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异胎

楼主: luke3411 (小乙)   2015-07-05 19:46:09
  九月,空气中透露著一股微凉,椿草徒步于校园中的荫道上,
现在还不到会吐出白雾的季节,但椿草已经披上入学前父亲买给她的
毛织披肩。
  披肩是浅草绿色,有如将春天野原的颜色吸取后直接滴在上
头一般,披肩的左右各有一条像围巾般装饰,如果气温再下降几度,
或许椿草会将其缠绕在细白的颈上,不过现在还不用。
  椿草惯于穿着宽松的长衣然后加件罩衫,再随心情搭配裤子,
今天也是如此,不过今天匀称的双腿多套上了黑长袜。
  椿草的身姿绝对称得上是美女。
  虽然椿草是个不喜欢被人随意搭讪的女孩,但她仍然喜欢装
扮自己。
  尤其在上了大学后,椿草因为周遭同学彼此争相竞艳的关系,
不知不觉也更加费心于装扮上了。
  而椿草本就白净如纸,虽然没有深邃的五官,但东方人特有
气质和乌溜黑发,仰慕者自是众多,但椿草却没什么被追求的经验。
  即便是有,椿草也未曾和任何一名男性发展出特殊关系。
  “不知道她的意思。”
  “被拒绝了吗?不知道,但好像无法再随意接近她了……”
  “答应了吗?不、不,应该是被拒绝了吧?”
  曾经追求过椿草的人大多会如上述般产生疑问,究竟是被答
应了?还是被拒绝了呢?没有人可以肯定的说出答案。
  但可以确定就是和椿草告白后的人,都变得难以接近椿草。
  倒不是椿草刻意和他们疏远,而是他们本身在躲避著椿草,
但对椿草的仰慕却未曾消失,就算刨根破鼎追问他们为什么,他们也
无法解释。
  所以桩草即便在广大的校园内,仍经常一人无所事事的生活,
但她也不愿浪费这可贵的大学生活。
  于是椿草在学校中找了份兼职,那就是学校图书馆管理委员。
  是无薪职,但可以拥有图书馆钥匙。
  而且是一人作业,虽然有同事,但大家彼此都不熟识,椿草
甚至认不得全部的委员。
  也因此现在椿草在下了课后,简单的解决晚餐便前往图书馆
工作。
  图书馆的开馆时间是早上的八点到晚上七点;中午则休息一
小时,一天三班每班四小时。
  今天椿草是最晚的那一班,四点到七点,因为途中无法离开
图书馆,所以椿草习惯提早用餐。
  图书馆是一栋巨大的三层楼建筑,分别为地下一楼和一楼、
二楼。
  图书馆中灯光黄澄明亮,因为图书馆本身几乎全是白墙,白
天看上去安静纯洁却显得冷淡,但夜晚的图书馆因染上了温暖的澄光,
全馆变的舒适温馨,连服务台边由图书馆正职管理员带来的小仙人掌
的刺也不再那样尖锐。
  “你好,换班了。”
  椿草走进服务台内向上一班的图书馆委员打了声招呼,对方
埋首于书推中,因为听到椿草的声音才猛烈的抬头,是个有点狼狈邋
遢的男子。
  “换、换班啦!那么接下来就拜托妳了。”
  男子紧张的收拾东西,这时候椿草发现到男子并没有将原本
在看的书收进背包内。
  “那些书不带回家看吗?”
  “咦?”
  男子停下收拾的动作,循着椿草的视线看去才终于意会椿草
的意思。
  “喔。那些书是归还的,我还没整理……会看是因为有点好
奇那个人究竟都在看些什么书。”
  “那个人?”
  “就是我们系上的特优生,几乎都不上课,只有期中和期末
测验的时候出现。虽然不算名列前茅,但听说完全没有被当过任何一
科,也因为这样才会被叫作特优生吧?”
  “这样啊。”
  椿草并没有特别在意男子说的话,只是下意识的回话。
  “啊!都这个时间了。抱歉,我得闪了!这些书就拜托妳整
理了,另外我说的那个人他还在馆中,闭馆的时候要多留意下。掰啦!

