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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影片名称 : 当幸福提早来 (中) Unga Astrid (se) Becoming Astrid (en)
2.观影时间 : 02/16
3.观影地点 : 喜乐时代
4.观影方式 : 自行购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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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上映的这部瑞典片,没有一般北欧文艺片的冷调慢节奏与疏离感,而有北欧历史片的活泼多彩,尤其描绘的是童书作家,整体叙事与视觉风格都格外正向暖心、令人看了心情好。可爱的高额头圆鼻子女主角 Alba August 竟是《比利小英雄》Bille August 的女儿,独挑大梁从天真灵活演到坚定负重,引人怜爱又敬佩;老年版女主角展信阅读穿针引线,这身影则是我们很熟的艾莉西亚维坎德她妈妈 Maria Fahl Vikander。
https://dev.buzz.tt/media/posters/587/posters_1_1500.jpg
少女与时代,一起成长
瑞典童书作家,你最爱哪位?我们家最爱创作于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的 Elsa Beskow,此片谈的 Astrid Lindgren则是创作于二十世纪中晚期的后辈;不过电影拍来更有我喜欢的 Beskow 十九世纪末农村风,属于 Astrid 的现代风格倒少了。差不多,Elsa Beskow 在 1897-1920s 主要创作描绘的瑞典农村孩子田园诗画,就是 Astrid Lindgren从 1907 年出生长大的时空,电影选取的 1924-1928年则是这传统农村迈入现代的转捩点,她已长大成人那田园诗画就交给她妹妹们担纲。
此片是紧跟史实的传记片、却也是个时代小人物的家庭片,若不特别提 Astrid 名号,其实这故事恐怕可套在很多同时代农村女子身上。电影给这小故事唯一加上的传记提点,是老年 Astrid 生日时(2000年左右?)打开粉丝贺卡听听小孩读者们怎么说。这应是编剧从她童书对现代孩子们的影响、整理起来化作生日贺卡,来追溯其童书故事的一个个主题之来源、或至少呼应她经历过的现实人生。这种作法,算是传记作者对其私生活的大胆连结强势诠释,尽管 Astrid 本人的女儿不甚苟同,也不失为一种戏剧化处理,仿佛她创作灵感都来自自身经验、甚至可以一对一连结。
https://www.expressen.se/noje/astrid-lindgrens-dotter-rasande-pa-nya-filmen/
片名 Unga Astrid / Becoming Astrid“成为阿思缇”点出它是个少女成长故事、同时也是个大时代成长故事,Astrid像数以千百计的瑞典农村女子般叛逆出走、却也引领了时代跟在她们后头。她出生在前现代的大战前(没参战的瑞典社会改变稍慢点)、成长于百花齐放的战间期(养分主要来自威玛德国),出身自基督教传统保守的农村、转为学习知识技能远赴城市打拼,然后从传统男婚女嫁名正言顺成家、转为各种大逆不道的追爱尝试。当然这个追寻在每个层面都是跌跌撞撞满头包,但这社会并不会一味冷酷无情地排拒她、反而会在她的冲撞呐喊下渐渐变化也融化。
https://media04.meinbezirk.at/article/2018/12/21/8/17314638_XXL.jpg
二零年代,城乡变迁
电影一直吸引我眼光的是制作设计,其实也不过就是时代剧的基本考究、反应在的基本道具取得与制作而已,但许多时代物件被给予高调镜头甚至每每成为单场戏的核心,时时提醒我们这时代社会正跟 Astrid 蠢动的心一起快速变化著:
片头,农村教堂礼拜、乡村小舞会、传统保守的求偶,Astrid古灵精怪的大眼硬是要做出点令人侧目的新潮舞步找乐趣;出道,会识字懂书写又能讲故事,初次从农村走进小镇,女性也能和男人平起平坐找工作;从讲故事到书写、到前所未见的打字机、到系统训练的秘书速记;从清汤挂面双辫子、到 1920s终于红到瑞典的鲍伯头、然后数百颗农村女子鲍伯头一起来到大城市、加入汽车业等蒸蒸日上的产业火车头...
