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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名为《小寡妇成仙记》的《北方一片苍茫》，是导演蔡成杰的首部剧情长片，于去年第
11届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上一鸣惊人，一举夺下最佳剧情片与最佳导演两项大奖，评审
给出了“打破了当下中国电影对现实主义表达的疲软无力，文本建构在现实与魔幻之间，
方才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呈现当下的真实。”这样的评价，其余也多是称赞成杰导演在镜头
与画面、色彩的运用上精准而又敏锐，透过其所能掌握的一切将观众成功带领近一个既魔
幻又现实的北方世界。不过《北方一片苍茫》倒也和许多国际影展的得奖作品很像，就是
在影评与媒体间普遍分数不高，例如坎城有场刊分数，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也有自己的
场刊分数，《北方一片苍茫》在满分为4分里仅获得2.1分，是参与竞赛的五部剧情长片里
倒数第二，可依然在最后杀出重围，获得评审一致青睐夺下大奖。
谈起片名的话，我自己比较倾向于原本的《小寡妇成仙记》，因为比较通俗。不仅直接道
出整部电影的剧情主轴、“一位死了三位丈夫的寡妇，如何被簇拥成神仙”的历程，同时
它充满童趣的取名法也和导演注入电影里的那股奇思妙想相映成趣。不过更名后的《北方
一片苍茫》换个角度看，反而比原名更能紧抓命脉，这是以导演家乡为背景的故事，他著
实呈现了东北农村的苍凉之感，不只有属于大自然啊生活物资啊等的缺乏，更多来自于生
活在这之上的人民的心里的贫瘠，当“活神仙”出现大显神蹟后便四处寻求救护、庇护便
可知一二。《小寡妇成仙记》若看的是表层，《北方一片苍茫》则看的是内层，两个片名
有些天南地北，可事实上都是在讲同件事情，无论哪个片名都是取得好。
开头导演就给了两种极为有趣的叙事法，女主角二好与丈夫大勇走在雪地里，不知道目的
地在哪，两人就是这样走着，二好说着她的故事、她的过往、她的弟弟是如何过世，而大
勇就是一直听着没有说话，好不容易走出树林，二好看见有人架起了营火堆，兴奋地想要
过去取暖休憩，但大勇却执意地想要继续往前走，然后他丢下二好走了，这时二好瞧见了
有位穿着古怪的男子看着她并朝她走来，她吓得往前跑想追上大勇，可却被绊倒昏迷了。
当清醒后画面倏地从彩色切换成黑白，镜头也从第三人称角度变换到第一人称视角，这也
是电影开头的第二种说故事法，把观众直接带入二好的身体里，透过她去看、去感受，随
着她眼前的人来来去去、二好才从他们的对话里得知一切，原来大勇经营的爆竹厂爆炸了
，大勇惨遭炸死，而她则被活埋受伤，醒后却无法动弹，她睁开眼最先见到的男人、也就
是第一段彩色片段里追她的男人（没看错的话），是亲戚请来的活神仙，是为了想将她救
醒。两段设计的用意，是先让二好体悟到人情冷暖与丑恶、为后面的故事铺路，也是有种
活神仙的“转移”提醒，些微“解释”为何后来二好会有神力，疑似因为这位救醒她的男
子把一切转到二好身上了。
“普渡众生苦，仙女下凡尘”
接下来导演就唤回了正统的叙事法，讲述著二好在丧夫、病好后的后来，误打误撞接连“
治好了”村民的疾病，甚至让久病不能行走的聋四爷重新获得走下床的能力，让村民开始
视二好是来拯救他们的活神仙。而二好则为了寻找住所带着哑巴小舅子石头开车上路，沿
途她回到了和前几任丈夫生活过的地方，她将脑筋动到活神仙的名号上，二好藉著替人消
灾解厄、指点迷津，换取一餐或是一夜住宿的机会。只是这些随口胡诌的内容，竟然都在
日后悄悄成真！让二好的声名远播，走到哪都被央求协助，可当她帮助越多人，就越是发
现人丑恶与现实的一面，各种贪婪、刁蛮尽显，让二好伤心透顶，直到石头因为一场意外
离世，更让二好彻底崩溃心碎...
“神仙都走了，通通都走了...”
到底神仙走了没有？这恐怕只有二好知道了。
《北方一片苍茫》用着极为荒诞的故事、诙谐的手法嘲讽着人的现实，当二好成了寡妇之
后，那些愿意提供住所给她的，多半都觊觎着她的身体，当她不愿献身时又想尽各种说词
让二好离开，可在二好成为活神仙之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翻转，个个抢著让她住，甚至
为了谁要让她住而争吵，可依旧不变的还是欲望，只不过是从性欲转化成了物欲，收留她
的都希望从二好身上捞到好处，可能是儿子、健康、财富等等。到头来二好给了他们一切
，可却从来没能得到什么，这是身为一名普济救世的神明宿命，抑或是被命运所苦的农妇
悲歌？
以黑白色调为主要视觉色彩的《北方一片苍茫》，在几处特添几抹异色，使得电影看来格
外有感觉，如幻似真般的。此外我很喜欢电影的配乐运用，特别是在二好从女孩小蕊蕊的
口中得知，当年她的丈夫（第二任）并非因丧子自杀身亡，而是为了再去采摘她爱的水果
，想去给刚流产的她补补身，未料却失足掉进井里溺毙，这让二好心里某一块获得纾解、
甚至救赎，当她跳着答应小蕊蕊的最后一支舞时，背景音乐响起，而她随着音乐起舞摆弄
，那时机点下得特别准，完全让人鸡皮疙瘩竖起来，全片最喜欢那场漫舞的戏码。
《北方一片苍茫》作为首部剧情长片，显见出蔡成杰导演细火慢熬的功力，而他选择田天
作为本片女主角，证明他不只会导戏更有识人眼光，田天的表现让人惊艳，她把农妇的各
种情绪面相展示俱全，不管从最从头的丧夫哀戚、被强暴的声泪俱下、求助无人的无奈、
得知女孩们被卖后的撕心裂肺，再到最后的几幕情绪转折，田天都把控的非常好，有时候
因为画面还有远近的关系无法让人看清她的表情，不过依然可以从她的声音、讲话的起伏
去感受到她当下的情绪，满让人看好她未来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