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末 Netflix上架一堆新片新剧，我第二个打开看的是本世纪初的德国旧片《活人破胆》Anatomie (2000) 又译《解剖杀人魔》，看来这二十年来已在台湾租片与电影台市场流通已久了，板上虽无专文讨论但有两篇 [问片] 文都在怀念它... 我自己则是今日才知道此片、也才知道以《萝拉快跑》与《神鬼认证》走红的上世代德国甜心 Franka Potente 有演过这种电影 XD 比较糟糕的是，对当年没看她这片而只看过浪漫爱情片《公主与战士》的我来说，非常惊讶居然两位男女主角同年就同台主演了两片、不过这次是“战士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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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英医学生的自由奔放
还好当年我从《公主与战士》认识男主角 Benno Fürmann ，接下来二十年看他不论正派反派都越老越帅... 但今日一看《活人破胆》那俊美害羞却偏执疯狂的变态男主角，也是又怕又爱地深植脑海回不去了 <3 故事背景：Franka Potente演的女主角 Paula Henning是慕尼黑的优秀医学生、今夏才以研究论文第二名之姿申请上德国医学圣堂“海德堡大学”的夏日集训课程、要与全国各校菁英一齐接受大师的魔鬼训练！只是 Paula人太优秀太用功、来了才发现这简直是个夏日性爱营 XD 谁叫医学生尤其海德堡个个天之骄子、总是解剖摸骨玩到性高潮、裸体尸体傻傻分不清...
本片虽然是恐怖片且是“猎奇”型恐怖，但我更爱它语带挑逗恣意撩拨的风情：开镜，一只咸猪手游走女体围绕着粉红，镜头拉远才知这是大体解剖课现场；解剖课本应如我们这些外人想像般严肃敬重“大体老师”，但本片这些精英医学生玩弄脏器插科打诨处处恶趣味；火车上遇到个同行女医学生满脑性爱没在甩功课，谁知欲女外表下比 Paula还强就是论文第一名；本着医生职责急救路人时，还语带挑逗“其它器官也给姊姊检查一下”；大师欢迎学员的正式迎新是假，操作尸体吓学妹的试胆才是真；整个训练营很快成为性爱夏令营，越多身体器官尸体遐想越接近性高潮！
也许可以说，海德堡大学尤其海德堡医学系，都呈现了类似英国牛津剑桥贵公子哥那种“菁英中菁英”的自由奔放与桀骜不驯，他们许多人继承自己医生家族的家业如同英国贵族继承爵位、生来就是要当统治菁英领导这俗世的，也许因此这菁英教育的养成本来就包含“横著走路”无拘无束的大器奔放、惹事生非占占小民便宜吃吃小民豆腐都无伤大雅，这点若看过些英国剑桥牛津或美国哈佛耶鲁等“名校秘密会社”题材的惊悚片应该都不陌生。只是当这概念应用到“医科”菁英时，也许部分观众第一个会想到《肉狱》的“兽医系”疯狂，那此片谈“医学系”就更上层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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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型医学的物质基础
医学，是如神般主宰生命的行业、也有许多古老的会社、一直走在时代前缘拓展视野，因此无拘无束自由奔放大胆探索的“研究”是极重要的；但同时医学又是圣洁的行业、有古老的“希波克拉底誓词”Hippocratic Oath深植世代医者心中、当代更有叠床架屋愈发繁复的“医学伦理”与“医病关系”约束著医生... 这对真正走在医学前端的菁英中菁英来说就产生矛盾：要我们医学科研前进探索、又约束我们这也不准那也不准，这岂不是“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呢？说实际一点，每天这么多医学生都要有标本研读有大体习作、这么多大体与标本又哪里来的 (!)？
当然这样说医生，恐怕绝大多数诊治我们日常病痛的医生都会感不平，他们也就投身各级医院或地方诊所“悬壶济世”奉献人们呀… 本片其实在片头介绍女主角 Paula Henning 时，就已划出“社区型医生”与“研究型医生”的分野，两者都有代表在他们 Henning一家中：Paula 那年老将死但精彩一生德高望重的爷爷，过去就是“研究型”医学菁英、年轻时 (!)更是海德堡医学系主任！他临死都没在在意自己的生死、只在意我的小 Paula终于要前进海德堡成为“不只听诊包绷带”的“真正医生”；而令爷爷失望的爸爸，就是每天听诊包绷带平凡一生的“社区型”。
