被头尾岔开的红圈围绕,除位于末行,叙述长度最冗赘的
工作。我粗略搜索后,老师叹了口气,带点颓懒的语调。
“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毕竟工作只剩一个。”
“什么?”
我不可置信地激问,惊愣著不为所动的老师,像是撞见翻倒在桌面的杯中泄水,顾不
及擦拭,就这么让思绪随流水延展,连涓滴坠地的声音都悄然。林致安一听老师的说法,
在一旁低头贴近纸张,紧张地快速再三确认,喃喃自语红圈的数量是否和标号雷同。
“当然,你们也可以拒绝,只是段考考差了就得补修,补修的作业量就是现在这些工
作的份量。”
老师简扼地说明婉拒工作的后果,用毫无在意却惹人挑衅的口气,那双具攻击态势的
利眼尖锐得像架在咽喉的匕首,但始终不给予一刀毙命,而是不断耍玩人心似地刻意让冰
冷的刀面温柔地划过每一寸绷紧的肌肤,若不忍沉稳气场,恐会被老师欲擒故纵的话术诱
导,然后,断颈丧命。既然老师谋略深算,若坚持讨价还价恐反而适得其反,我暂且别在
孤立被动的立场上据以力争,先佯装一副情愿地答应她。
“我可以接受。”
我相当快意地应答,坚定地注视老师,用灼热的目光代替我无法掌控的说话技巧,老
师也不疑有他,满意地颔首同意。
“先诚没问题的话,我也行。”
林致安更是毫不踌躇地紧接附和,自信地显露出丰厚的盈笑,像透明清晰的林绿风景
里,可以乍见雨过天晴的一弯拱桥,乘载着烘好的新鲜阳光。由此观察,林致安积极进取
且通晓事理,无论显于外在亦或隐于语言,还是真挚直接没有复杂情绪雕饰的姿容,相比
我自始消极以对,应付之余又斟酌字句以避免自陷诡谲的圈套。看来林致安相当认真看待
老师指派的工作,而我尽可能别误当累赘就好。
“好,那我来告诉你们该做什么。”
老师像是在舞台上宣判的主持人,得意洋洋地喊出结果。貌似老师不起疑心,无瞋无
怨地将工作托付于我们。并以招呼的手势示意我们拢近一块,抽丝剥茧地说明我们的待办
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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