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谈小儿麻痹患者克服万难的励志人生,这却是一部外型极复古极浪漫的电影,相信大家脑筋放空也能轻松欣赏跟着笑泪交织(笑又远远多于泪)。我用“有钱就是任性”这个流行语来解读这样的电影真是有点不敬 XD 不过电影的情节一步步推进仿佛没有底线,让我认真地觉得主角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坐了一山望那山,他要伸张的欲望仿佛没有边界似地,都靠他还不错的家底与心脏够大耐心够深的好老婆与好朋友,才能奇蹟似地走到这一步呀!
不过,如果“人性”就是每个人生为人所应该自我挥洒也值得社会支持的基本人权,那么“任性”是再正当不过了,当世间数以千计的广大边缘人都没那本钱任性时,少数有钱有支持的菁英贵族份子当然值得从自身做起开始实验,努力任性推进人权疆界,自身成功突破之后再回头带着普罗大众一起翻身。历史上谈女权,也是从贵族女性开始;谈解殖革命,也是从殖民培训的本土菁英或本土化菁英开始;那么此片谈小儿麻痺(脊髓灰质炎),不也值得从小儿麻痺贵族开始把理想慢慢做大吗?
此片主角是 1950s末期的小儿麻痺患者 Robin Cavendish,谈他以瘫痪之姿协同亲友们共创许多“第一次”奇蹟的故事,从第一个推出医院的患者、到第一个坐独立轮椅趴趴走、第一个轮椅坐车、第一个轮椅出国旅游、到第一个以患者之姿参加小儿麻痹医学研讨会... 这“第一次”实在太多也太戏剧化!我也不知是否全部基于史实,不过制作此片的《BJ单身日记》系列制作人 Jonathan Cavendish 正是男主角 Robin Cavendish的儿子,制作父亲与家人的故事相信是有一定的诚信与虔敬的,而且更能掌握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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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首先让我惊讶的是结构,它并不太像是典型的三幕剧叙事,当然硬要拆也可以说主角发病前是第一幕、主角对抗病魔的二十余年历程是第二幕、然后主角晚年自己决定死亡并安排最后时日是第三幕。不过电影拍起来,却有一种流水帐的感觉,觉得三幕的拍法都很像,三幕之间的转折也没特别的对比,就这样很平顺重复地拍下去了。
不过此时我反而珍惜“流水帐”电影的点滴功力,流水的每一段内容都必须引人投入而认同。电影就拍男女主角相遇、结婚、一起到非洲闯事业、突然发病、动念轻生被劝服,然后就是走出医院回到家、走出床铺推出门、轮椅离地抬上车、车子离地抬上飞机、呼吸器坏了众人襄助变成西班牙舞会、自己顺利出院也要带老同伴们一起出院、没钱量产自己坐轮椅找赞助去... 倡议奔走一生的高潮是赴德国参加小儿麻痹治疗照护的研讨会,竟是唯一一个参加的患者!
主角 Robin颈部以下瘫痪,但他与妻子仍坚持要好好体验人生每一刻点点滴滴,自己一路闯关体验到了当然回头帮助患者老朋友、再往外帮助更广大患者。这一路,安德鲁加菲的演技除了在刚发病时出现绝望轻生外,过了这关卡仿佛轻舟已过万重山,从头到尾都用乐观面对甚至轻盈促狭的演技,每一关其实很艰难但他仿佛都轻松过,过完一关才享受一时三刻马上贪心地肖想下一关,然后亲友医生与发明家就要努力追着他的贪心开发新设备与新方法... 应用科学的创新不总是这样子吗?贪心地要享受到“人”的每一个生活面向,不正是基本人权吗?
Robin 既要体验人生,电影真的就专心拍他体验人生,从 1950s末那还像是老英国殖民的旧贵族年代、慢慢拍到了 1960s小屋小园郊游野餐、拍到了 1970s嬉皮生活多采多姿... 整部片谈照护技术与方法革新是骨干,但谈风花雪月饮酒作乐的英国生活才是丰腴的血肉 XD 令人看了满满向往好想拎着野餐盒出去,就算在人烟罕至的荒山抛锚也不改其乐。呼吸器常常坏掉人人如热锅上蚂蚁忙找救兵,这 Robin却只想着“记得买些火腿起司和两瓶红酒”。此片的欢乐就在这点点滴滴,此片的励志就在加菲那天塌下来也不怕的乐观笑容,相较之下我们观众的生活困阨又算什么呢?
这片 70%可以当派对电影看,各种基本的温馨喜剧元素应有尽有,有点像《爱的万物论》那样子,翩翩美少年一定有个玉树临风的好友、家里一定有胼手胝足终不悔的妻子、一定有热心又不拘小节常常出糗的医生发明家等等友人、虽然瘫痪但幽默睿智一定吸引好多正妹、更绝的是还有 Tom Hollander(不是蜘蛛人)一人分饰双胞大舅子如哼哈二将,然后大家语不惊人死不休,所有开生死开黄腔开外遇的玩笑话连珠炮出笼... 不知道这是不是制片 Jonathan Cavendish 自己选择的呈现方式?此片拍困厄拍得很轻盈,拍享乐拍得无底线,拍伟大发明与倡议则像一场场华丽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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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一定要放一首歌剧《阿依达》凯旋进行曲)
电影是双主角,尽管从坐上轮椅那一刻起 Robin总是抢了大半的戏,不过此片的故事推进还是以女主角 Diana起头的。电影唯一一段节奏感不太一样的地方,是片头两人初相遇初约会到订终身,这订终身并不是拍两人互换戒指后拥吻这类老套,却是拍 Diana与他的双胞哥哥(这两人每次一出来尽管满脸严肃却总是喜感)草地荡秋千,小公主看起来弱不禁风不识世面,但这小脑袋下定决心要选这男人打造她的梦想。随着镜头向上秋千一圈圈地转,我们知道公主的梦想成为了一生的担待,而且担待几十年都仍是美妙的梦想!
倒是这梦想的句点,要轮到丈夫 Robin自主划下了。电影描绘的一切困厄挣扎与生离死别,在任何家庭一定都是极大的痛苦,但这 Cavendish一家的故事硬是拍到了轻盈乐观,这恐怕不是写实而有极大的美化。但男女主角的儿子亲身制片,显然就是要传达父母奋战一生的光明面,理性上我们知道步步艰难,但电影就如轻舟直度万重山,理想很简单就在眼前做就对了。
此片缺少道德冲突、缺少峰回路转、殒落体悟到翻身的故事曲线也不强烈(更缺少哭哭啼啼的“飙戏”),但几乎每一分钟都是极好看的当下,有时看到忘了剧情结构与进行座标都没关系。除了看加菲一年来第三片之外,还可以看很多影集明星如《冰与火之歌》老荆棘与小托曼(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制片的自肥?)还有《唐顿庄园》的唐顿老爹与风流男仆,当然最迷人的还是《王冠》的女王 Clair Foy。导演是商业大片动态捕捉红遍全球的 Andy Serkis,我第一次看他导还看不出什么特别风格,但每一幕场景光线都复古温润,群戏也都自然活泼,就是此片品质的基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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