Paula 既然是优秀的“菁英医学生”，当然向爷爷看齐想去海德堡继承其菁英衣钵、而对爸爸想要她乖乖继承小诊所的期待与约束嗤之以鼻。只是当菁英是有代价的，尤其每天处理一堆尸体的“医学菁英”更是有物质 (!)代价的：日常殡葬业者与医院“抢尸体”的纠纷就时有所闻，19世纪快速都市化中的伦敦巴黎柏林等“现代医院”也极大程度建立在无名尸体的贡献上，20世纪优生主义到极的纳粹德国与大日本帝国“人体实验”更振振有词牺牲少数拯救苍生... 那么到本片 2000 这新千禧年、欧洲与德国人权制度都愈发完善时、难道忘了医学科研贡献世人的背后代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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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会社的医学黑暗面
于是本片，就在这个学校看尸体看得很习惯、学生玩尸体玩得很戏谑、大学城看菁英学生恶作剧看得很习以为常、菁英教授对科研背后小小代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综合情境下，默默孕育了“解剖杀人魔”拍 slasher film 连环杀人片型理所当然的舞台。我看本版两篇 [问片] 文中有推文“小时在第四台偷放”云云、还好我长大再看觉得不算多恐怖也不卖血腥、反而有种属于医学生冷静优雅的 creepy 感：杀人魔一次次动刀都不是愤怒狂杀而是精准下刀、恐怖气氛不靠“喷血”或“溅血”而节制流血诉求“凝血”、不卖弄血肉模糊反而清楚纯净令人赞叹上帝造人鬼斧神工。
女主角 Paula的追寻，就介于她反抗父亲与崇拜祖父的两个心结之间，最终要探索身为一个表现优秀的医学生、自己理想的“医生”样貌应该是如何：她表现杰出力争上游、因此不愿留在小诊所而向往海德堡医学圣殿，但她去医学圣殿“救更多人”的理想、到底是在圣殿还是小诊所方能实践呢？而她自己当乖宝宝医学生的极专业身段、到了海德堡才发现医学世家公子哥们都全不是这个样，那到底是公子哥们太过怠慢不尊重他人生命、还是自己太过僵硬不懂得珍惜自己人生？本片除让 Paula用医学知识与理性勇气逃出魔掌大破凶案外、亦有此医学人生的追寻与定位。
而此片除了卖放浪形骸的菁英医学生生活、也卖各种如艺术般令人迷恋赞叹的手术与标本之外，这一切被夸大描绘的医学现象背后的扭曲意识、也化身为一个虚构的秘密会社 AAA“反希波克拉底共济会”代言这数百年传统的黑暗意识。当然，现实世界并没有这样的秘密会社、本片对它的处理也是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仍让它保留一个在现世“可能存在”却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模糊感、暗示著这样“不意在救人助人而意在追求卓越”的禁忌意识一直长存医界中。当然，这种地下意识仍要与地上的医界达成平衡，少数的失衡可能就发生在 Paula爷爷的纳粹辉煌年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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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本片连续杀人案的“解剖杀人魔”真的就是这邪恶会社代言人吗？其实也未必，还更像是这黑暗会社的不肖叛徒、对会社屈居地下压抑自我与地上医界达成平衡的鸽派取向不满、才爆出连环杀人案成为会社露出一点蛛丝马迹的破口。但这种不肖叛徒死了后，会社难道就不存在了吗？还不如说替会社解了危机呢... 看（那时就有的）片尾 post credit scene，非常日常的二三线小配角职涯规划，不论医学殿堂都会医院还是地方小诊所、这样偷天换日心照不宣的“卓越代价”都仍无所不在呢！只是它们没侵入我们小康观众的生活领域，观众也乐得稀松平常不干我事。
眼看女主角 Paula与追查秘密会社的历史系卧底 Caspar/Oliver，在与杀人魔斗智斗力周旋一回惊魂甫定后，有要继续挖掘这会社追查其罪行完成医学的“转型正义”吗？还不也是先滚床单享受人生再说 XD 这部《活人破胆》有凶杀有惊悚有吓人、但没有血腥恐怖却充满人体美学 (!)，对观众来说与其体验惊吓快感不如欣赏恶趣味、就专心欣赏 Franka Potente 代我们紧张尖叫花枝乱颤吧。此片号称“德国也能拍好莱坞恐怖片”的实验之作，但比起九零年代到21世纪的好莱坞YA连环杀人片，我还觉得更有六七零年代希区考克时期的复古感呢... 推荐旧雨新知欣赏或复习。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0nXtQ5QIF6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