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魂》：出神的游戏
“他是我上辈子唯一爱的人。”
听见了已换了身体与延续了自己生命的王世聪利用王太太的嘴巴说出了这句对白，突然间
一瞬崩毁了这场神秘案件的迷雾，原来都是因为人世间残留的情感太碍事了。我们喜欢上
了一个人，就像是患了保险不理赔的精神病，不由自主地控制自己去陷入并渴望拥有，甚
至犯罪、谋杀、无论如何都想为了和一个人再一起。《缉魂》根底的故事就是王世聪和万
博士；梁文超和阿爆，无论身份和性别，我们在爱里获得出神的狂喜、也同时尝遍了人世
间苦难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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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是电影一开始提醒我们的字卡，人世间的八苦：【生苦】，有生必有死，所以所有出
现在世界生命的人开始了苦的源起。【老苦】，因为开始了旅程，世事无常必然衰老，所
以自古来人们追求长生不老，为了权力欲望发展了生技转移记忆。【病苦】，正是梁检察
官承担著瘦弱的身体、化疗针头手术与不断移转的病痛。【死苦】，王家的儿子面临了母
亲自杀后的死亡，信仰了关于复仇和永恒死亡后的相遇，若我们无法在人世间继续共活，
也许我们死后受苦也一起吧。【爱别苦离】，所爱所欲，总有分别之日、移情失恋或是假
婚无情，阿爆选择了她爱人的方法，那也是种苦难。【怨憎会苦】，所憎所怨，会面往来
，自我了断的唐素贞宁愿灵魂永不转生也要往来在这栋家屋复仇的痛苦，可能因为见不到
，可能因为煎熬的内心，延续到了求不得苦。那是我们因为无法获得，痛苦集大成为【五
蕴炽盛苦】，色、受、想、行、识，前面的苦难是源起的聚集，也是回归到了故事的后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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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的建立镜头在了一座阴暗的台北城，一零一大楼硕大的“元宵节快乐”。我们仍然过
著农历新年，元宵象征著新年到来与平安健全之际，却反倒是一种临时血案的触击，设定
在未来二零三二年的科幻性、仍旧黑夜为主戏的黑色影子，骨子底却仍是通俗剧明显由个
人—家庭—社会碰撞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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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魂》融合了三种类型混杂的方法，赛博庞克的悬疑凶杀、黑色阴影逼近的诡异仪式、
性别意识不得显形的情感。程伟豪导演确实是一名擅长处理类型和商业元素的导演，他深
知悬疑该拥有的元素是什么，节奏应该错乱中拥有秩序，特效所呈现的大片“电影感”仍
旧很重要，甚至他保有了先前作品里一种作者性的元素：深夜深山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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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仍记得在《红衣小女孩》一二集、《目击者》里将城市转换的深山的一种视觉主题。
一种人们群聚的地缘边际是藏匿和冲突源头；女孩鬼魂执念迷路、大雨下车祸后逃离的深
夜......，而这回却变成了一种“混淆视听”的游戏，因为到了最后原来宗教仪式、那些
诡
异咒语都没有显形。其实都是他铺陈的谜团，追捕王家少年里的空拍镜头、郊区唐素贞自
杀的山路......，后来又转回了城市：这里没有超脱的人类，只有尸体、还有办案时的证
据
。我们像是被经历了一场出神的游戏，宗教科学还有双倍视角的重复叙事时空，绕了一圈
回到了这里，原来这么通俗狗血般的阿莫多瓦式情欲，才是《缉魂》真正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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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神是什么？从字源上而言，ekstasis指的是“走出自我”，像我们偶尔会恍神、或享受
到忘了时空。就哲学家巴塔耶的论述里，他以出神形容为是一种去人性化的狂喜状态。是
感官世界的意识全然消失的时刻，出神为的是达到神秘的目的，如同高潮、意志与灵魂的
一种移动的美妙状态。在当代一些的角度而言，就是因为欢愉的强度或神秘感觉暂时有了
脱离现实一般的体会，出神最后为的是神秘经验的极致、高潮、完美情色，然而这些事情
通常都得经历恐惧和焦虑，特别是接近死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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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确实看见了一种很科学时实体的“出神”用来了情感转移的状态里。王世聪接近了死
亡，离开了身体，甚至预谋选择了死亡；原先是为了理所当然和爱人再一起经营企业、后
来成为了明白众人皆被情感束缚不敢放手一搏的价值观。他明白了那种神秘极致的情感是
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如此，才会什么都不再在乎。身体的转换，接着是现象、存在真正是
什么？不停思考的那一句这还是我当初所认识的世聪吗？在这个很现实又黑色的城市里头
，阻挡欲望的是整个社会的谎言：我们不能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的苦、我们为了所爱而隐
密罪过的苦，那都是谎言，谎言所堆积出出为了爱的故事。只是现实里没人真正出神到了
死亡的那刻，唯有电影中置换了身体（不确定记忆身份和任何机能是否失常），他拥有了
那一句说出：“他是我上辈子唯一爱的人。”资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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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无情，但也很现实。游戏是创造艺术的一种源头，我们试图为情感的抒情寻觅一个解放
，某种程度上，这场游戏的最后里又开启了另一个开始：阿爆面对了也置换灵魂记忆的阿
超。他是真的阿超吗？上辈子、这辈子，好像我们都在玩着一个扮演游戏。灵魂可以重来
、记忆无法忘记。病痛瞬间即逝、潜意识里头存有的梦魇不会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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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那些科学至上的理性胜过了感性，要有切确证据才能办案、科技实验后能真的辅佐所
苦。然而，那些理性之苦正是《缉魂》最后堆叠出七情六欲仍为人心不可泯灭的重要关键
冲突。压抑和悲剧是命题的核心，长生不老是一件好事情，还是一件坏事。张震在电影里
的演出几乎是我看过他表演里的新高度，他融入在了那些痛苦追求和摇摆每个角色之间，
孙安可也十分惊艳，许多人会说从《双瞳》《诡丝》后台湾很少有涉及宗教、办案又没搞
砸的特效与质感的电影了，《缉魂》至少做到了。演员、类型、合拍创造出的商业性和完
整度都十分值得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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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想起若曾经梦见，如果死了后要变成另一个人待在他身边，用另一个身份身体至少
能爱与被爱吧。我们怎么面对追求一种出神般相爱极致的快乐时，不痛苦、面对痛苦、感
觉痛苦。接着继续生活在这座魂魄飘散笼罩的城市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