  男子一手背起背包丢下成堆未整理的书快速的离开服务台。
  “……掰掰。”
  椿草在男子的背影消失后才缓缓的说出道别。
  那个人?会在那里呢?
  椿草从服务台往图书一楼看去,有五六人零零散散的坐在坐
位上,全都各自闲静的看书。
  偌大的图书馆虽然洋溢温暖,但仍无法掩饰冷清感,馆内也
不能播送音乐,整间图书馆静的连翻书声都格外突兀。
  和平常一样,感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在里面呢。
  椿草在心中暗暗说著,接着便开始收拾起服务台内的一片凌
乱。
  上一班的委员很明显没有整理,归还的书被堆叠成一座座小
山。
  椿草对此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本来就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来
的,若是可以多做点事也相当不错。
  椿草缓慢的将书一本本分类出来,图书、小说、工具书、传
记、国外文学……虽然书籍总类繁杂,但椿草仍然可以熟练的将其归
类。
  但整理到那个人的书堆时,椿草不禁呆然了一晌。
  并非椿草无法分辨书的总类,而是那些书都意外的古旧。
  这不是会放在一楼或者二楼的书籍吧?
  椿草一本一本的进行确认,最后发现那些书堆全是属于地下
一楼的书籍。
  怎么会这样子呢?这人看的书没有特一种类,有史料、生命
科学、自然科学、文学、国外文学、宗教和类似文献的书籍,五花八
门的书总共十五本。
  这些书籍全都没有共通点,除了同样都是旧书这点外。
  麻烦了啊……
  椿草叹了口气,那句心底的话似乎也随着叹息一并流出。
  而椿草所谓的麻烦,并不是专程要为这些旧书跑到地下一楼
去,而是椿草并不擅长应付地下一楼那样的环境。
  地下一楼是全馆中最令人感到冰冷的区域,没有温暖的澄光
薰陶,只有惨白的日光灯管,空气中也经常夹杂着地底的秽气而令人
不快。
  地下一楼的同时也是那些要被淘汰或者乏人问津的书籍的归
属之地,几乎等同是书的坟场。
  那里终日透著惨白的灯光,而且灯光只集中在前半段,后半
段通常呈现灰濛濛的色调,倘若一人走在细长的图书走道,就会陷入
逐渐走进黑暗中的错觉,这令椿草感到害怕。
  毕竟还是女孩,害怕黑暗和诡异气氛的地下一楼也是理所当
然。
  椿草这样告诉自己后便把那些属于地下一楼的书籍往旁边一
推,决定将其交给明早的图书委员处理。
  就这么一边处理图书馆事务边看书边喝自己偷装在包温杯中
的咖啡,一晃眼也快到下班时间了。
  抬头观望一下,一楼内只剩下两三人,但时间已经快到了,
椿草不得已按下广播。
  “各位读者,现在时间六点四十分。本馆将于七点闭馆,请
各位读者注意,谢谢。”
  椿草至今还是不太习惯使用广播,自己的声音被放大播放对
椿草而言是件丢脸得事情。
  不过也拜广播所赐,剩余的两三人都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包包,
接着有些直接离馆,有些在服务台登记借阅后才离开。
  总之没多久后,整栋图书馆就只剩下椿草一人了。
  巡一巡后就可以走了吧?
  椿草将暂停服务得牌子搁在服务台上,决定去馆内巡一巡是
否有粗心的人还留在馆内。
  不过虽说是巡逻,但实际上椿草只要站到一楼的中央环顾就
可以了。
  二楼多半是需要借钥匙才能使用的视听空间,一楼有集中阅
读区,虽然也有死角可以躲人,但很少有人会想待在图书馆内一晚。
  在确保了一、二楼全都无人后,椿草决定今天就这么闭馆了。
  一路往服务台的方向走去,就在经过通往地下一楼的楼梯时,
突然一声微小的声音传出。
  嘶……
  就像是蛇吐信般的声响,椿草不禁寒毛一竖下意识的往音源
看去。
  嘶……
  又一声。
  但总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
  究竟是什么声音呢?要下去看看吗?
