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美好时光》(Their Finest) - 假戏中的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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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有数不清的二战电影，但电影世界到现在都还可挖掘出新的角度
观察二战。幽默好笑、温馨动人、顺便嘲讽一下当年性别歧视氛围的《他
们的美好时光》，就是一个好例子。更巧的是，它的主题也与敦克尔克撤
退有关，竟与大导演克里斯多夫诺兰的新作《敦克尔克大行动》同年推出
。许多人都说诺兰的电影女性角色总是很糟糕，不过诺兰这回终于在《敦
克尔克大行动》找到了完全不用写女性角色的避风港（哈哈），而导演、
编剧、原著作者、配乐都是女性的《他们的美好时光》，则像是在作互补
一般，用相同时期为背景，呈现女性观点的故事。
来自威尔斯的女性Catrin（洁玛雅特顿），受雇于英国资讯局电影部，政
府为了提振英国士气并鼓吹美国参战，计画拍一部政治宣传电影，找来
Catrin与主要编剧Tom（山姆克莱弗林）合作，让她负责写剧本中“女性
角色的废话”(slop)。不过，Catrin的画家老公希望她别忙于工作、多多
配合他，但Catrin却与Tom情愫渐生，而他们合编的电影也是风波不断，
先是资深演员（比尔奈伊）对戏份角色颇有微词，又加上头安插的演员不
会演戏等等，各种问题越来越棘手......
《他们的美好时光》是根据2009年小说《Their Finest Hour and a Half
》改编，为虚构的故事，但其政治氛围与时局颇符合真实情况。本片最精
采的部分是机智幽默的对白与精湛的表演，更特别的是它善用讽刺台词表
达女性在当时社会的困境，包括许多工作被认为不适合女性、同工不同酬
、男同事看不起女同事、丈夫不喜妻子工作或薪水较高、老公永远听不见
老婆说的话等等，女人在那个年代难以自立，不是自己弱，是她们从起点
就被机制压得死死的。还有电影里的“片中片”，明明原始故事就是两个
女孩开着船要去载英国士兵回家，男性主导的剧组却想安排爸爸带她们去
，还要让男生当英雄，认为女生什么都不会、无法修理东西、女生不想当
英雄、她们只想要“有英雄”、想被英雄拥有......这些奇怪的规则，其
实到21世纪都还不少呢。上述段落有许多对白实在极为好笑，经典对话怎
么收都收不完，相信女性朋友绝对会非常有共鸣。
另一个精彩主题，则与“电影”本身有关。相较于好莱坞，英国电影业通
常比较不好意思拍片来自吹自擂，不过这回丹麦导演珑雪儿菲格（《名媛
教育》、《真爱挑日子》）倒是一边自嘲一边做到了这点。本片用幽默方
式呈现电影里的艺术手法，以及现实中的妥协。包括在那个没有电脑特效
的年代，如何做出沙滩上等待回家的数十万大军。包括如何在满足各方要
求下依旧不至于成为一部大烂片，所谓的“各方要求”包括制片、导演、
甚至更上层的意见，或是某演员不爽自己的戏份与角色形象，或是某演员
演技太差又不能换角要如何调整剧本，编剧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不断打稿
不断修改，这样妥协再妥协的作品竟还有不错的成果，真是奇蹟呀。
《他们的美好时光》的片中片，是政令宣传电影，现在讲起这种电影，都
带着负面感、或会让人想等著看笑话，不过本片倒是令人看见这类政令宣
传如果拍得好，也是可有正面效果的，不一定都会像“莒光园地”之类的
引来愤世嫉俗的摇头。在战火的摧残下，每个人都需要寻找那些微小的、
短暂的、让人怀抱希望的事情，即使电影里的故事不完全为真、即使背后
有相关部会操作的结果，它仍能产生安慰的作用，片尾有一幕，几名观众
在电影院里边哭边彼此安慰，这些由“假”东西激发的“真”感情，以及
与相邻观众同时共感的体验，正是电影迷人之处哪！
片中也借由其他隐喻强化了这类“真假”对比，例如某次空袭后Catrin原
以为看到一具尸体，却发现原来是人形模特儿，哑然失笑，但随后又发现
一具真正的尸体，顿时陷入哀伤。真假、虚实、真实发生或是人工虚构，
在战争的压迫中更显模糊。本片的调性也配合著战争中一切太过突然、较
承平时期更“不可思议”的情形，它很幽默好笑，但也不忘现实可以多么
残酷；安静美妙的时刻，可能在下一刻就转为残酷恐怖。
《他们的美好时光》就这样融合了男女编剧的浪漫爱情与战火的沉重影响
，乍听之下两者颇为冲突，但导演巧妙融合、均衡，互相映衬，战争带来
的死亡阴影，突显了爱与人生的珍贵。
本片最美的部分在于女主角如何成为自己想做的那个人。Catrin在当时的
环境中，在重男轻女的社会里、在一个不适合她的伴侣生活里，她在找寻
她的位置。她有时需要稍作妥协、得调整一点身段，但不放弃她的原则，
渐渐地她将自我实现摆在人生的第一位，即使后来受到某个重大挫折，她
几乎要崩溃放弃一切，却因资深演员的一段话而改变心意，再度接受并把
握命运给她的机会。这一段实在非常动人，毕竟很多跟命运相关的事情，
人是控制不了的，也不是自己的错，在战时更是如此。有些时候，人只能
“把握所能把握的”，在伤痛中继续前行，否则不是太浪费这珍贵的生命
了吗？
《他们的美好时光》的演员平均水准非常高，除了男女主角山姆克莱弗林
与洁玛雅特顿都非常有魅力以外，许多配角也很抢戏，尤其是根本可说是
英国国宝的比尔奈伊，以及来客串的杰瑞米艾朗。以演莎士比亚作品起家
的艾朗，甚至得以在片中朗读莎士比亚《亨利五世》里面著名的圣克里斯
本演说(St. Crispin's Day Speech)，令我会心一笑。其他如Helen
McCrory、Rachel Stirling等等也都在观众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我衷心推荐《他们的美好时光》给所有喜欢英式幽默的观众，尤其女性朋
友更是不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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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片名"Their Finest"（以及原著书名"Their Finest Hour and a
Half"）是来自邱吉尔在1940年6月对下议院的演说，当时敦克尔克撤退刚
结束没多久，邱吉尔在演讲中表示若输掉此役，大家所认知的英式生活、
习惯，基督教文明等等，都有可能消失，进入漫长的黑暗年代，因此现在
该背负起使命（对纳粹勇敢作战），如此一来若大英国协还能有下一个千
年，人们仍旧会说：这是他们最光辉的时刻（This was their finest
ho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