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各大台湾串流平台都上了一部《汉娜的遗言》Katherine Langford的新作品，是青春迷惘又带有异色浪漫的《青春爱爆炸》，原文片名 Spontaneous意指“自发的”、不是外界可以掌控的、不是计画可以掌握的，指各种莫名其妙就自然而然发生的事。这个字放在少年 YA 片里是要谈“少年冲动随兴”的心理与身段吗？深一点来说或许有，但浅一点地直觉来说，却是本片吸睛的超现实特色：高三女主角 Mara 的班上，开始莫名奇妙发生学生“自爆”事件！每每上一秒这同学还谈笑风生下一秒就爆、爆到整间教室每个师生满身都血浆、学校警方医护 FBI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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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爆体喷血的恐怖片，如何做成一部青涩少女爱情成长片？这需要强大的异色与跨界掌握功力。首先这是有少年小说原著的，电影团队中身兼制编导的 Brian Duffield 过去是编剧，还编过许多我们耳熟能详的中大型商业片，譬如《分歧者 2: 叛乱者》《逆爱》《辣手保姆》与《深海终劫站》等，可以看得出恐怖、少儿、黑色幽默、克苏鲁神话等元素他都写过。这次《青春爱爆炸》看来是他要集自己才能与触角之大成：这有如《深》片般不可捉摸的超自然事件、有如《辣》片的血腥幽默混浪漫、有如《分》片的少年思绪与大人规训、也有如《逆》片的边缘女子另类视野。
这次 Katherine Langford 仍然演个“边缘少女”，不过比起在《汉娜的遗言》那种充满敌意与恶意的恐怖高中，这部《青春爱爆炸》的高中比较健康：同学们虽各有个性与风格、平常也许不相往来互看也未必顺眼，但基本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做各的事、并无内部相残而只有外部灾难、反而大家面对外部灾难激起一种携手度过的团结心。更棒的是，她这次演的女主角 Mara 较古灵精怪、身段较轻盈、心理也较健壮，因此在校园连环悲剧的剧情背景下，本片调性与女主角视野仍保持轻盈充满灵感。而且这次 Katherine Langford 比平常还更丰腴、更加平民化也更活泼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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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一般恐怖片或悬疑片，发生一件神秘的“学生自爆”事件后，美国政府科学家与探员应该就会接管学校了、穆德与史卡莉型的英雄主角就要来解决危机了、最后不论是人为阴谋还是超自然现象都等待全片解谜了... 不过此片对这一切“未知”终究只能保持未知、只会用愤世嫉俗的少年眼光看着大人忙碌来去、嘲笑着他们自以为可以掌握现象找到解法、自己则自力更生找到新生活方式与新现象共处。在这接二连三有同学自爆人人也都开始自危的“准末日”情境下，第一个面对的方式就是青春的“爱”：暗恋怪妹 Mara 好几年的怪男 Dylan终于把握机会告白了！
说的是，在每天都可能有人会死、下一个不知是不是我的危疑中，把握机会说出爱好好在一起，不是少年最该做的事吗？本片很快进入“少年爱情片”模式，充满迷幻炫目的视觉与想像、充满意识跳接的约会与 hangout、配着各种另类 indie的小清新配乐、牵手起舞享受花草系文青小人生。在此胖胖的 Katherine Langford 与瘦瘦的 Charlie Plummer超有火花超对盘！而且这恋爱很单纯没有人作梗、没有恶霸或婊子来夺爱、没有家长或老师来管训、没有第三者更没有贰心、甚至都末日前夕了也不用在意什么天长地久、两人 quirky 的恶趣味笑话你来我往越毒舌越心心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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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种“末日起舞”式恋情，多少只是隐藏与逃避。Mara显然心底深处感情丰沛，只是从第一天有人自爆起她就封闭了感情：当大家吓个半死慌乱逃窜时，她下定决心不要婆婆妈妈紧张害怕，而要当个云淡风轻的冷酷生存者。于是，第一个自爆时她只冷冷道“这不是第一个，随时都有下一个，砰！”她也会为了硬撑强壮而开恶搞玩笑、在人家丧礼插科打诨、甚至被爆一身血浆时还若无其事、面对一堆军警医护政府特派员则摆出左派刁民无政府言论、仿佛不令所有师长气结不爽快似地... 就这样，她和恶搞男友 Dylan与叛逆闺蜜 Tess 倒也度过许多个笑看末日的欢乐日子。