  椿草扪心自问。
  下去吧……?若是就这么回去自己大概也睡不成眠,而且如
果真的有人在地下一楼的话,那么没去提醒他已经闭馆的话便是自己
的失职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椿草抓住了楼梯的扶手,一步一步往下走
去。
  属于一楼的温暖光线逐渐变换成冰冷的白光,椿草在螺旋状
的楼梯上一阶一阶的往下,竟有了自己正在前往坟场或者地狱的错觉,
双手不禁更加抓紧了扶手。
  而那嘶的声响,在这段期间内仍是有一声没一声的……
  下到地下一楼后,椿草怯怯地在楼梯口旁伸长颈子探望。
  地下一楼的色调依然令人感到厌恶,那是个非黑即白的空间,
勉强称得上灰的地区却有如迷雾般。
  本来图书馆就是静谧的场所,但地下一楼的沉静却多出另一
种感觉,就像是孤身一人站立在深夜坟场中,似乎随时会出现些什么
东西似的感觉。
  “有人吗?”
  椿草的声音回荡在诡异的空间中,一波一波的回声像水波般
的不断扩大然后渐小。
  突然间一股芬芳的香气,淡淡幽幽的混在空气中被椿草吸入。
  香味?这里怎么会有香味呢?
  椿草好奇地闭上眼专心闻著那味道,香气似乎越来越近,原
本幽淡的香气不知何时竟浓郁的布满在鼻腔中。
  有如置身在丛花之中,春草不自觉的松开紧抓扶手的手。
  这时脑中浮现出奇妙的画面。
  一串紫藤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藤花的紫瓣子似乎正随风摇曳,
香味也越发浓烈。
  突然间在左右晃荡的紫籐花后,一道人影出现,椿草微微皱
起眉头努力的想看清楚那人。
  就在有这样想法的同时,那人突然拨开藤花,露出脸庞。
  是个美人,穿着典雅的黑色连身长裙,肩头批著一件绣有紫
藤花的粉紫大方巾,她静幽幽的对着椿草笑了笑,接着牵起椿草的手。
  宛如藤花化身一般的女人牵着椿草开始迈步而行。
  周遭仍是一片黑暗,椿草却丝毫不感到害怕,她对牵着自己
手的女人充满了好奇,除此之外仿佛一切都不再重要。
  女人牵着椿草走了一会后停下,接着身姿轻盈的对椿草点了
下头后便自己走进了黑暗中,像融化般的消失了。
  这时椿草才像突然回神般的忆起恐惧的滋味,她猛然的睁开
大眼,发现自己还在地下一楼,但已经不是原本的楼梯口了。
  “请问有事吗?”
  就在椿草还摸不著头绪的时候,在自己视线左下方传来人声,
让椿草不禁惊呼了一小声。
  “抱歉,吓到妳了?不过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来这边。”
  一名男子坐在木椅上头,支手撑著脸庞由下往上仰望着椿草,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令人捉摸不定,略长的浏海遮住男子的眉毛,更加
令人看不清男子现在的表情。
  不过男子语气一派轻松,似乎早就知道椿草会来一般,反倒
是椿草被男子给吓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是人吗?”
  椿草开头第一句话让男子明显的弯起嘴角,男子搔了搔头后
回答:“不是吗?”
  “我不知道……你有看到刚刚的女人吗?长得很漂亮的女人。

  “有喔。不过我让她先去休息了。”
  “……休息?”
  椿草疑惑著左右来回找寻那女子的身影,但除了男子和自己
所在的地方外,其余皆是一片漆黑。
  “这里不像有其他人在的样子……”
  “别管那种事了。话说回来,妳是图书馆委员吧?”
  “唔嗯。你怎么会……”
  “正弘跟我说的,跟妳同样都是图书馆委员的家伙。他回去
了吗?我记得我来的时候还是他值班呢。”
  原来是那个男生啊……啊!那他不就是那位特优生?
  椿草在脑中回忆,突然间便连结起来了。
  “你就是那位特优生?从来不上课却没被当过的人?”
  “我确实没上过多少课,但那是因为工作太忙碌的关系。”
  男子敲了敲放在桌上的书,这时椿草才注意到原来这里是地
下一楼的阅读区,平常因为鲜少有人使用,所以不太有印象。
  “工作?是打工吗?”
