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有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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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荒村》是一部巴西悬疑惊悚电影，由克雷伯曼东沙费侯、胡里安诺杜内耶斯执导，
芭芭拉科伦、索尼娅布拉加、汤玛斯艾奎诺主演，剧情讲述在巴西内陆的村落巴克劳，村
民们才刚悼念完逝世的人瑞女村长怪事就接二连三发生，村子消失在地图上、手机失去讯
号，还有不明飞碟在空中盘旋，当真相逐渐揭晓，一场腥风血雨也即将展开。
记者兼影评人出身的巴西导演克雷伯曼东沙费侯，从 2012 年广获好评的处女作《邻居的
狗吠声》，到 2016 年入围坎城主竞赛单元的《水瓶女人心》，一直以来作品都以写实中
带有些许超现实的风格，把故事着重在当代社会现状的描写闻名，而这次新作《杀戮荒村
》导演找来从首部长片开始就担任美术设计的伙伴胡里安诺杜内耶斯共同执导，也不禁让
人感到好奇有着多次合作经验的两人能碰出什么新花样。
有趣的是，比起导演前面两部作品那强烈的现实主义风格，《杀戮荒村》不仅把时间背景
设定在不远的未来，更以“巴克劳”这位于巴西内陆的一处偏远村落作为故事舞台，而在
如此反常的氛围之下，电影前段通过刚从外地返回故乡“巴克劳”的女主角，带出村庄的
地理位置、人口组成、纯朴传统的生活样貌与村民彼此之间的关系，这种虽然存在现代科
技，但却跟文明社会之间的遥远距离，也让《杀戮荒村》整部电影充满着迷人的未知神秘
感。
自从村里最德高望重的女人瑞过世之后，整个村庄似乎就被无法驱散的阴影给笼罩，许多
离奇事件也开始发生，无论是市长候选人造访原本活络的气氛就马上变得怪异诡谲，或者
村庄突然从地图上消失、卡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弹孔、黑夜里奔腾的马匹与邻近牧
场里多具尸体，这些难以在短时间清楚解释的疑问，也使得全片让人完全摸不著头绪的《
杀戮荒村》有驱使观众继续看下去的动力。
我非常喜欢《杀戮荒村》结合多种元素的世界观设定，“巴克劳”所处沙漠地区与世隔绝
的环境和村民平时的简陋生活，不仅让电影有着西部荒原或废土末世的感觉，他们特殊的
风俗文化、突然出现的政客、天上飞碟与大批村民死亡的神秘事件，更赋予整个故事科幻
、奇幻与悬疑惊悚的氛围，然而即便如此，在电影表面浓厚的类型感背后《杀戮荒村》实
际上却相当单纯且真实。
或许乍看之下，《杀戮荒村》整体调性似乎跟导演前面两部作品相距甚远，但经过大半篇
幅铺陈，在片尾 30 分钟迎来最后的高潮之后，整部电影其实还是维持不变的精神。因此
，看着《杀戮荒村》里头许多超现实元素一一出现合理的解释，我们才知道前段诸多荒谬
景象与最终官逼民反的血腥屠杀，其实是一段导演献给家乡和土地，借由“巴克劳”村落
所发生的异常事件反映社会样貌，对被压迫者处境做出真实呈现的现实寓言故事。
要理解《杀戮荒村》整部电影的核心主题，我们必须先从巴西这个国家的历史切入。从
16 世纪的海权时代开始，巴西因为丰富的林业和金矿资源而成为葡萄牙的海外殖民地，
三百年间除了南美洲的原住民外，葡萄牙殖民者与非洲黑奴也开始大批移入。之后经过
19 世纪初发起独立战争建立巴西帝国、19 世纪末帝国瓦解为巴西旧共和国，到 20 世
纪一连串的经济危机又使得军阀崛起，发动政变施行独裁统治，巴西除了中间曾获得短暂
的和平之外，数百年来几乎都处于混乱，人民彼此间冲突频繁，并遭到掌权者压迫的状态
。
正是如此，即便巴西目前已经是个民主国家，但不仅过去数百年的殖民与军权时代所遗留
的历史伤痛，长久以来外国势力干预内政、操控以第一级产业出口为大宗的国家经济的问
题直到现在仍然存在，甚至 2019 年初才正式就职的极右派总统波索纳洛也持续引发许多
争议。就像他因为倡导新民族主义，发表恐同、厌女、种族歧视言论，并对外宣称亚马逊
大火是个谎言、轻忽武汉肺炎疫情却无力解决国家内部问题而被称为“热带版川普”，我
想在这看似逐渐失控的大环境之下，就是导演会创作出《杀戮荒村》这样故事的原因。
从整个村庄在地图上消失、手机失去通讯信号，到两个来自外地的越野骑士造访，讲著英
语的白人侵略者准备血洗村庄，《杀戮荒村》就像前阵子的《颤役轮回》一样，既是对国
家历史的回顾，更是对于现状的讽刺与批判。就如同代表着科技文明的飞机、飞碟，还有
偏远的“巴克劳”与村民纯朴的生活样貌，片中诸多现代与传统之间的冲突，正是反映出
从古至今整个巴西受到外界势力压迫的现实处境，只不过这次《杀戮荒村》则告诉我们巴
西人民可能不是好惹的。
尽管被切断水源、同伴被残忍屠杀，但这些掌权者和入侵者的外部威胁也无法阻止这群人
想要活下去与争取独立自由的决心。《杀戮荒村》里出现许多朝口中塞入一颗像是“仙楂
糖”物体的画面，似乎就象征著面对不合理的社会现状，这些长久以来累积的传统文化也
让他们有如神灵附体般，从对土地的认同获得能全村齐聚一心跟外在暴力与压迫者对抗的
力量。
正是如此，看着其中一个白人走进“巴克劳”历史博物馆，恣意玩弄著里头对当地有特殊
意义的历史文物之后，便随即遭到村民以消失在展示墙上的枪枝攻击，我似乎也能从中感
受到两位导演想借此传达《杀戮荒村》整部电影关于“追求和平并不代表软弱无力”，以
及“挑战人民能容忍的底线必将付出代价”的核心主题，对应到魏德圣导演的《赛德克巴
莱》与当今的世界局势，《杀戮荒村》似乎也不是一部能只从表面看待的电影这么单纯了
。
在富有创意且大胆的题材选择和剧情编排之下，《杀戮荒村》里头的巴克劳村民、美国游
客，还有那两个为了利益而替白人担任先锋，却在任务完成后遭到屠杀的本土越野骑士，
完全反映了族群与国家之间那种在主权与经济上压迫、入侵和掠夺的关系，不仅让整部电
影展现出创作者对土地的关心，里头对于各种荒谬社会现状的批判，相信身处台湾的我们
也能从中得到许多共鸣，《杀戮荒村》能入围金马影展，并获得 2019 坎城影展的评审团
奖不是没有原因。
整体而言，我喜欢《杀戮荒村》在科幻、惊悚等高度类型化的包装下对于社会现实的呈现
，从“巴克劳”村民每个人不同的样貌、身分与职业对应到一个国家的人口组成，里头看
似血腥的画面却也可能随时发生在世界上各个角落。正是如此，我们除了通过电影回顾过
去留下来的伤痛之外，就如同《杀戮荒村》最后那句：“地上的血都要清干净，但墙上的
手印不用。”面对可能会不断重演的历史，对目前看似和平的状态抱持警戒之心，进而思
考自身未来可能做出的任何决定，也是《杀戮荒村》想要传达的最终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