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采购》这片乍看很玄，令人对标题“采购”与电影主轴“通灵”两件事的意义都摸不著头脑，更难以理解两者放在同一故事里有何用意。电影难懂、全球影评不论中文英文都更难懂（还没开始看法文），每篇或褒或贬都讲得片片断断仿佛煞有其事，快速定论进而快速评价之余却说不出个所以然，阿萨亚斯与史都华的访谈更是避重就轻保持神秘吊人胃口...
于是我决定还是用老方法，把每一场戏与细节都尽量看进去吧，不要自作主张区分重点与非重点再妄自取舍，把它们全部放在同一个平台上才能建立完整图像、也才有切题解读的可能。至于全片的主轴关键字，我认为是 Maureen曾说的 "I am a medium"，的确私人采购与灵媒都是 medium ，本片使用的多种资讯硬件软件也都是 medium ，整个从大主题到小细节架构起来，此片就是一个不论人物都变成媒体的虚幻巴黎！每场细节与其延伸意义连在一起看越来越有感。
http://imgur.com/SyDWUVB
以下一场场戏回顾，根据三段 Jordi Savall 古乐配乐与一次摄影高潮划分为四大部分：
第一部分：采购与灵媒，Medium 主题介绍
1. 荒废大宅，二女拥抱道别，Maureen 深呼吸后开始探索房间做灵媒工夫，声声呼唤“Lewis 是你吗？”但没看见什么，只有个墙上十字刮痕。此时我们还以为女主 Maureen是不动产市场中受雇验房的灵媒，史都华演出压抑谨慎到看起来好像拿钱办事，只有业主与她的拥抱透露一点亲密关系。
2. 回报，感受不到什么，若有似无要多点时间。此时屋主还像只是个委托的业主，准备清空怨念卖房的。买家倒是针对通灵闲聊出了瑞典 1906 女画家 Hilma af Klint ，女主身为灵媒实在太菜居然没听过。
3. 搭火车通勤、急着查查女画家：通灵是很前卫的，有个平行世界等著连结。我们渐渐知道她才不是专业灵媒，只是菜鸟，这次帮人验房并非接受委托，而是自己热切地想做，现在抓到什么都要学，知道画画可以是媒介那我也要来画。
4. Maureen 的工作开始，我们终于知道她不是专业灵媒，她的工作是去设计师工作室，代买代借好多东西，原来是“私人采购”。而且自己代表的老板机车又龟毛，旁人不喜，都要小采购忍气吞声挡下，明明不该凹的东西老板硬要凹，还要小采购咬咬牙拉下脸皮当坏人，让对方心不甘情不愿三令五申，这些情绪都要自己吃下去，我们各行各业都懂。
5. 名媛老板 Kyra 回巴黎迟到，湖边外拍的摄影组空等抱怨，采购自己也有事还要当光替擦屁股，摄影组员挑衅问“她很大牌吧？”当人采购的只能苦笑不答，反正有什么烂摊我都收。
6. 来到老板家，找不到人、只有纸条，而且好好压榨简直当私人助理了，真是惯老板。
7. 回家，试着学瑞典女画家的做法来画房间，也许可以更开通？显然她当灵媒也只是空有天赋却从未认真碰触，现在找到什么都要努力学习试试看。男友 Skype来电很多次，自己却僵在通灵执著中迟迟不接；也不是男友不好或自己不爱，只是一直把著 medium 关卡拒于门外，真打开了，尽管谈起来无精打采，但是爱男友也想念男友的，只是陷在这里走不开。一方面陷在不上不下的采购工作、另一方面陷在九十多天还没有着落的通灵期待。
（本片通灵没有正典，充满未知摸索。灵媒知道有灵、却不知是否是亡灵回归，Lewis 相信有、男友相信人死就没了、Maureen 基于双生情谊与思念也希望有，努力证明）
8. 另一家精品，老板怂恿采购试穿，采购很紧张，看来以前穿过被露口风被老板狠削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但只要对方其实也不可靠的保证，口嫌体正直其实很爱试穿。
9. 再次来到老板家遇上老板情夫，不过老板尽在门的另一边，两人却都不得见；老板宁与电话那头律师虚空谈话，灵媒眼光看来有一瞬竟像是律师就在房间里，真是舍近求远，让手机与各种媒体绑架了。
