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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影片名称 :霸王别姬
2.观影时间 :2018.12.16/2018.12.18
3.观影地点 :高雄大远百威秀影城/台中Tiger City威秀影城
4.观影方式 :自行购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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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别姬》的经典性—艺术生命的执著与证成
（Medium网志版：https://goo.gl/SSqhmQ ）
有幸能赶上这次《霸王别姬》重映，在12月20出国远游前还能上戏院刷上两次，好不过瘾！第一次我选了戏院稍微靠前的位置，希望把人物表情或局部细节看得清楚一点。第二次则刻意选择后面几排，为的是可以总览全局，在剧情、场景、对白相对熟悉的基础上，好好欣赏本片的构图、运镜美学。
本片长达171分钟，是近三小时的电影。但两次观影从我的观察，观众几乎从头到尾处于高度专注的状态，近乎到了屏气凝神的地步。我想这也很好说明了本片在大银幕上带来的震撼，几乎每一幕都像画一般传递著艺术的美感、思想或感情。从一开始两位主角粉墨登场，再来配合京戏标志性的胡琴、锣鼓乐音过场，镜头转为黑白后小豆子与小石头第一次对视起，两人一生戏命难分的际遇就一直牵引我们，为之共泣，为之共叹。画面流转，程蝶衣、段小楼这个故事的重量绝不只有三小时这么轻，片中所描述的艺术家如何在横跨六十年时代巨变、人性沈沦中坚持京戏的艺术生命ꄊA成就了一般电影所无法承载之重，也确立了这部电影的经典性。
艺术家的生、长与成熟
程蝶衣是京戏艺术家，终其一生他只知道要把京戏唱好，把艺术做好。他决绝的性格，对京戏的执著，或许从小时候就可以看得出来。小豆子烧衣从此告别母亲以戏班为家，被关爷打到半死了就是不肯出声认个错，坚绝的小豆子却在师傅讲虞姬“从一而终”的时候听进心里最深处，偷溜出去看到戏台上的霸王时感动痛哭，从此认准了京戏要成角儿。一个艺术家的生成从执著的性格开始，经过典范角色的启蒙和从他律到自律的历程，最后关键的突破“成全”了自己，始能在台上发光，在人前显贵。
在啼声初试之后，程蝶衣的成长、成熟却是伴随着朝代政权无情的更迭，及对人性无数的痛苦绝望而来的。当然最大的痛苦是来自他的师哥段小楼。从程、段第一次在后台见到袁四爷那场戏中，可以看出两人对于从事京戏的认知分野。一位是艺术家，而另一位只是个“唱戏的”。京戏对段小楼来说只是个工作，霸王登场前说：“我先亮一嗓子，让他们知道票没白买不就得了。”工作过得去，戏可以交差就行了，因此也不在意什么五步、七步、谈戏。下了班就换装寻乐去。程蝶衣就不一样，他在乎戏，他重视懂戏的人。所以他在被游行学生包围时还留意到了喊口号那个学生很
适合唱戏。可以在日本人堂会上唱《牡丹亭》，因为“…有一个叫青木的，他是懂戏的。”和袁四爷暧昧难辨的关系很多可能也是建立在艺术家与鉴赏家，知音难寻的际遇上。片中袁四爷的角色十分重要。袁四爷的几场戏可以反映出程蝶衣所达到的艺术成就与高度。第一场戏是四爷第一次看到蝶衣演出，当那经理问他程老板是否达到雌雄同在、人戏不分的境界时，他只专注在演出中，稍后到了后台才做出极高评价，说：“…独你程老板的虞姬快入纯青之境…有那么一二刻，袁某也恍惚起来，疑为虞姬转世再现了！”。第二场戏是程在日军进城后公演，演出过程出现停电、掉
下传单干扰时，台上的蝶衣丝毫不受影响地演出贵妃醉酒，台下四爷也是仿佛只有他一个观众似的完全被蝶衣的演出所折服。接下来袁的鼓掌是我觉得本片最大的高潮之一，也是葛优演技的实力展现。这掌怎么能鼓得这么坚定、这么推崇备至、又充分把对于艺术家那种坚持的勇气能够心领神会的意念表达出来。演出与鼓掌，台上与台下，艺术家与观众共同将程蝶衣的艺术成就推向最高峰。
最后一场戏则是蝶衣正被国民党时期的法院审判，袁对京戏的一番慷慨陈词。但更为重要的是蝶衣的最后自白。他否认为菊仙等人为他编造串通的供词，称日本人堂会的演出是他自愿的，他坚持“以戏会友”并没有错，“青木要是活着，京戏就传到日本国去了！”这里再次看到程的艺术观是超越世间的国别、党派、政权。谁爱戏、懂戏，他就为谁唱。所以，为日本人唱戏不是汉奸！为此，他不惜说出：“你们杀了我吧！”。至此，程面对生命威胁也不改他对于京戏艺术的坚持，已是证成了他以艺术同命。没了京戏，从此再无程蝶衣！
京戏的际遇与时代流转下的机巧与执著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在共产党的思想指导下，京戏也受到了根本上的冲击。座谈那场戏中，一辈子演霸王的段小楼转向了，一辈子卖京戏票的那经理转向了，只有程蝶衣没有转向。他一五一十如实地说出他认为京戏如何的美，改了如何不美。他的真诚发言凸显了段、那为了生存的机巧与妥协。他的艺术论点在当时“又红又专”的氛围下也显得相当“不合时宜”。后来演出时虞姬角色被小四取代，蝶衣离去的孤单背影，除了有对师哥的彻底失望外，也有对京戏前景的悲观。蝶衣把戏服烧了，但他没有忘记到小时候师兄弟练功吊嗓的湖畔吊望师傅及师门先祖。在那儿仿佛师傅
还在训诫声，师兄弟的“力拔山兮气盖世…”还回荡在耳，而世间的戏已不知演到哪一出了。
在文革戏中，面对师哥小楼的揭发，蝶衣说道：“我早就不是东西了，可你楚霸王也跪下来求饶了，那京戏它能不亡吗？能不亡吗？”历史上的霸王，虽为盖世英雄却因时不我予而悲壮自刎，成就第一悲剧英雄人物。现实中的霸王，却为了自己求生，不惜屈膝背叛。这也象征了许多艺术人，面对权力未能坚持的景况。“你当今儿个是小人作乱，祸从天降。不是！不对！是咱们自个儿一步一步、一步步走到这步田地来的！”小楼面对这么多次抉择关键，从未为了艺术生命坚持过，只有虞姬从一而终。电影最后一场戏，久别重逢的两人一起走台，却也是最后一次对戏。蝶衣终究
是自个儿成全自个儿了，这不仅是虞姬对霸王从一而终，也是他对京戏艺术的从一而终，象征了这些以“程蝶衣”为原型的（京戏）艺术家们如何以生命与坚持证成了（京戏）艺术的不朽。小楼最后一幕的微微一笑，是否也代表他顿然开悟，心领神会了虞姬为何而死，而也走向霸王的天命呢？
不晓得有多人在看完《霸王别姬》后，会试着去接触、欣赏京戏？至少我尝试了。我在Youtube看了京戏版的《霸王别姬》，不敢说能看懂多少门道，但至少不感到陌生了。我想，尽管京戏的发展不如以往，但在《霸王别姬》这部电影经典之作中，也能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流传与影响下去，让更多人了解京戏艺术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