甚至她与 Dylan的每一次约会、散步、拥抱、跳舞、接吻、上床，两人都超有默契地互亏或自嘲“我刚刚最担心的，就是在你面前自爆洒满你一身”XD 这种玩笑越开越多好像越能淡然处之尽情享乐？说穿了这都只是年少不识愁滋味，在这种极端情境下则是不识生命之重了，当其他与自己较远的人爆掉时还可以置之一笑打个哈哈，但要是有一天自己爆掉或身边的人爆掉呢？本片当然也不能免俗地 (!)给了 Mara 最残酷考验，令本来最云淡风轻玩世不恭的她，成为爆炸创伤中最难走出的行尸走肉。只是外表从活泼变走肉时，也许过去封闭伪装的心才真开始热起来体验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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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这段 Mara 的疗伤期后，我们才发现她过去看似云淡风轻的外表下，其实内心有多么虚无，甚至可说是有意地让自己虚无、竟放任自己掏空了自己。 Mara 的人生本来有高中要毕业、有大学要申请、有与好友一起的童年小梦想等待去完成、还有好多大人们勾勒的“大人世界”精彩未来等她去发掘... 但，她早在承平时期就已对未来的“大人世界”充满疑虑甚至唾弃，毕竟这年代的大人们早已证明把世界的环境人文与社会经济都搞得一团乱，更别说自己家的父母同学家的家长乃至学校的老师与政府的官僚、一个个自信满满打包票后还不是一个个失望跳票？
于是，这个“未来很随机、不在计画中”的不确定世界 (spontaneous world)，就在本片化身为魔幻的“随机自爆”，令人连生死观与存在感都陷入了虚无：我未来的大人生涯一切都危疑不定、那我今日又努力什么？甚至我连毕业前每分每秒都可能突然自爆、那我当下又认真什么？也许本片主角 Mara 面临的存在主义问题，是当今全球已发展国家下一代共同面临的、而且美国少年的焦虑最重：过去 20 世纪各种人定胜天的美好蓝图为我们架构了计画清楚的确定人生、而今 21 世纪各种人不胜天的不可知因素纷至沓来毁了这确定梦想，那新时代我们要建立什么新的人生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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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左思右想后唯一还能面对 spontaneous world的人生观，还是给原本计画周密的人生加上一点 spontaneous的随机吧？试想，如果你已知三月内可能会死，这三个月不上完高中吗？这三个月不参加舞会派对吗？这三个月不申请大学探索未来可能吗？这三个月不交个男友探索爱情滋味吗？在本片的魔幻写实世界观里，不知为何爆了这么多人偏偏就没爆到主角 Mara ，一种“存活者罪疚”的焦虑油然而生，但这一切超自然现象真的能以计画理性找到什么规律吗？电影后段，当 Mara 面对一个接一个人生失败又莫名其妙却必须学会自处走下去的大人时，她终究慢慢会懂。
本片说到底，还是一部“成长电影”，意在陪伴将长大成人的焦虑高三生、挥别确定的童年迎接未知的成年，只是关于“随机”或说“不确定”的 "spontaneous"概念，它选择了很猎奇的“莫名爆体”如恶梦般一次次惊吓著少年们。哎，正如片中一位在伊拉克服过役的老师分享“有时人踩到个地雷、既没预期也没准备更没时间留遗言、就砰地一声不见了”，属于美国高中的人生无常，有时就只是“校园来个枪击案、砰砰几声好多人就不见了”连预防都没得预防；或是在今年这 COVID-19 疫情，有时就是“莫名其妙来几个阳性、回家隔离或住院治疗、好多人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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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片拍在高中枪击案很多、少年很早就被迫面对生死无常的美国，这样的“随机自爆”视觉处理实在很难不令人联想这一层隐喻；更有甚者，在今年有限上映与串流上架，更令人无法不联想这一年来造成无数生离死别的 COVID-19 ，甚至本片这间高中还莫名有缘地就叫 Covington High School XD 不过无论发生多少无常，本片的少年启示最终是正向轻盈的：你既知人生无常、那就好好把握，就算人生计画必将跳票、亦能顺势而为心随境转！那，就从喊最多年的那个童年小梦想开始实践吧！推荐喜欢文青风、恶趣味、魔幻写实、以及喜欢 Katherine Langford 的观众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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