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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是六月时美国最高法院确定推翻于1973年通过的罗素韦德案（
Roe v. Wade），那是承认妇女堕胎权受宪法保障、奠定全美堕胎合法化基础的裁定，于
是当罗斯韦德案遭到推翻后，意即全美五十州女性将不再享有宪法所保障的合法堕胎权。
此项决定从传言到发生均在全美、甚至全球各地引起热议，许多人均认为这使得人权严重
倒退，事实上不仅美国陷入堕胎权争议，就连意大利新任总理梅洛尼早前都曾公开表示自
己不会修改该国现行的法规、意大利仍允许堕胎但“但医生拥有拒绝执行堕胎的最终权利
”，她认为或许医生的拒绝执行可以让想堕胎的女性再想想“会不会有除了堕胎以外的选
择”，以上言论果不其然同样引起人权团体热议，连法国总理柏纳都称将会关注意大利人
权议题的动向。
而回首这一路走来仍旧持续正发生的堕胎权议题，除了上面提到的罗素韦德案以外，法国
在1960年代末期，亦是女权主义兴起、正值积极争取女性堕胎权和避孕权等权益的高峰期
，后在1974年，由时任卫生部长的西蒙娜薇伊带头推动立法改革，最终通过以她为名的薇
伊法案（Loi Veil），法国女性将拥有自由选择堕胎的权利。只是不论在在法案通过前的
年代，抑或是法案遭到推翻的现在，人们、尤其是女性似乎总在被迫着为了自己的权利而
奋斗、经历著漫长的煎熬与痛苦，就为了那些本该享有却擅自遭人否定、斥为恶心与该死
的自由。然而更为可怕的是，当我们边读这些历史边骂的同时，却在意识到“这不就是现
在也正在发生的事情吗？”的同时变得骂不下去，原来我们以为时代进步了，真的就是以
为而已。不分时代的同时上演所带来的强烈既视感，让《正发生》好看度直接上升不少。
“千万别怀孕，那可是世界末日。”
导演奥黛丽迪万改编自法国作家安妮艾诺在2000出版的半自传小说《记忆无非彻底看透的
一切》（L`evene rnent），以六零年代的法国为故事背景，主角是名叫做安的女学生，
在知道自己怀孕后陷入徬徨，因为在那个年代是被禁止堕胎，如果私自堕胎的话，不光是
自己、就连协助堕胎、甚至提供管道的人都必须面临牢狱之灾，于是几乎可以说要是一旦
怀孕了，就只有走入家庭、成为家庭主妇一种选择，学业啊、工作啊就得被迫中断，而那
些梦想与抱负将永难实现，但安不甘心也不甘愿就这样接受她只能就这样过完一生，所以
她想方设法的想要寻求堕胎协助。
无奈这种事又没办法与家人和好友们商量，她只能独自暗中进行，可就和前面说到的一样
，在那个时候堕胎根本可以说是禁忌话题，安几乎找不到也难找到人愿意协助她，当她开
口提到相关字眼，每个人是避之唯恐不及、深怕被她牵连，曾经形影不离的好友亦因此疏
远她，连假意要帮她的医生都瞒着她开给她安胎药，就是怕若出事他能顺利脱身。当各种
可能性都想过还是无解，走投无路的安只好试着伤害自己，想要看看会不会就此顺利流产
，结果令人感到绝望与悲痛的，是周数不断增加可肚皮依旧好好的...。随着时间逐渐流
逝，原来平坦的小腹逐渐隆起，内心的烦躁、担忧还有其他负面情绪终于再藏不住，和母
亲吵架、上课无法专心、成绩倒退面临无法参加考试的难堪，安不想在不想拥有的未来到
来之前就先毁掉人生，她决定冒着生命危险铤而走险...
“我不想念书。”
“谁在乎妳想不想，难道我们可以凭感觉做事？”
《正发生》是如此的真实而又写实，电影直面著女性从身体到心理的痛，看似极其普通的
剧情却看得令人感到胃在翻搅。电影中安和身边的人、从朋友、家人、医生还有那个让她
怀孕的男人，她和他们的对话、他们给予她的反应，都实实在在的告诉你我，在那个年代
女性别想拥有自己，只是我更觉得可怕的是，似乎有不少女性向往著那样的生活，也认为
这样的不对劲是再正常不过的，像是安的那位好友以及时常攻击安的其他女同学。对她们
来说因为怀孕而离开学校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即使她们口中总说著不在乎，内心却渴望
著能攀上好男人，也为了能吸引好男人而准备着，哪怕遭人指指点点也不在乎，在她们眼
里想办法想要把孩子弄掉的安根本是疯了、是不正常的，当安正为了自己的身体自主权奋
斗时，却承受着那个年代难以被理解的压力。
“有天我会想要有小孩，但不是用整个人生来换。”
这是安在电影中说的一句话，既是替活在当时的女人所受到的待遇、被擅自贴上的标签、
被剥夺的自我提出质疑与控诉，同时亦是替逐渐抬头的女性意识发声，安的这句话无疑是
《正发生》的有力论点，那就是“女人的身体该由女人自己作主”，老旧思想、道德绑架
、社会框架什么什么的，都不该擅自的被施加在她们身上，当然这些可以是尊重，安的好
友还有其他女同学的想法亦然，只是没有谁是该承受这些的。导演奥黛丽迪万让观众以几
乎贴身的距离，跟在安的脚步后头，感受时间流逝所带给她的恐惧，感受她面对这些混乱
而生的愤怒，感受她无法替自己身体作主的悲伤，感受她一路走来的坚定，感受她浴血重
生后的平静，这些感受随着安的呼吸，缓慢而有感的渗透进皮肤里。喜欢导演奥黛丽迪万
总是以近似于特写的镜头去拍，让观众不容易被画面里其他事物影响分心，能更加专注的
凝视著安脸上的每个神情、每种反应。
《正发生》电影的后来，安被迫选择伤害自己的身体，不顾可能失去性命的风险，因为她
清楚知道要是现在将孩子生下，她将会失去更多、如同死去一样，既然这样倒不如放手一
搏。后来的法国政府，为了保护女性身体与心理健康，提出预算经费提供免费避孕措施，
有效避免了让当时还处在经济弱势的女性，因为没钱避孕、事后像安一样用伤害自己身体
的做法堕胎，好解决后续养儿育女的经济问题，此项措施获得不少女性赞同，并成功让更
多人能主宰自己的身体。在看似进步、朝着更好未来前进的现在，遗憾的是，《正发生》
里安的故事直至今日仍在遍地上演，我想不论是罗素韦德案中的珍罗、推动薇伊法案的西
蒙娜薇伊，或是世界各地为相同目的努力的革命斗士，可能不会想到几十年后人们居然还
在为同样的事奔波，看着《正发生》尾声安为了自己坚定的走进考场，再看着罗素韦德案
遭推翻的判决，如此的讽刺与荒唐。
导演奥黛丽迪万这部《正发生》脆弱、坚毅、大胆而勇敢，故事虽以六零年代为背景，可
却能与现在有着连结，是一部相信不管何时看都能够很有感受与感觉的电影。先说我是很
喜欢《钛》这部作品，但看完《正发生》后不免觉得，当时如果法国委员会推派《正发生
》角逐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肯定会比《钛》来得更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