更不用说那货真价实的“火车头”,更是头尾呼应的重要意象:从片头第一次少女出任务、到片尾游子终于返乡,前来迎接的爸爸已换了全新装束全新面容、整个传统社会都慢慢走了上来再次相融。
这时代变迁与城乡移民的魅力,总是关于自由恋爱与禁果。自由恋爱在西方已练习百年台湾也已练习半世纪的今日,已如喝水般自然、相关配套的法律体制医疗保障医疗社会安全都已算健全、让我们放心恋爱开心上床没在怕。此片 Astrid 可以说是身先士卒的女性先锋,就算是长辈叔叔只要他有学养有风度我为什么不倾慕?只要我两互敬扶持我为什么不能爱下去?但身先士卒,就是要从无到有摸索出路建立体制,后人乘凉必有前人种树的苦难挑战。
https://dev.buzz.tt/media/posters/587/backdrops_4_1500.jpg
罪恶之城,失守的心
叛逆前卫追爱做自己,其实敌人未必是传统礼教,更可能是自己内心的贞定。Astrid未婚怀孕被爸爸冷眼、被妈妈怒斥,但严峻的爸妈板著一张脸不也在一起修补学习?当小三诉诸恋爱要成家,有一堆法律漏洞要钻要补、远方更前卫的丹麦也有崛起中法律救济与照护。这救济远方说来轻松简单,近看才知其实每一天都留下后遗症:要玩弄法律迎合制度顺利成家双宿双飞,不是问题;但要真正实践爱与陪伴认真面对一个新生命,却是严峻挑战。
以时代成长片来说,此片 Astrid 与她的报社老板情郎 Blomberg 都是社会前端的菁英,一男一女追求自由解放实践爱,冲得都比社会体制快一截。只是这追求,一不小心就变成 me and you against the world 的受害焦虑,很容易变成向内自我中心向外却再也看不见别人。这位 Blomberg 也很有趣,他对 Astrid 显然有爱而且不计一切要双宿双飞,只是旅馆相聚这场戏,他只沈醉在各种大宅家庭美好想像蓝图中、却看不见 Astrid 关心焦急的第一线实践,我们宝宝已不知不觉亲情缺乏快要三岁了!这爱情悲剧收场,倒不是男人的背叛、却是男人在解放的奋斗中迷失了。
然后我个人最爱的一段,在 Astrid 乐观地自以为苦尽甘来、其实脸一天比一天肿的单亲妈妈时光,带着幸灾乐祸的眼光来看处处是趣味 XD 教养今日已很辛苦,在那尚无托婴制度的 1920s能找到适宜房型与替代照护已是万幸,尤其单亲妈妈白天上班晚上照护蜡烛两头烧,更糟的是孩子很有个性硬是杠上妳!一般家长以权威规训施以奖惩,通常管教孩子建立纪律没那么困难,直到今日也一样;但自己不久前也是叛逆少女、甚至对孩子已有亏欠与自省的Astrid,必须正视孩子的独立人格与所爱所恨。
于是本片的童书精神之提点终于登场了:开场少女时代听牧师讲道的索多玛与蛾摩拉、那两个她曾向往现在却已来到的罪恶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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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盈童心,驾驭乱世
罪恶之城的众生,其实不是身负什么不可饶恕的罪恶,反而是充满脱轨的迷失与悲惨。面对悲惨、要轻巧转化,要将索多玛与蛾摩拉、轻轻转为“早安”和“苏打”。Astrid在束手无策的教养绝境中第一次讲故事,默默地承认了我们这个千疮百孔的大人世界就如那两个“罪恶之城”,我们体制惩罚怀小孩的个人、个人把小孩视为人生负担,“这里讨厌小孩把他们都送走了”,但没有关系,被送走的孩子从自己身上就可以创造快乐与力量,“整天道早安、每天喝苏打、打造孩子国”,这神奇的乐观令本来铁了心拒斥 Lassemama 的 Lasse,都出神地看见一片新天空。
上代世界对 Astrid 这孩子残酷、而今 Astrid 又对她的孩子残酷,这轻盈面对拆解的提点,母子两人一样受用。 Astrid 的童书怎么创作、她的技法如何磨练、她的题材与灵感如何产生、她的创作出版成名过程怎么奋斗... 这些竟然都不是这部作家电影所要着墨的,一件都没谈!它要谈的反而是那颗最根本的作家之心如何养成,这颗心也不限于作家,而可以分享给每一个行业。它的基本精神很简单,不外乎倾听自我、以爱待人、面对权威、轻盈拆解、择善固执等等。有看过 Astrid 童书的都知道这些精神贯串她近半世纪的创作、没看过的看完这片就知如何期待其作品。
我是属于没看过那派、看完片后才又发现一整座童书宝库。过去我们家带孩子涉猎的瑞典童书都还留在 Elsa Beskow的前现代农村田园诗、一些属于幼稚园小朋友的小趣味小生活与基本品德;而今孩子步入小学,好像适合进阶面对现代社会的 Astrid Lindgren作品,看看瞬息万变愈发复杂的人间、形貌千变万化的巨人、身为一个小小英雄如何快乐面对。台湾找得到中译的好像就有《淘气马蒂》《小飞人》《小捣蛋艾米尔》系列、与《阳光草地》《黄昏国度》《强盗的女儿》《狮心兄弟》等,值得家长带孩子看看。
http://panoramaeurofilm.com/uploads/film/16/image/Becoming%20Astrid_still.jpg
倒是此片时代变迁的辛苦历程还是充满悲惨,还是家长自己看就好。不过辛苦归辛苦,哪个时代不在变化?哪个时代的人们不夹在传统与前卫之间、过去与未来之间、规训与叛逆之间、拥抱与反抗之间苦苦挣扎呢?不论任何时空,都同时有个上帝国度又有个罪恶之城,背负罪咎的挣扎奋斗绝不可免,但坚守己心实践爱、信心等待拨云见日,曾经剑拔弩张的失望家庭与冷峻社会,终会亦步亦趋跟上来携手和解。
看此片,看不见天纵英才的大师风范、看不见功成名就的作家足迹,却能从一个时代小人物的小奋斗中、看见小理想开花结果的希望。推荐所有需要一点希望的观众来看看 :)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r63IZOMF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