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英勇勋章 Zona Hostil/Rescue under Fire

楼主: mysmalllamb (小羊)   2018-03-12 05:39:27
一部西班牙国军大力支助的电影,谈 2012 年在阿富汗的一场小规模受困与救援行动。广告说此片“超脱政治批判,由战争中的军人出发”是个很好的产品策略,毕竟西班牙身在北约跟着美国加入阿富汗战争,虽然师出有名但争议也是很大的。谈政治全球可以批判美国与欧洲强权的角度太多也太尖锐,别谈政治专谈军人道德与同袍情感,才是云淡风轻的王道。
并非所有战争电影都应该是(或都会是)反战电影,这样淡化政治而聚焦军人这些棋子本身的电影总是更有血有肉,在美国已经一箩筐,譬如麦可贝《13小时:班加西的秘密士兵》就拍一个很类似的围困场景以寡击众,更早有梅伯主演《勇士们》也是直升机落直升机起致敬军人尽忠职守,围困中忍不住多谈一点政治的有雷利史考特《黑鹰计划》(甚至李安《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也是聚焦军人同袍只把政治淡淡带过)... 如今西班牙也来一片,品质还拍得颇有美国水准,别多想政治倒是令人热血沸腾!

《英勇勋章》的开场与终场有点像《勇士们》的概念,也是直升机的降落与起飞,但拍起来更加缓慢有感甚至带点神性,毕竟直升机起降就是如此漫长(刚好打片头片尾 credit )而且如此高风险(尤其在阿富汗滚滚黄沙)。此片的直升机开镜,直视艳阳的镜头让空降直升机如天使下凡光环围绕;中段剧情主轴的直升机意外,令人惊觉这空降天使有多脆弱又有多重要;片尾直升机终于离去,则令观众咬紧牙关后如释重负。毕竟这只是阿富汗战事中非常小的一部分,但西班牙国军与此片编导框限这短短一天单一小场景,就能避开政治之争议,拍出军人的神圣。
电影的直升机主角,更是远征军中最没有道德争议的医疗部队,由卡司当中最大咖的资深女星 Ariadna Gil(亚拉冈的女友,1992哥雅奖影后)领衔主演,第一场戏就是紧张连连救治阿富汗孩童,一个伤重气胸没救成,另一个断手截肢反而如日常淡定。以医疗队领衔代言西班牙军的正当性,都在这西班牙版本的美帝电影 ABC当中按表操课拍出了 XD 当然政宣电影就是要选择好的切片,而这切片也不得不说令人认同而有感:这不是北约在蹂躏阿富汗国土,而是塔利班在蹂躏阿富汗人民,医疗队就是北约军队的缩影,是来抢救人民抵抗暴力的,有血有泪有挫折还是每天不懈怠。
开场以镜头语言(而非具体讨论)奠定北约军事干预的正确性之后,就是西班牙军队在基地的日常情感描绘了,一样相当地正确。当然这基地是男性士兵的天下,但此片群戏主要角色中框限出的女性角色比例极重!不但医疗团有母鸡带小鸡的军医与菜鸟军护,其他战斗与驾驶等部门女性身影都惊人地吃重,观众虽不确定这是否符合史实事件或是否吻合西班牙军现貌,但至少肯定是西班牙军透过此片传达的价值。在此许多男性角色与女性士兵照阶级纪律团队合作一视同仁,与军医女主角有私交的医疗直升机驾驶更是以友情互相扶持,整个是性平军队的美好图像。
基地里每个军人都尽忠职守团结互敬之余,唯一一个比较令人皱眉的角色竟是医疗飞行队少校长官(军阶原文 Comandante ),一开场就带支大火腿跟大家麻吉,举止却有点轻浮不太有标准军人样,仿佛登场就是要来让观众讨厌或质疑的。本片的确一切风波大体上都由他而起,这风波在政治上是政宣考量危及前线士兵,在剧情中则是少校力争上游不惜冒险,等著事情越闹越大让大家越来越讨厌这少校后,再让少校痛定思痛扛起责任全力以赴把兄弟们(与姐妹们)全员救出一个不少!(嗯,如果观众对西班牙军政有什么怀疑,就让这位少校承担一切吧。)

