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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蔓延时》不是部讨喜的电影,不论是主角或者是故事本身,但它依然能被我归类在
好看的这边。导演克里斯汀佩佐继上部作品后《水漾的女人》睽违三年带来“元素精灵”
第二部曲《野火蔓延时》,不同于前部作品带着魔幻写实的剧情,在过去与现在、真实与
虚幻相互交叠之际,让“水精灵”温蒂妮的凄美传说再次于现代上演,赋予了这段关于爱
与诅咒的古老神话传说新的样貌,并从中回望城市过去的历史痕迹。
在《野火蔓延中》里传说中的“火精灵”沙罗曼达没有现出真身,导演克里斯汀佩佐选择
用森林大火来当作火的意象,那场从远处向着主角群逐渐逼近的大火,就像是沙罗曼达带
来的灾厄,带走了主角里昂的朋友,却也替里昂带来新书的灵感,从朋友的遇难里见着创
作灵光、甚至将之比喻成庞贝古城那对相拥而逝的恋人,仿佛从灾难中尝到喜悦,让电影
即便不见任何魔幻元素,也依然会想里昂是否就是那沙罗曼达?
里昂之所以不讨喜,是因为他让人想到《TÁR塔尔》中的指挥家琳达塔尔,是如此的充满
才气、备受世人推崇,可却也如此目中无人,永远的自我中心、永远的标准“问题都在别
人身上”,只是比起真有本事能让她骄傲蛮横的塔尔,对于里昂我心里只有更多的“凭什
么?”。看着他总是拿工作当借口,回绝掉菲利或者娜迪亚的邀约,可是又不见他有任何
进度,常常整天下来就是看他在发呆,连观众都能轻易看出他就是用装忙、瞎忙来掩饰自
己的才能不足,可偏偏他又不愿去承认自己没有才华,依然自视甚高的把自己和其他三人
归类在不同边。不过当他看见好友与娜迪亚还有娜迪亚的男友戴维相谈甚欢时,又不甘心
自己落单而装没事般的加入他们,结果听着听着里昂再度用着高傲的态度回应话题,搞到
最后气氛僵掉、菲利愤而出声叫他闭嘴,娜迪亚一句话都不说的离开餐桌,但里昂却还是
不晓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野火蔓延时》就像是导演克里斯汀佩佐对于创作者的警惕与顺道讽刺创作生态。身为创
作者本身碰上瓶颈自是难免,承受着要写出比上本书更好、更畅销的压力当然也有,只是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懂得放开自己,有时候越是执著某件事、例如执著于写出一本经典
,就反而越容易写不出东西,或者写出来的内容惨不忍睹、沦为别人眼中全部都是创作者
自己的多愁善感,不仅身边的朋友给不出正面回应,就连出版社可能都找不到肯定的地方
,如同这时候的里昂。
与之对比的,是懂得享受生活的菲利,同样都是来小屋寻找作品集灵感,但他不同于焦虑
烦躁的里昂,成天就是拿起毯子往海边跑,看似放著作品集不管,可他却在海边寻得了灵
感。这看在里昂眼里显然不是滋味,刻意挑起菲利作品集的麻烦,摆着姿态给予他建议,
好像自己就是比菲利优秀,可事实就是摆在眼前,他才是那个需要被给建议的人。
莫名的优越感让里昂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他喜欢给别人意见、习惯性的去挑比自己好的人
毛病,看不起别人的工作、甚至对有饭店用自己嗤之以鼻的作家替房间取名背后嘲笑。但
当有人反过来对他做这些事时,他又会开始恼羞成怒、直指是对方不懂欣赏、用着不屑口
气说著“懂个屁”。在菲利已经有了作品集进度后,危机意识让里昂终于拼死挤出了东西
,想不到挤出来的东西却乏味到让娜迪亚看完脸色一沉只说得出“难看”的感想,这让里
昂简直是面子挂不住,羞愤到在背后狂酸她是冰淇淋妹,结果娜迪亚不仅有着文学相关学
位、有着极深的文学造诣,连出版商都表明有兴趣想和她合作,本想里昂会不会因此感到
羞耻,收起他的自以为是?但未料他也仅是反过来有些怪罪娜迪亚对他隐瞒、害他在她面
前出丑,于是就这样一路怪来怪去,最后他连一本小说都没写出来。
虽然并非绝对,然而确实许多时候创作灵感是来自于生活、来自于生命旅程中的经历,因
此“好好生活”自然成了不可或缺的创作养分,而这显然是导演克里斯汀佩卓无不想要藉
著其他角色在日常里的表现,好让里昂知道的、关于生活对于创作的重要性,而后来里昂
确实也终于醒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只是让他如获新生的,竟是那场从远处逼近并
且带走菲利与戴维的森林大火。
后来的那段独白,既是为了悼念好友的离世,也是告别他无疾而终的爱情,但听来更像是
感激那场大火,感无情肆虐的大火,终让他也有了经历生活的故事可写。于是本来似是好
意的提醒过于自我的创作者应当用心在周遭,好从生活中汲取创作养分,大火却是烧毁了
创作者的遮羞布,也顺势烧出了或许连创作者都没发现到的、不为人知的恶意。如此看来
,《野火蔓延时》根本就是沙罗曼达自导自演的一出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