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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resistance (resistance)   2016-06-06 01:54:49
我发现,在工作上我不能踩油门,但感情上我必须踩煞车,很烦。
我有两个饭局,提出邀约的分别是目前我在工作上最嫌恶的同事,
和我在感情上最放不下的人,我面无表情地对端著可憎笑脸的同事
梁哥,用平板的声调说我先看看本来约好的饭局能不能改期,再发
了讯告诉欣亚晚上临时要加班,弃欣亚的约赴梁哥的约,完全是违
背我心意的选择。
跟着梁哥挤上人满到车门口的公共汽车时,我一时很后悔,但梁哥毕竟
只是个没交情的同事,我不好反反复复的,再不情愿,也要把今晚
应付过去。
今晚,可想而知是庆祝梁哥升迁,梁哥说他老婆邀我到家里吃饭,
我煞是没好气,人事异动带来的震惊到那时转为愤懑,我的脸色、
口吻,未免是显得欠缺气度了,为了中和隐藏不住的酸涩,我虽
觉得到同事家里用餐稍稍诡异,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梁哥家在旧式的五层楼公寓里,没电梯,还好就在二楼,我很庆幸
不需要爬太多阶梯。
梁哥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转了一半,门就开了,屋里的人看向我
,笑盈盈地连声说著欢迎欢迎。
“妳好妳好,常听我先生提起妳,没想到妳这么年轻,真是青年才
俊。”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梁太是好看的女人,五官秀丽,清汤挂面跟身
上的休闲服看来甚至有几分学生气,但说出来的话却有几分陈腐,
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心里嫌厌梁哥,连带地也看轻选择了他的女人。
“巴小飞今天都还好吧?”
“胃口变好了,妈寄的那罐桑葚酱他很爱呢。”
“是吗?那可以请妈再多做一些。”
人在不同的场合,会有不同的面貌吧?我把脚伸进梁太提到我跟前
的室内拖鞋,觉得梁哥似乎一进家门,就褪掉了在办公室里那种畏
缩懦弱的样子,即使如此,我对他还是全无好感。
梁哥让梁太领着我到餐桌边,他踏着放松的步子进了角落的房间。
“我不太会做菜,所以这几道都是买现成的,希望合妳的胃口。”
辛苦了、破费了,我笨拙地回应,在离自己最近的位子上落座。
耳边隐约传来梁哥用着童嗓说话,我想着路上好歹该问问梁哥他的
孩子几岁之类的,还有,我这样空手来,似乎也失礼了…
“开动吧,大家吃饭了。”
我茫然地看着将轮椅推到餐桌前的梁哥,轮椅上是个我无法判断岁
数的幼儿,梁哥把轮椅固定在靠梁太那一侧,自己在我身边坐了下
来。
“我太太坚持要请妳吃顿饭,要谢谢妳在工作上帮我很多,工作上
有造成什么不便的话,也请妳多包涵,来,以茶代酒,我敬妳。”
我被动地微微举起盛了瓶装红茶的玻璃杯,跟梁哥微微地碰了杯,
心里有所体悟,同时却又更感到迷惑。
梁太半副心思放在喂孩子吃饭,偶而调过视线来聊上几句,但整顿
饭我们全没聊到他们的孩子,我没问,他们也没提。
饭毕,梁太准备了一钵的葡萄,我吃了几颗,听见手机有讯息进来
,顺势起身告辞,梁太坚持让梁哥送我到公共汽车站,从小巷转到马路
上时,我发话了。
“恭喜你升迁。”
梁哥先嘘了口气,然后笑了笑,才说了谢谢,我指著已在眼前的公
车站,“就到了,快回去陪家人吧。”
“谢谢妳今天过来。”梁哥一脸的郑重其事,我弯起嘴角,“谢谢
你招待。”
两人互摇了几下手,我便迳自走到了公共汽车站,翻出手机,先读了欣
亚发的讯。
- 还在加班?