  男子低头沉思,最后仍是没有回答椿草的问题。
  “不过现在遇到了难题,凭我大概是无法解决的吧……”
  男子看似困扰的说著,但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一丝改变,
仍是似笑非笑。
  “是吗?但不管怎样,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提醒你图书馆
要关了。请你尽早离开。”
  椿草对男子不知是否是刻意保持距离,还是想起自己本来的
目的,总之椿草希望男子离开图书馆。
  “七点了啊?抱歉,我没注意到。”
  男子前倾身子作势要站起身,椿草也松了口气,但男子只是
站起来再拉了一张新椅子出来。
  “请坐吧。”
  “咦?”
  “非常不好意思,在我离开这里之前,我希望妳能听听关于
我工作得事情。”
  “但就快到闭馆时间了。”
  “我知道,不会太久的。好吗?”
  椿草犹豫了,但打从以前便不善于直接拒绝他人的她,即便
心里是一点也不想听,最后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男子露出笑容,开始说起他工作的事情。
  大约是两个月前吧?还是盛暑的时候,一名中年男子登门道
访。
  “你好,敝姓叶。这次前来,是听闻了有关您的事蹟后才特
意打扰,还请你多加见谅。”
  对方温润有礼,身着笔挺西装,带着看似贵重的水果礼盒来
到住所。
  因为感到好奇,便让他入门。
  “抱歉,稍候会有人送上茶水。”
  “不必费心,不过这事或许会打扰一段时间。”
  男子的脸色突然像是一口吞进黄莲般的苦涩。
  “请问是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子的……”
  男子开始娓娓道出她的故事。
  今年年初,和我结褵数十年的妻子终于有了身孕。
  原本妻子是患有不孕症的人,突然怀孕虽然令人感到困惑,
但确实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前一两个月妻子的腹部还算正常,但到了三四个月后妻子腹
部明显变大了。不,那种大小不是正常孕妇该有的大小,妻子腹部肿
胀的大小比即将分娩的孕妇还要大上许多。
  妻子也开始出现了身体虚弱的症状,经常一整天卧病在床。
  我因为担心,即便妻子不愿意出门看诊,也强硬的拉着妻子
去看诊。
  医师帮我们拍了X光……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总之X光拍出
了类似肿瘤的白色阴影。
  医师担忧的建议我们开刀看看,不是什么大型手术,只是希
望能用肉眼分辨在妻子腹中的究竟是什么罢了。
  但却不知道为何,妻子强烈的反对,原本性情温和的她居然
如此剧烈的反应,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医师也花了很久的时间替妻子作了各式各样的检查,但无奈
不论是超音波还是电脑断层等等检测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
  没人知道妻子腹中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东西……
  “是孩子!是孩子啊!难道你不明白吗?是我们的孩子啊!”
  妻子不断的说著,身子日渐衰弱的她却发狂似的呵护着自己
腹中的胎儿,但那究竟是不是胎儿却令我感到害怕。
  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医师建议我寻求另一种帮助,所以我
才来到这里。
 
  “不知道你听了有何感想?”
  中年男子这么下了结语。
  “不清楚呢。我想找时间过去拜访并看过夫人的状况后才能
给您答案。”
  “这样啊?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后来呢?”
  “后天晚上可以吗?”
  “好,那就约后天晚上了,我会恭候大驾的。”
  中年男子在桌上留下了自己的名片后便打算起身离去。
  “等等,不知道你有没有将那X光片带在身上?可以的话我
想先看看。”
  “当然。X光片在这里。”
  中年男子从随身的公事包中取出一张X光片,收下后中年男
子没有多寒暄便离去了。
  连端上来的热茶都未碰分毫。
  “然后这是那男人留下的名片。”
  男子从口袋中取出一张名片放在椿草面前,椿草好奇的拿起
名片,才发现那是某国会议员的名片。
  “似乎是个大人物呢?”
  椿草实际上对政治并不感兴趣,但名片上大大的国会议员四
字,她多少还是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物。
  “对方是谁不重要,能不能顺利解决事情才是重点。”
  男子从口袋中拿出了另一张名片递给椿草。
  “这是我的名片。”
  “咦?这不是手写的吗?……民俗研究者?”
