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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台北出事勒,警察在查私菸的时候打伤人了。”“那些菸怎么来的?还不是那些大
官走私进来的。”台湾近代影响最深远的大事件,在片中看似偏远的九份,谈论起来好像
只是一件发生在山的另一边的事情,但却在各方面都影响着人民的生活。
前阵子看完《巴比伦》,才说著最后结局呼应了青年的梦想:“留下能永远流传的事物。
”看完《悲情城市》又想起了这一段。整部片上至国宝级大师李天禄、老牌演员阿匹婆,
下至当时只是龙套演员的邰智源、唐绮阳,他们现在或许还在线上,或许已经作古,又或
是拍完之后销声匿迹,但光是能集结这样一群支撑起往后数十年台湾影视圈的演员们,再
加上幕后强大的电影团队,这部电影就已经足以被称为台湾电影的标竿了,更不用说它碰
触的题材是在电影上映的1980年代非常禁忌的话题之一。而这样的梦幻队伍,能透过这种
形式永续流传,电影应该算得上人类前几伟大的发明之一吧。
整部片的时间点就在二战日本投降退出台湾后,到中华民国国民政府撤退来台这短短的四
年间。故事聚焦在九份的一个家庭,由他们的视角描绘当时台湾一般人生活的情境。如同
一开始说的,片中对于二二八事件的描述很少、很淡。对整个中华民国政府的态度只在一
些日常对话或聚餐中流露出来,你看得到他们抱怨政府官员贪污腐败,看得到通货膨胀带
来的影响,或是对台湾人总是被不同的异乡人“众人吃、众人骑、没人疼”。而二二八事
件虽然发生在实际上不远的台北,九份却好像被隔离在外,众人聚餐谈论起来好像是发生
在遥远地方的外地事件,可是随后的戒严、白色恐怖,又实实在在的影响着这个家庭。
这种平淡又无孔不入的气氛是我觉得这部片厉害的地方。实际上很多事件确实对局外人来
说只是茶余饭后的话题,这部片把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完全呈现出来,那只是在台北大稻
埕发生的一个查缉私菸的纠纷、那只是一群学生在立法院前聚众抗议的运动、那只是俄罗
斯与乌克兰互看不顺眼打起来的战争。对身为市井小民的我们,日子还是照样过,每天要
张罗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早就压得我们没有时间与精力去在意这些“好像很严重,但对
我现在要烦恼的事情没有差别”的事情。而即便这些事件后续确实影响到平民的生活,我
们却也好像只能被动地接受,并没有什么力量去阻止这一切剥削发生。在看《悲情城市》
的维基时,看到庄严先生的一段话:“想起电影《悲情城市》‘可怜的台湾人,生作就是
乎千人骑、万人干’及‘对统治者而言,台湾就是一间公司’的两段对白,唏嘘之余,我
真的很难体会:侯孝贤、朱天文这些被归类为‘泛蓝统派’的文化创意人,为何能如此精
准地诠释台湾人的悲愤?”我不太了解侯孝贤为啥归类为泛蓝统派,但要诠释这种悲愤,
不需要看颜色党派,因为那是全世界基层人民都会遇到的状况。
电影是双主角,由已故的陈松勇饰演林文雄,以及梁朝伟饰演林文清。林文雄那种江湖味
由陈松勇诠释得非常传神,从小到大看过的台湾影视作品中,我一直觉得陈松勇的脏话骂
得最对味。虽然近来开始有种声音认为台湾影视作品常常安插个满口脏话的闽南语使用者
,或是脏话都用闽南语为主等等,有污名化闽南语的嫌疑,但是我觉得这就是一种语言的
自然使用而已,不如说正是长久以来日常生活的影响让我们习惯这些用法。更何况以《悲
情城市》来说,它就是以几乎全闽南语的形式再进行,时代、生活环境、角色设定如此,
要是刻意撇除这类言词的使用反而显得很不自然。不过语言也是《悲情城市》中一个很有
趣的地方,虽然以闽南语为主,但是也混砸了粤语、日语、上海话、还有陈仪广播中那个
带有腔调的华语,有一幕林文雄与上海黑帮谈判的桥段很有趣,林文雄以闽南语向小弟说
话,小弟再翻译成粤语给对方的翻译听,对方翻译再转成上海话跟老大说,转来转去我都
快晕了,其实侯导是想灌水多混个几分钟吧。(误)
让梁朝伟饰演林文清是很有趣的选择,让不会说闽南语的他在这部以闽南语为主的电影中
当主角看似很奇怪,可是让他当个聋哑人除了可以掩饰语言能力不足,还可以让观众有身
为那个时代的台湾人只能沉默的脑补空间。不过在几场对戏,尤其是林文雄对文清唠叨念
一大段叫他不要不告而别,赶快把宽美娶回家那段,文清那种一脸茫然的样子,我都不知
道是梁朝伟的演技太好,把聋人演得唯妙唯肖;或者那是真的听不懂而呈现出来的自然状
态,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没有机会被提名影帝吧。而他在片中唯一的一句台词:“
我,台湾人。”预告中看起来很感人,但在片中对照当时的情境却显得有点微妙,不过仍
旧寄托著对自己的身分认同感。他的戏份中有段让我觉得很有趣,文清的职业是摄影师,
有几幕是他利用墨水在修底片,当下我想着:“这就是最早的修图‘照骗’啊。”
电影的拍摄方式很有趣,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镜头固定在一个地方,让演员在那个场景演出
,而没有多少特写或跟着演员移动的镜头。这种固定式的视角让我觉得好像不是坐在电影
院的观众席上,而是就坐在现场看着这一切对话与动作发生,让我更融入旁观者这个角色
。另一个有趣的小地方是整部片因为文清是聋哑人,所以都要笔谈,常常来回写完纸条后
才有一幕黑底字幕写着刚刚笔谈的内容,又加上前面说到这部片几乎没有特写,连各种信
件内容都只是演员阅读后的反应或陈述,这些手法让电影唯一一幕纸条的特写—那是被枪
毙的政治犯留下的血书:“要有尊严的活着,父亲无罪”—显得独特而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