10. 与情夫对谈，"He was a medium, I am a medium." 本片关键字出来了，灵媒与采购都是 medium，手机与衣服也都是 medium，短信 Skype YouTube Google 也都是 medium ，要找真人不容易，要透过 medium 还有点可能，叹。在此，我们也终于知道：大宅通灵是要连系死去的兄弟、大宅女屋主是兄弟的女友，这整个通灵行为不是商业，而是丧亲之痛。
11. 回想工作，众人拼命堆砌的大世界，只在服务一个看不见的大牌明星；与情夫谈工作，不吝嘲讽“她是个毕取”当采购媒介讨厌死了；但情夫提的杂志摄影文字等工作，一样是在为人作嫁哪有自由，宁可继续当采购至少我还喜欢。情夫也是个要被支开甚至要透过媒介甩掉的人，也渴求亲自对谈，和小采购一样是可怜人，虽然他要的只是性关系。
（影帝大哥呀，还是回去《昨日盛开的花朵》吃女助理吧，她正对你性幻想呢 XD ）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sZwIsRXcjQ
12. 这谈话心情真糟，所有的苦闷都谈出了，却是一滩死水日复一日。戴安全帽骑机车，黄昏下跟着巴黎下班塞车回家的街景，落寞极了，如此一个孤寂城市我却走不出去。作为第一阶段句点， Jordi Savall 古乐响起，心有空缺好凄凉。
第二部分，通灵成功！它是谁？
1. 再到大宅，尽管通灵谜团未解，兄弟的女友 Lara 已经准备卖房了，和兄弟旧识的两位卖家也成交了，而且 Lara 怯生生承认自己已有新男友、新生活，time to move on 。只是坦承的人不免心怀歉疚、口说没关系的人不免心底不平，我才没这么快要 move on呢，反而更是坚决通灵通到底。
2. 也许这偏执偏到极心诚则灵？再次回大宅越来越通，水龙头一个个关、愈发激动声声呼唤，鬼终于大胆窜出而且超具体！不知鬼的形象是否如电影真有模糊人形？如果真有那这漂亮女鬼恐怕不太像 Lewis。无论如何鬼吐了、窜出窗外了，Maureen 吓个半死之余还是肯定报告“不是 Lewis，但这狂暴女鬼吐完就自由，房子干净了。” Lara 也许能放下，但 Maureen好失望，悬案戛然而止，但心结还是未解。
3. 进巴黎东站上 Eurostar 又是一趟快闪采购之旅，神秘短信悄悄袭来，一开始像是不知从哪得到号码的恶作剧、慢慢像是同班车上的跟踪狂、一直移动四下无人却还是如影随形了若指掌，这下 Maureen才真正害怕起来：除了自己之外只有紧跟的鬼能够做到。而这鬼是谁？手指犹豫颤抖地打下 "Lewis?" 鬼从未正面回答，但 Maureen显然一直没放弃这一线可能。
4. 不过鬼还曾打半句 "I want you and I'll have you" ，如果有句点那恐怕要鬼压床了 XD 不过表达了不安与害怕后，鬼也软化了，来意不过是想建立 contact。已被盯上的 Maureen抱着安抚坏人的心态开始聊天，谁知聊起来一见如故。鬼仿佛 Maureen肚里蛔虫，一句句问题仿佛早就知道答案，只是引导生活一团乱的 Maureen自己静下心来厘清头绪明确说出，还真像个鬼心理医生。
5. 车上 Maureen还接到一次老板电话，很临时地又交办新任务、提出困难后电话那头大发雷霆、Maureen 忍者狂风暴雨拳头紧握撑著不发飙、然后屈服一口答应赶快挂电话。我们知道她的生活大有问题而且和惯老板霸凌有关，薪水不但超低廉还报帐报得很卑微... 鬼医生的叮咛显然即将落在这方面寻求改变。
6. 伦敦采购，又遇上试衣禁忌的老问题，这回有鬼催促试吧试吧，Maureen 匆匆套了套马甲快速逃离，但某种跨越开关已经打开，回程仿佛经历了小冒险精疲力尽，与鬼仿佛也达成某种信任，竟能放松睡去。