我很想见欣亚,很想跟他说我今晚的发现跟感悟,但他刚回台湾,
他该陪家人而不是我。
我想起偶而我跟办公室其他人抱怨梁哥,会感觉到的那种欲言又止
的怪异反应,难道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知道梁哥有苦衷?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跟他是同一个单位而我却浑然不知?
在其他人眼里,我是不是个缺乏同理心与包容心的幼稚鬼?或者,
我根本就是个缺乏同理心与包容心的幼稚鬼?
身为一名单身且过了适婚期的女性,我的确常常不耐烦于办公室弥
漫着家庭、亲子等等的话题与借口,我常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无
条件地体谅跟支援,未婚者跟已婚者的权利与义务似乎于理相同但
于情却非如此,我内心时隐时现的被剥夺感不能是正常的感觉而会
是异常的心理问题,我想如果我要一再压制正常的感觉,我应该考
虑换个环境。
很想找人聊聊,却不能是欣亚。
我在半途下车,发了讯给小娟,记得她住附近,跟她的弟弟妹妹分
别买了同一栋楼不同楼层的三房单位。
我跟小娟约在靠近捷运站的一家bar,等小娟的空档,我跟欣亚淡淡
地聊了几句。
- 还在加班?
- 加完了。
- 吃过饭了?
- 吃过了。
- 几时碰面?
我跟欣亚重逢在他新婚不久,那是约三年多前吧,现在他的孩子都
不知几个月大了,他选择外派大陆时,我曾开玩笑地说可别让我听
到你包二奶的消息,当时他沉默以对,我只当我的幽默不甚入耳,
等他因为妻子怀孕而考虑调回台湾时,他突然对我说当初外派是因
为我,他想要拉开跟我的距离,看他对我的感情能不能因此淡掉,
我平静地问所以呢是不是淡掉了,心里却翻腾不止,原来,他对我
也有感觉,我遇到了彼此喜欢的人,但这个人却是已婚…
“刚好有东西要给妳。”小娟看来神清气爽地出现了,小娟与我同
年,本也感情空窗多年,去年朋友给她介绍了对象,过不久便听她
说两人已在谈婚事,我猜今晚能拿到她的喜帖。
我跟小娟说了梁哥的事,说我想要换个环境,小娟兴冲冲地问我有
什么想法,也许是恋爱带来的转变,小娟不再像从前那样保守,从
前她会说妳想清楚了吗、不要钻牛角尖喔这样的话,现在她不再持
保持现状是上策这样的论调,她让我觉得恋爱会让你的人生变彩色。
我把一些不成形的想法都跟她说了,做一阵子兼职、体验不同的生
活方式,“譬如我可以来这家bar做bartender。”
吧台里的年轻女孩似乎听见了我说的话,抬起眼,与我对上视线时
,投过来一个职业的微笑,我心想自己应该会因为太老了而不被录
用。
“只要有机会都可以去尝试啊,说不定能因此遇到有缘人。”
我笑了起来,今晚不出所料,我拿到了小娟的喜帖,很清爽,上头
没有两人的照片,搬家需要丢弃物品时,就不会因为有照片而很难
处理。
我也许曾跟小娟提过欣亚,但在她与男友论及婚嫁后,我便不提了
,跟大部分的女人相仿,我也动不动想把我喜欢的人挂在嘴边,但
我没有这种权利。
我想给欣亚回讯时,他又离开台湾了,他说留在大陆是他妻子的决
定,我不明白为何有女人愿意跟自己的丈夫分隔两地。
曾几何时,我需要小心翼翼,不令自己在工作上或是感情上变成一
名掠夺者?
工作我可以砍掉重来,毕竟我并不认为自己待的是前景看好的公司
,感情却让我恋恋不舍,我喜欢欣亚,非常喜欢,我们确认了双方
的感觉,虽然并没有因此而开始情爱关系,但我无法想像他从我生
活全面退出后我会有多失魂落魄,即使是不到恋爱程度的失恋,都
会让你的人生变黑白。
或者,我应该拼著让自己掉魂的风险,直接做个了断,辞职、搬家
、跟欣亚断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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