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真人真事改编的电影总是有种特别的魔力，但这全美最知名的体坛丑闻，实在是提不
起什么兴趣。不过最后在朋友大力推荐之下，进了戏院了解故事始末，即便对Tonya与母
亲出口成脏的举止不以为然，依旧佩服电影拍摄与呈现的手法。
全片的运镜十分巧妙：特写镜头将观众拉进角色内心，而认识Jeff后的磨合相处过程则以
一镜到底的方式快速带过，既流畅又省时，迅速推展至电影所欲探讨的主题“1994年袭击
克里根事件”。许多特写镜头的运用都打破“第四面墙”直接与观众对话，像是一镜到底
镜头时，Tonya与老公针对自己是否对对方开枪向观众说明，Jeff的呈现为访谈，但Tonya
则是在为枪上膛时，转头与观众对话。最令人揪心的，莫过于赛前心情已然纷乱的Tonya
，在休息室内仍须强忍泪水，强颜欢笑的为自己抹上腮红。
先不论本片对Tonya袭击事件的陈述是否符合事实，毕竟根本没有所谓的“事实”，但它
显然在短短两小时内简单说明了“其中一种”运动员的人生。在Tonya一气之下开除Diane
时，《翻滚吧！男人》的片段不禁浮现。当然Tonya出于自由意志，黄克强或许迫于父母
决定，不甚相同，但由于教练的打骂，黄克强面对母亲提出“不换教练，就不要练体操了
”的二选一难题，离开了培养自己的林育信教练。同样都是天才选手的Tonya与黄克强，
都是圈子里炙手可热的，任何教练带到他们，肯定比别人花费较少新力就有机会成为冠军
教头，好似“娶个富家女，少奋斗三十年。”可坚持不收“小小孩”，却看到Tonya天分
便眼睛为之一亮的Diane可不是抱持这样心态的教练。即使早已不再与Tonya一同打拼，如
同其人生导师的她也时时关注Tonya的动态，也才能在冬奥有重大变革之时，向其提出再
放手一搏一回的要求。若非Diane，Tonya成长过程中的偏差价值观恐怕会变本加厉，而她
轻描淡写地说出“梨形也是一种形状 (Pear is a shape.)”更强烈表达出对爱徒的疼惜
。
电影以伪纪录片的方式呈现，虽然整体平心而论好似为Tonya辩驳，但从一开始就明示观
众“这些都只是每个人自己的说法”。《老娘叫谭雅》终究是一部电影，不过片尾的访问
片段可以看出，导演在能考究的访问上，已采取让演员们“重述”当事人们在袭击事件后
的说法。大体上来说，已非常接近事实，若希望更了解案件本身，也可参考ESPN拍摄的纪
录片《The Price of Gold》。
撇开Tonya的故事，观看《老娘叫谭雅》也让我们检视“花式溜冰”这项运动。片中Tonya
不只一次控诉，她拥有较好的技术，不该输在“非传统”上。如同跳水，花式溜冰同样拥
有评审给分的机制，虽然有着动作难度的标准，但Tonya告诉我们在花式溜冰的世界里，
“形象”也是评分标准之一。只是，目前正于韩国平昌举办的冬奥，出现首位于奥运殿堂
完成三周半跳的美国女子选手─长洲未来，而这样杰出的动作表现也仅使团队拿下铜牌，
毕竟除了动作难度，干净俐落度、速度与优美度也是评分基准。透过运镜，《老娘叫谭雅
》将花式溜冰的力与美呈现的淋漓尽致，但当Tonya说出“如果你们给我钱去买服装，我也
不用自己做。”时，现实的无奈与此项运动昂贵的本质仍刺痛著这位天才选手的心。
除了聚焦在袭击事件，《老娘叫谭雅》也将Tonya不正常的家庭背景搬上银幕。看似没有
“爱”的电影中，其实陈述了家庭与亲密关系的爱。Tonya控制欲的母亲的确也是辛苦挣
钱，为了支撑女儿这昂贵的天赋，但她对Tonya的爱，如同《血观音》“我是为你好”的
可怖。不得交朋友、不能上厕所，甚至盛怒之下射出面包刀等，在在都将女儿一步步推离
自己。就在Tonya深以为自己抓到汪洋中的浮木Jeff时，却没想到再度掉入另一个暴力深
渊。Jeff有暴力倾向是无庸置疑的，但他爱Tonya的心似乎也不需怀疑。固然Tonya全然否
认自己事前知情，而这罗生门的真相也不得而知，但倘若真的是Jeff的自作主张，虽然作
法违法，但出发点也是为了Tonya，若事实为Tonya知情而Jeff承担所有责任，那这份爱之
深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Tonya对母亲的情感以及与Jeff分分合合，可能是在保护自己与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之间摆荡的结果。她与Jeff毕竟是真心相爱，而从小到大除了父亲之外，也只接触过同时
拥有“暴力与爱”的母亲，对Tonya来说，那就是她所认知的爱。就算心里再怎么想逃离
Jeff的暴力对待，但掉头就走之后，又剩下什么？这两位在她生命中扮演极重要角色的人
，再怎么说也是在她还没没无闻时就默默陪伴，甚至导致其价值观偏差的母亲，更是含辛
茹苦的拉拔她长大，背离与张开双臂拥抱的挣扎对Tonya来说并不是说走就走那么容易。
或许观众自始至终都无法认同Tonya的母亲，但往好处想，至少妈妈慧眼看出女儿的天分
，并极尽所能培养，而非如方仲永的父亲“利其然也，日扳仲永环谒于邑人，不使学”，
否则Tonya也无法写下三周半跳的纪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