7. 这段短信戏是英语影评一致推崇的重点，赞誉阿萨亚斯开启了新时代惊悚的新形式扣人心弦，不过几乎没人在谈短信的内容。无论如何，这一趟伦敦快闪下来 Maureen不一样了，在通灵方面是和鬼有了点默契更偷偷对兄弟保持一点小希望，在生活与工作方面则开始检验现状探索自己。最后，又是交通尖峰骑机车戏， Jordi Savall 古乐再度响起，但这次已无绝望阴影，而更多动态起伏，蠢蠢欲动的 Maureen准备进一步面对自己。
第三部分，释放欲望，凶杀案是我？
1. 回家，鬼怂恿试装，搭配 Marlene Dietrich 低沈嗓音德语金曲 "Das Hobellied"，果然禁忌最是诱惑。Maureen 不只是要自己穿、更隐然想成为老板，上网 Google 到了几十张 Kyra 照片，自己虽在她家却难见一面、此前就在门外也没见一面，演员 Nora von Waldstaeten 很美但电影引用照片比实际拍她多太多，片尾 credit 她在 Cast 列表只有一行而在 Archival Image 却有一大串，真是令人莞尔的媒体时代荒唐。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xN-YqguUR8
2. 史都华演技切换鲜明，她身上就有很 man的一面与很女人味的一面，平常穿着牛仔裤白布鞋配 T-Shirt抽烟很 man，这下换上了马甲与薄纱穿上高跟鞋整个人身段完全不同，果然衣服会影响人自己，衣服手机电脑等等都是媒介，都重塑了现代人的自我发展。当然，这只是 Maureen的一次尝试，先玩大再说，不论男生女生看到老板豪宅的大床，要挑战权威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 毕竟衣服或大床这些身外媒介也不是她真正的渴望，她渴望的只是来点 something forbidden。
3. 沈沈睡去再醒来，鬼影再次出现一闪即逝，我们大概可以确认短信鬼就是大宅女鬼了，只是比起视觉连结还是短信连结比较畅通，也许是慢慢等到 Maureen放松自在睡去了才觉得时机成熟可以现身看看、但看她醒来吓一跳后又缩回去吧？之后鬼都不再以鬼影现身了，只以短信与隐形拿杯子两种形态出现，想想其实也是只体贴的鬼。
4. 对通灵更有心得与期待，Maureen 好希望短信鬼真是只鬼最好还是 Lewis，但又无法确定。在 Lara 家问起过去 Lewis的通灵知识，谈起雨果在泽西岛的降灵会，是用什么当媒介？好麻烦的程序要大量手稿，不过一声一声的接触一清二楚，Maureen 一面大胆试穿新衣一面学下来了。雨果降灵确有其事，这部电视电影倒是虚构，是法语歌手 Benjamin Biolay专为本片演出的。
5. 得到神秘邀约，全副盛装去了饭店 727房，鬼短信要求自拍一张看看自己，但自己大突破到极致反而空虚“这不是我”。华服上身是危险的，刚上绅士突破解放、做到极致时恐怕已经走在企图成为别人的走火入魔道路上，还好鬼轻轻点醒 Maureen重拾自觉了。这一切还是好神秘，问柜台谁付的钱，答案是自己，“不是啦这是我的名字”，不过谁知不是另一个我付的？渐入黑幕，这一幕关键又被导演河蟹了 XD
6. 又买了一堆 Cartier最新珠宝，来见刚回家的惯老板交货并领薪水，谁知老板 Kyra 到家不久就陈尸浴室中！Maureen 慌了我也慌了，慌乱下报案不周惹上一身腥还被下旅行禁令。Maureen 的确嫌疑很重，她很讨厌老板、不平的自我意识也正在发酵，刚好人又在现场洗也洗不清，这种私人采购的雇佣关系又超不正式还以现金发薪水 XD 如果我是警察我也不信。何况一路帮她自我觉醒的鬼就在身周，要说是鬼杀了、还是鬼附身或驱使 Maureen杀了 Kyra 却没记忆，都有可能。
7. 回到家，赫然发现珠宝都被神秘地带回家了，嫌疑更重更难洗清；打开手机夺命连环短信，在旅馆等你干脆来找你在车上在门口在电梯，真是吓个屁滚尿流。不过意外接到第二次神秘邀约，另一间旅馆四楼某间，鬼都侵门踏户了只有乖乖服从去了再说。进了房间、听到门自动被打开，Maureen 仿佛大限将至低下了头若有觉悟，这段关键又被渐入黑幕河蟹掉了。