  “称谓或者是不是印刷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名字。”
  “道秋禾?”
  “没错,但我不喜欢人家叫我秋禾,叫我道就行了。妳呢?
名字。”
  “啊……椿草,姓是……”
  “够了,能称呼彼此就好了。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尤其用
得越久便越重要。那么椿草小姐,虽然有点唐突,不过我想请妳和我
一起去赴约。”
  “咦?赴约?是国会议员的那个吗?”
  椿草被道的话给吓了一跳,但道则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没错,就在今晚九点。要来吗?我想应该能让妳看到些有
趣的事情。”
  “耶?可、可是……”
  “不来吗?”
  “唔唔……”
  “走吧?”
  “……嗯,走吧。”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月夜,在难得无云的夜色中,只剩半边的月亮发出淡淡蓝光。
  一辆黑色小车缓慢的开在路上,车窗被降下一半,夜里的空
气从左侧流入抚过椿草的脸庞后再从右侧窗流出。
  因为速度缓慢,夜气凉爽宜人,但坐在副驾座的椿草却皱着
眉头。
  她陷入了懊悔的情绪。
  为什么我现在会跟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出来了?还在晚上,
虽然时间不算太晚,但总觉得不安……
  椿草一边暗暗想着一边窥探正驾着车的道,椿草内心打定若
道有任何怪异的举动自己一定要尽全力反抗。
  但反抗了又如何?对方是男人,自己打得赢吗?打赢了又如
何?自己又不会开车,到头来不管怎样似乎都没办法改变现况……说
起来怎么会这么笨得就上了车呢?
  对自己决定感到极度不悦的椿草半噘起嘴。
  “妳很不安吗?”
  道突然这么问,椿草赶紧抬头死盯着道,连手都不自觉得环
抱在胸前。
  但道却一点也不在意椿草,用轻松的方式开着车,单手握著
方向盘,另一手悠闲的靠在车窗上。
  夜风将道的头发吹起,这时椿草才注意到道的表情相当祥和。
  不,与其说是祥和,倒不如说道好像不在意任何事情,对椿
草似乎也没半点非份之想,对现在要去处理的工作看不出在意之情。
  似乎只是和著风开车,无虑的表情。
  椿草突然觉得自己忧心忡忡的样子像个笨蛋一样。
  “你看上去不像是要去处理这种奇怪工作的样子。你已经知
道怎么处理了?”
  椿草不想表现出惧怕道的样子,鼓起勇气平等的和道说话。
  “哈哈……怎么可能。”
  “你不是查了很多资料吗?在图书馆那边……”
  “是啊,不过没亲眼看到状况。也没办法断定是什么问题,
虽然心中大概有谱,不过只是臆测罢了。”
  “什么样的臆测?”
  “太多种了,说不上来。不如妳亲眼看看再说吧,那张X光
片就放在副座的置物箱里。”
  椿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打开置物箱,确实有张X光片。
  “可以开小灯看喔。”
  椿草照着道的话,打开了车内小灯,橘黄的灯光顿时间布满
车内。
  椿草专心的看着手上的X光片,不过毫无医学知识她实在看
不太懂X光片,只是X光片中央一大片的白色阴影有种令人感到不快
的感觉。
  “那一大块的阴影就是胎儿。”
  “咦?婴儿在肚子中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谁知道呢?只能去亲眼看看了。”
  道的语气比平常上扬了一些,似乎相当开心,但椿草看着那
块白色阴影却越来越感到害怕。
  这东西就在某个女人的肚子里吗?真是太诡异了……
  之后椿草就一直盯着X光片,不和道搭话,道也不说话,只
剩下夜风和引擎的声响回荡在夜晚的道路上。
  最后黑色小车停在一栋外观低调的别墅前,道熟练按下大门
旁的电铃。
  “请问有何贵事?”
