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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曾看过关于导演许鞍华的纪录片,《好好拍电影》中曾提到过诗对于导演许鞍华的
影响与重要,而在几年过后导演许鞍华确实带着以“诗”为主角的纪录片《诗》回归。去
年金马影展时间问题无缘先看,但幸好有片商愿意代理发行这部从类型到题材都显然不易
入口、听着就有些距离的作品。不过必须坦言的是,这部《诗》和我的想像不同,它其实
没那么像首“诗”,真要说的话它更像是首“散文诗”,从结构到叙事节奏都并不工整,
受访者篇幅比例的分配亦稍稍让人困惑,许多诗人、包含已经离世的西西与也斯,淮远、
邓阿蓝、马若、饮江等基本加起来远不及后面廖伟棠与黄灿然的篇幅。而《诗》也不如预
期般会有许多导演许鞍华自己对诗的看法,甚至于她自己也几乎鲜少出现在镜头前,《诗
》乍看谈诗、聊诗、说诗,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诗》不像诗,可是它很像香港,当看到后来才会理解导演许鞍华“如何拍诗”。或许早
在最开始听着西西说著,“我不懂得写乡下,也不懂得写天堂,又不懂得写地狱,那就写
我喜欢的城市吧。”时就隐约察觉,《诗》的主角终究会是香港。如同《好好拍电影》中
言谈间感受到导演许鞍华对香港的情感,对整个环境变化的感慨那样,在《诗》里她让诗
成了一种载体,一种情绪的抒发与宣泄,是连同自己在内、不少香港诗人的回忆与情感寄
托。从写诗到写香港,似是埋在《诗》里那没有剧情的脉络之下,论著香港过去、现在与
未来的走向,导演许鞍华站在早已拆除的九龙寨城,回头望是对旧时香港的缅怀,朝前看
是对香港未来的迷惘,那些先后离开的香港诗人、或者说是导演许鞍华自己,把一切都变
了的香港写成了一首首哀歌,惆怅、无力而又感慨。
“你站在九龙,看不到香港,五十三年后,我站在香港,看不到香港。”
如《灯火阑珊》中当美香穿梭于街头,只为寻找丈夫曾经的身影时,女儿彩虹却是计划著
离开香港,璀璨辉煌如今不过已成西下夕阳,一夜绚烂仿佛回光返照,遗憾圆满固然动人
,然天亮了人终究是散了,属于香港的味道也散了。导演许鞍华想说的,同样是香港的今
非昔比,只是在《诗》里不走借喻,而是直接走进别人家、找间茶餐厅,翻著照片、喝着
鸳鸯,从与诗人好友的对谈里,将对香港近年来隐隐存在着的、特别是对香港这片土地认
同的复杂问题给拉出来讨论,而这也是我想之所以后半段几乎放在了廖伟棠与黄灿然两位
诗人身上的原因。他们与导演许鞍华都不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都在随着家人移民香港后
住了好长时间,只是现在两人却先后离港,一个移民中国深圳,一个则长居台湾林口,只
剩导演许鞍华留在香港。
“以前写的香港不在了,回头看过去的作品像隔着层玻璃,像是在看另一个世界的香港。
”
廖伟棠与黄灿然既是香港人却又不是香港人,他们站在一个世界奇特的位置,经历过香港
辉煌的年代,也见证过香港衰退的此时,回忆著香港的过去、感受着香港的未来。曾经写
过好多香港、生活背景也是如此相近的他们,却在离开香港之后走上不同的道路。廖伟棠
曾于《中央广播电台》专访报导里说道“这几年香港败坏的更厉害,就是我写的东西,可
能在我写的时候,不是禁忌,但现在就连文本本身,还有那段历史,都成为不敢提的事情
。”,只是他也说“你没有可成假装自己没事,更不可成粉饰太平,所以还是该写就写。
”,于是即使搬来台湾,他仍然写诗、想用诗把香港留住。但黄灿然可就不同,他毫不留
恋香港,在他眼里香港已是陌生的地方,早已不是他过去生活过的香港,他依然写诗,在
相对更不自由的中国,靠翻译工作来赚钱,让诗成为生活的慰藉、精神上的出路。
导演许鞍华像是刻意为之,让廖伟棠与黄灿然成为对照,没有选择站在哪边支持谁的选择
与生活态度,而是客观的听他们说。而疫情或许来得刚好,让彼此紧张的步调暂时得以放
慢,在与人必须保持距离的日子里,在多出来的时间与空间里,从诗的字里行间里去寻找
自己所认定的价值与意义、去审视与思考之后的下一步。《诗》是诗却也不是诗,如同导
演许鞍华自己还有主要两位受访者、廖伟棠与黄灿然的身份,主观认定上是可客观来看又
不完全是,如此微妙的让人与电影有了连结。导演许鞍华让《诗》成为一个话题、成为一
个如同日常般的对话,用着生活式的访谈节奏拉近与观众的距离,基本上我不认为看完《
诗》能让观众能认识诗,可或许透过这一段段访谈能理解,诗何以成为导演许鞍华的救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