逊毙的人生,讨厌的一天结束,人人一肚子怨气与无奈,晚上下班三五好友相聚听你畅所欲言讲故事,这时最习惯的就是 "Would you like something to dr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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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醉伤人,就是 colossal
藉酒浇愁无罪,人生惨澹更令人同情,只是一片昏迷做了什么完全掌握不住,总是说了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打破杯子弄脏地毯弄痛人家或言语伤害友人,然后迷糊醒来伸伸舌头 "oops" ,往往也都轻轻放下不以为意。历史自有劳动剥削与酒精以来,这文化就深根人类社会至今;但我们何曾想过,喝酒误事、任何带你走出痛苦的其他迷醉形式也会误事,你浑噩迷糊开心一晚,要收拾烂摊子的是身边其他人?
酒后误事,身遭小社会破坏崩解,不负责任的醉鬼就成为亲友与生活的 colossal 。人类社会当然早了然于胸,绝大部分喝过酒的人都有这思考领悟,不过人类会改吗?几千年来都没有,整体来说社会还是和藉酒浇愁的夜生活和平共处,只是关于体悟,本片就由男女主角提供我们两种不同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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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oria,耽溺
电影开头,长期失业的 Gloria 一脸酒兴满口谎言回家,从男友反应我们得知早已日复一日习以为常,男友离开后酒友进公寓续摊,我们知道一定又要搞个 colossal 天下大乱了。 Gloria 意识到自己成了人生的怪兽与亲友的怪兽,总有一天要痛定思痛走出来,男友的当头棒喝是个关键时刻。但有这么容易吗?(另一个问题:男友的当头棒喝就是对的吗?)
从大城回到小镇,又是一群相濡以沫的新朋友,大家亲切友善虽然没啥成就也没啥不好,当个酒吧服务生也没低人一截了。然而尽管换了个空间与文化,不变的还是夜里来一杯,仿佛没有酒精就放不下包袱敞不开心胸似地。酒瓶特写, Gloria 犹豫一瞬,心想“管他的”马上撤守入境随俗。
很快地,只要有酒, Gloria 的新生马上失控,发生什么都不知道、搞乱什么都不知道、睡在哪里怎么回家都不知道,一切只能任他人说了算。自己生活乖乖交给他人之余,自己踩过的足迹也失去掌握。此时,巨兽从电视上出现,浑浑噩噩推倒大楼踩死民众,本片设计为 Gloria 的化身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这片乍看之下,故事设计有点不负责任,明明在谈美国鲁蛇自己的问题,竟然拿远方的韩国来当蚂蚁踩,是消费遥远的异色人种成就美国自己的心灵成长吗(这周还有《逃出绝命镇》)?看到后来的转变,我才发现这“不负责任”感应是刻意塑造的,喝醉的人干了什么都保持距离不想搞清楚、就像自己制造的巨兽只在遥远天边电视上,对酒吧来说反而还是大家来看电视看热闹生意变好的机会,然后大家喝更多酒 XD
Gloria 毕竟是有良心也有理智的人,她知道连结线索拼凑真相,也知道小心翼翼别造成更多伤害。不过再次三五好友黄汤下肚终于失控了:酒醉跌倒,在生活中是喝酒误事、在看不见的远方就是生灵涂炭了!真是要洗心革面改过来!自此本片舞台悄悄转到男主角身上。
Oscar,权力
刚开始 Gloria 酒醉时,看 Oscar一路献殷勤做东做西带点强势,以一般女性电影的角度看都会觉得他是想趁机占便宜的,放任女性自己堕落就来乘虚而入大方接管,像是主人强势收容小宠物一般。不过继续看下去慢慢发现 Oscar一样是个脆弱的创伤心灵、一样藉酒浇愁度日,只是在清醒后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说回历史上的饮酒文化与戒酒,戒酒失败的消极面是耽溺,是苦闷的酒鬼日复一日走不出来, Gloria 在摔倒之前基本上是这样;而积极面呢,则是控制了,当然不是生活受到剥削的苦闷酒鬼自己要控制,而是剥削他们的权力者要控制。中世纪领主都知道,给乡民喝酒他们就开心了、就不暴动了、甚至办一场嘉年华狂欢十几天就一整年都不会暴动了。
掌握酒就像掌握毒品,Oscar 一开始是把 Gloria 拉回饮酒生活而能对她予取予求、后来则是以伤害别人作为要胁来控制她。Oscar 尽管也是藉酒浇愁的可怜人,但这些可是他清醒后做出的选择:知道酒醉造成的 colossal 伤害后,有良心与理性的 Gloria 是要停止伤害,钻牛角尖又见猎心喜的 Oscar则是要利用伤害、掌握权力。
就算以较怜悯的角度看,不把 Oscar当作掌权的男性老板,而把他当作自有阴影藉酒浇愁,其实也是不负责任地托言酒精肆意破坏,酗酒一样可以拿来当令箭威胁别人。回到现实看很多沈浸在酗酒中的人,何尝不会是有意识地藉酒装疯、横冲直撞、借此把亲人吃得死死又不负责任?