  对讲机从传出了女子的声音,似乎正警戒著道。
  “我是道秋禾,来赴两天前订下的约。”
  “……请您稍后。”
  听了对方的回复,道向椿草笑了笑,似乎在表示自己并没有
瞒骗椿草,但比起道的微笑,椿草更在意这栋屋内的人,朝着别墅东
张西望。
  咯锵。
  一会时间后大门锁由内解开了。
  “请进,议员正等著您。”
  对讲机传出的声音丝毫没有迎客的味道,毫无抑扬顿挫的语
调令人感觉沉闷。
  不过道脸上的笑容依然没变,推开大门后便走了进去。
  “等、等等我啊。”
  椿草略显慌忙得跟上去。
  进到屋内后,一名穿着白衣黑窄裙套装的女子一脸愁容的接
待道和椿草。
  椿草这时候特别观看女子的肚子,发现女子腰部纤细,虽然
有些单薄,但女子的身材相当标致。
  “您好,我是议员的祕书。因为夫人现在身子虚弱,议员特
别请我接待两位,请随我来。”
  秘书的声音正是对讲机里传出的声音,果然是个冷冰冰的女
子。
  椿草在心底暗暗念道。
  随着秘书的带领,道和椿草来到了一间装潢格外优雅温馨的
卧室,议员坐在床边双手紧握著卧在床上的女人的手。
  “您好议员,我如期赴约了。”
  这时候椿草才发现议员本来是闭着眼,因为听到道的问后才
睁开眼睛。
  议员站起身正面向着道和椿草,不知道是不是议员本身就长
的那肿脸还是因为妻子事情才变成那种脸。
  那哀愁的眼神和如用刀削掉颊肉般的瘦弱脸庞,简直比路边
乞讨的浪汉还要令人不睹。
  “这位就是内人,穗花。”
  循着议员的手势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即便批著厚重棉被仍可
以看出腹部明显凸出的女子,正是穗花。
  穗花正熟睡着,呼吸匀称。
  虽然脸色略显苍白,但穗花看上去并没有特别的生命危险,
和椿草想像得有相当大的不同。
  若要说,椿草反而比较担心议员。
  “夫人睡了多久呢?”
  道并没有接近穗花,只是看了一眼后便盯着议员发问。
  “像这沉睡到今天已经是到三天了,完全没醒来的迹象。请
来许多名医检查也得不出个结果,还请您……”
  “我会尽力的,但请您也要有心理准备。”
  议员听完道的话后,整张脸瞬间纠成一团,咬紧了牙根似的
点了点头。
  “那么可以请秘书先离开吗?”
  “咦?我不能留在这吗?”
  秘书似乎为此感到惊讶,但道并不理会秘书,自己走到床边
碰了碰穗花的额头。
  “妳就先离开吧。”
  最后是议员出声请秘书出去,秘书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依然
听从议员的话离开卧房。
  “看来是挺单纯的,不幸中的大幸。”
  道从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拿出三张白纸和一把小剪刀,自顾自
的剪了起来。
  不一会道剪出了一只鸟和一只蝶。
  接着道拿出笔,在被剪为鸟型的纸上潦草的写了一行话,然
后再另一张白纸上写上大大的卵字。
  接着道将写有卵字的白纸揉成一团,然后再用蝶形的纸包住
那团纸,再揉成一团。
  “椿草,请妳帮我个忙。”
  “什么?”
  道将小指头大的白纸团递给椿草。
  “议员,可能要对夫人失礼了。我必须要将这纸团塞入夫人
的秘处,但不是我来做,而是请同样是女人的椿草来做。”
  “什么?我不要!议员也不会答应吧?”
  比议员更早出声得是椿草本人。
  她压根都没想到自己会在这诡异的事件中扯上一脚。
  “不,请您务必……”
  “这、怎么这样霸道……”
  议员突然大动作对椿草深深的鞠躬,弄得椿草手足无措。
  椿草想要去将议员的身子扶正,但议员的鞠躬动作却散发著
无比的气势,令椿草根本不敢接近也不敢再严词拒绝。
  最后椿草改瞪向道。
  “只要那样做就可以了吗?不会再要我作其他奇怪的事情了
吗?”