然后进入本片围困事件的缘起,这缘起倒是一连串错误小决策的机缘巧合了。虽然做下致命错误决定的是好大喜功的少校,但在许多环节里不同部门不同阶级的军人们都犯了一点点错,雪球才越滚越大不可收拾。把责任分出去给前线士兵们集体,倒是做了个好舞台给群戏主要角色们好好发挥:人人都有血有肉,都有他们平日外显的庸碌身段,也都有他们心底的纠结与空缺,不小心犯个错是军人日常令他们后悔莫名,但一定打起精神力挽狂澜补正错误:
缘起:车队中两位美军被伏击受伤,留下一个小队由中尉指挥等待医疗队,尚无错误。
意外:这中尉是将军子弟初掌指挥权很紧张,指示的降落地点地基不稳,直升机倒地。
轻忽:直升机驾驶上尉未确认地基就熄火,是习以为常皮没绷紧,虽生气亦难辞其咎。
投机:少校长官为替国家做政战,宁花一天准备把直升机吊回来,而非最速撤离人员。
侥幸:军医女主角被问“能不能撑一天”,照伤兵状况说可以,掉以轻心没考虑意外。
紧张:中尉领导固守阵地,却有个老士官长煽风点火,煽动中尉也煽动小翻译兵情绪。
脱轨:神秘的小牧羊人目击,是敌是友?愤懑的小翻译兵爆气,前去劝退小牧羊人走。
悔恨:小牧羊人真是塔利班斥候!狙击手最后期限未能大胆建议,纵虎归山酿成大祸。

不知史实的事件起因是否就如此片描述的连锁反应祸起幽微?总之电影这样设计是很有感,在军事上是给所有发条没上紧失守 SOP的前线举动当头棒喝,在道德上则是侧写了军人压力并反映了背后苦衷。人人参军都有包袱,有被压抑而急着伸张的理想,但吃紧打破碗往往看不见全貌也看不见别人,几颗小螺丝松了就足以让这巨大官僚机器酿成大祸。
电影先让菜鸟军护不小心露出灯光,开始这“皮没绷紧”主题,有人如中尉指挥官过度紧张狠狠派头对军心未必好,也有人如军医大姐温柔提醒对军纪未必好(还好电影没给菜鸟漏灯光造成具体危机,只是象征性的引子)。军人在前线往往一触即发,有山头狙击手群觉得女性同袍触霉头,心慌意乱影响战阵判断还好互相 cover解了围;凶狠好战的老士官长看不起阿富汗人更看不起阿富汗裔小翻译,但小翻译血泪控诉“我才是被塔利班杀全家”比你更有动机上战场;中尉被处处冷嘲热讽官二代,战战兢兢亟欲证明自己,但彼此换个心胸与姿态何尝不能放松团结互相打气?
这些基本的主角群个人心理与人际关系打好基础后,此片就用如《13小时:班加西的秘密士兵》那固守阵地连续打靶绝无冷场的战斗舞台,给这些个别士兵的遗憾与摩擦,都得到救赎与相惜。此片在战阵的地型格局、部门分工、与决策执行一清二楚之外,能在军事爽片之上增添重量的,应该还是对五花八门军人们虽点到为止却沈重疗愈的角色描绘(虽然角色设定有点样板,但有时个人的样板也是对集体的切题代言)。一场场防御与救援,就是军人集体互相 cover;一次次个人皮没绷紧的错误决策,何尝不是等军队集体互相 cover?

《英勇勋章》既有西班牙军队大力支柱,拍成一部国军形象宣传电影并不令人意外,它选择的小事件很精巧,避开了国际军政大叙事,选择了最正当的医疗团队与救援行动为主轴,让个别的西班牙军人面孔与集体的军心军纪,都得到了先批判再救赎的正向描绘,战阵则从大格局景观到小格局单兵都拍得层次分明细节清楚。不过无论如何军队是立国所需的国家暴力,这些前帝国主义国家今日的海外行动背后虽有政治盘算但也未尝没有责任承担。只要心里对这些大议题保持怀疑,此片在小议题上是精彩的战争片也是有感的剧情片,放松心情必能欣赏。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ZswcWgJW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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