当然 Oscar的童年也是有阴影的,踩坏模型可能出于嫉妒也可能出于别的,总之是有满腔愤懑要发泄,这才把 Gloria 带上愤懑之路化身两只巨兽。两人的包袱本就类似、酗酒与醒酒顿悟的经历也类似、甚至还上演过温馨的会心一笑,只是最后还是不同选择走上不同道路,也许算是给观众一个对比的警讯吧?
白马王子闪边去
本片也上演过一下两男争锋,两男也都很有意思,人都不坏一开始形象也都还算是正面。Oscar 童年可悯长大也还算热心守分,男友 Tim一开始是 colossal 的受害者更给予当头棒喝。等 Oscar黑化后,Tim 一度看来是要重新迎接戒酒成功的 Gloria 破镜重圆,还一度像是白马王子要救佳人脱离魔掌。不过我们很快发现不论是恶老板还是白马王子,都是高傲在上要掌控女性的,动机可能是为她好,但只想把她照自己希望的形象养在牢笼,怎么可以当服务生?怎么可以自己有行程不向我报告?怎么可以一声不响飞到首尔去?
也许曾经一度 Gloria 的痛定思痛是以为要循规蹈矩、服膺文明纪律的男友,而她眷恋的迷醉时光是享受小学同学带点暧昧的提供工作帮忙照顾大献殷勤?然而本片两男,一个代表理性纪律一个代表率性迷醉,却都是男性控制女性的傲慢化身,一个要她理性服从当个好女孩、一个要她迷糊服从当个醉女孩,两者都是高高在上,都是一种“我来拯救妳”的白马王子,不希望看妳找到人生正道过得好、反而希望妳遇到一堆狗屁倒灶手忙脚乱、然后可以英勇地教妳怎样走上他们界定的人生正轨、等妳像个被救公主感谢陶醉心花怒放。
这片好玩的是,降临首尔的两大不速之客,一个是巨兽一个是机器战士,大众直觉都认为是巨兽横冲直壮踩死民众、而机器战士是来征服巨兽拯救世界的。白马王子、骑士精神、机器战士、机甲猎人... 这些自古至今的英雄形象都一样而且都是男性,男性驾驭女性走上正轨,就像威风的机器战士驯服蠢笨野性的巨兽一般,洋洋得意地 "I am the robot. She is the monster."。然而本片要逆转这刻板印象,是巨兽要击退机器战士、是外表荒唐的蠢女孩要向自以为英雄救美的保护欲男人说不,要独立负责解决自己的问题。
擦亮眼睛,收拾烂摊子
Gloria 从摔倒那天起早已戒酒,停止伤害,接下来在自己的 comfort zone 小社区也不痛不痒试着阻止了几次伤害。只是若真要为酒醉迷濛间忽略的伤害负起责任,还是要直视伤害不再呼拢过去,要把遥远的受害者首尔拉到眼前、认真面对。当然在电影的怪兽对决中这是战术考量,但 Gloria 恍然大悟毅然出发、穿越人群一往无前、配上战前振奋战后温暖的配乐,这场首尔戏仿佛象征戒酒的最后一步:认真看清楚你身遭波及的人与事物,然后好好负责弥补。
说回实际的对战逻辑,其实巨兽在小公园对决 Oscar、和机器战士在首尔对决 Gloria ,两者是平等的,两个人身都冒一样大的险,决胜点就在谁能掌握全局看个清楚。亲身到首尔负责收拾烂摊子的 Gloria ,就完全打败留在小镇迷迷糊糊远距做乱的 Oscar。最后巨兽把 Oscar一把甩出应该是必死无疑了,这惩罚也许太重但观众也毋须在意,毕竟本片的戏剧高潮就在这,把机器战士甩个老远就是“白马王子闪边去”的象征宣言,大快人心。
辛苦的一天,心理与身体都筋疲力竭,我好想诉说个故事,“那您要来杯什么?”还真是不分时空没有国界的文化呀 XD 当然酒不必然有罪,饮酒文化也只算是个象征罢了,历史上的禁酒计画多流于管制压迫、又有多少小酌怡情其实无伤大雅?好好保持清醒掌握自己、看见别人、认真面对、负责承担,才是“戒酒”的寓意呀。
《巨兽柯罗索》有青年人生、有神怪悬疑、有巨兽对战,以任何一种类型典型的眼光来看恐怕都觉得有点荒唐,但全部串起来倒是处处有启发,一般文艺电影中可能只会拿些图像符号或故事来隐喻主题,但这部商业片可是直接把隐喻的喻依化为现实,让主角好好追赶跑跳尽情打一场。首尔这边的国防戒严、民间生活、战斗精彩度都不用太介意,只要看着天崩地裂回视主角的人生体悟,那就够了。
更棒的是,难得看安海瑟薇不计形象演荒唐鲁妹,比年复一年慢慢有点看腻的完美玉女形象新鲜多了,更像个你我身遭的邻家女孩,却是会闯出世界级大祸的那种 XD 安海向来不是我最爱的女明星,但一直都看得很舒服、也很好奇她怎么有这么多负评,也许是太完美反而不讨喜?那我希望安海从这片降下凡间,走出新戏路与新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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