  “嗯,不会了。”
  “……好啦!我知道了。不过请妳和议员都转过身去,这也
是位议员妻子好。”
  道和议员一听便立刻转过身去,随后立刻听到被子被掀开的
声音。
  没多久,不到三十秒的时间,椿草便喊了:“好了。”
  议员和道转过身来,穗花基本上和转身之前一样,但椿草手
上的纸团已经不见了。
  “那么待会请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发出大声响,如果不能
做到的话就请离开吧。”
  议员和椿草互看了一眼,没人愿意就此离开,椿草更用手盖
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就开始吧。”
  道将鸟形的纸对折两次后塞进穗花的嘴里,右手中指和食指
似乎正压着穗花的舌头,但即便是如此穗花仍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接着道闭起眼,开始低声呢喃起来。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穗花的腹部突然开始左右晃动起来,起
初只是微微的晃动,但越晃越烈,仿佛在穗花肚里的东西正在抵抗争
扎一般,穗花的腹部形状也越来越诡异。
  见到此情况的议员和椿草皆瞪大了眼,椿草甚至发出了呜呜
的低鸣,若是没有用手盖住嘴巴,椿草大概已经大叫出来了。
  又过了三五分钟,道仍是低低呢喃,但穗花的肚子突然急速
的缩小,不一会原本鼓胀像座小山的肚子,竟然回复到正常人的平坦
腹部。
  这时候道将手指穗花口中抽出,改放在穗花的腹部上,继续
念著奇妙的语言。
  这次换成穗花的喉颈那边微微鼓起,从喉头一路往下,像是
有某种东西正在潜入穗花体内一般。
  “呼……”
  道忽然喘了一气,议员和椿草立刻看向道,道睁开眼。
  “失礼了。”
  道几乎是边说边掀开穗花身上的棉被,穿着一件宽松白色绸
质睡衣的穗花仍在熟睡,但脸色变的红润许多。
  但道并没太过在意穗花的状况,而是掀开穗花的长睡衣,但
只掀到小腿处。
  而很明显的一张鸟型的纸就在穗花的右小腿边,在鸟型纸的
中央有一颗纯白的小球,道捡起那颗小球。
  “那是什么?”
  率先发问的是椿草。
  “是卵,里头的东西就是害夫人得病的原凶,不过我将它固
定成蝴蝶的样子。所以如果孵出来,大概会是蝴蝶。但是究竟要不要
让它孵化则是要看议员你的意思。”
  道看向议员,议员不明所以摆出困惑的眼神。
  “当这颗卵孵化后,蝴蝶大概会飞往原凶的方向。因为咒一
但失败便会反噬其主,不过因为不是什么厉害的咒,并不会有人因此
受伤或死亡。”
  “既然如此,议员你应该会选择孵化吧?你不想知道原凶是
谁吗?”
  道摇了摇头。
  “请慎重考虑后再……”
  “孵化吧,我想见见凶手。”
  “是吗?我知道了。”
  道将卵轻轻握在掌心,贴在嘴唇上,念了几句话后再将其掌
心摊开,一只蓝中带黑的凤蝶从道的掌心中翩翩飞舞了起来。
  蓝凤蝶缓慢的往门外飞去,道和椿草一行人跟着凤蝶走出房
间,才刚出房便停了下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咏娴,居然是妳……”
  议员全身脱力般的说话。
  站在众人面前的是穿着白衣黑裙的秘书,秘书的名字正是咏
娴。
  秘书手上拿着一条干瘪的带子,像是干燥后的动物肠子,蓝
凤蝶就停在那条肠子上,硕大的翅膀有一下没一下的搧著。
  “议员,夫人会如此有一半也是因为你啊……谁叫你害死了
我们的孩子呢?所以我要代替孩子报仇啊。”
  “那是场意外!而且、而且那孩子本来就该……”
  “住口!”
  秘书突然声泪俱下的大喊。
  “这是那孩子的遗物,虽然失败了。但我也松了口气,毕竟
夫人一直那么容忍着我们,虽然我仍是恨着她。”
  “抱歉。”
  这时后道突然出声。
  “若是愿意的话,请将那孩子的遗物交给我吧。我会好好超
渡他的,否则那孩子实在太过可怜了。”
  “……那就拜托你了,为这连名字都没有孩子……”
  秘书说到一半便哽咽起来,眼角流出痛心泪珠,议员见状也
只是呆然的望着。
  道从秘书手中接下孩子的遗物便立刻牵起椿草的手。
  “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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