8. 最后，以鬼的出现作为终点，拍一次无人的走廊行进电梯下楼自动门开、再拍一次老板情夫真人走出被捕。后来才看鬼走出、然后情夫走出、已发现情夫是凶手还有警察等著。鬼到底帮 Maureen干了什么？电影拍得不明朗，总之是安排了个旅馆会面揭发真相，抓到凶手还了 Maureen清白撤销禁令。这段鬼当侦探送警察大礼，警匪谍报逻辑拍得不明不白，反正不是警匪片，知道鬼在帮忙就好。
第四部分，关于放下
1. Maureen 满脸身心俱疲，真不知鬼帮她之余还让她吓到多少，总之她禁令撤销了，人很脆弱需要别人收留一晚，也很需要去阿曼疗伤，正好让一直搁著的探访男友之旅终于成行。
2. 在 Lara 家，见到 Lara 新男友，也是 Lewis的旧友，他们想要携手展开新生，现在的 Maureen毫无芥蒂祝福了，反倒是他们自己心里还有点结过不去。新男友对通灵一知半解，以友情信心满满地相信人死仍有灵；对通灵经验愈深的 Maureen经验越多反而越是保留，语带犹疑但大体已经不太愿意多往这里钻了。这也是，把握真实生活比追灵重要多了，只是不免有些逃避心态，鬼还是要带着玻璃杯来提醒她，可别用逃避来放下，面对领悟才是真放下。
3. 打包、搭机、出关、搭车、入住、再搭车，脱离巴黎牢笼看见山海阳光与风土聚落， Jordi Savall 古乐再次响起，这次却是放松平缓而疗愈，准备铺垫故事最后的结局领悟。
4. 再入住深山民宿，在阿拉伯建筑中放心席地坐下了，才准备好开门迎接未散的鬼魂、再次提醒的漂浮玻璃杯。仿照雨果的二元问答老方法，这回 Maureen都用是非题与鬼对答，有点像一轰为是二轰为否，但也有部分保留不答。大体上，我们跟着 Maureen隐约知道这鬼不安宁、这鬼不是在玩游戏、这鬼没要伤害她；而最在意的“你不是 Lewis？那你是谁？”Maureen 似乎心里也有了领悟，犹豫再三吸一口气咬咬牙终于说白："Is it just me?"
恐怕就是，这房间一人一灵恐怕都是 Maureen自己。这片关于“通灵”也是在一片模糊中摸索未知，在主角与亲友之间也各有不同世界观。有看不见的灵是肯定的，但是人死后留下的亡灵呢？还是别的？综观整片提出的片片断断情节与讯息，我倾向这样解读：
Maureen 与她的分灵体
人死无灵，Maureen 不死心地去大宅蹲了九十多天还是没感觉到，但她的悲伤、自闭与执念，说不定累积九十天渐渐形成一个分灵体 Maureen、禁锢在大宅中开始让真人 Maureen渐渐感觉到。而在一个个水龙头打开、真人铁了心声声呼唤就是要见它时，真人与分灵体间的连结终于完整建立、终于吐掉一堆东西得到自由可以走出大宅。分灵体也明显地显露具体影像，还是个穿着漂亮衣服姿态优美的女鬼，怎么看都更像很想穿戴漂亮的 Maureen自己而非兄弟 Lewis。
然后进了巴黎北站上了 Eurostar ，一连串短信袭来，都是分灵体在向自己的真人本尊说话。首先一句句轻佻玩玩吓死真人，还说 "I want you and I'll have you" ，也许不是在说“我要占有妳”而是“我希望妳去做、也会让妳真去做”的前半句，后来为了平缓一下吓坏的真人才放缓语气“我只要建立联系”，才成功得到真人信任，然后 Maureen一句句发现对方好了解我、也一句句愿意对它说出平常自己从不敢说的甚至不敢想的，就这样与手机逐渐建立亲密的信任关系 XD
真人 Maureen充满理想与渴望，却充满包袱啥也不敢做；没有真身与世俗枷锁的分灵体则像是 Maureen的理想自我，对事物一清二楚更毫无拘束，看来像是苦口婆心想带真人走出人生难关的。于是分灵体一路引诱真人自我探索、摆脱束缚、伸张欲望。真人 Maureen的欲望真的就是穿那些只能买不能碰的漂亮衣服吗？那也未必，还不说是挑战禁忌、穿不准穿的衣、在老板床上好好自己来一回... 禁忌打破了，Maureen 反而觉得这不是我，华服也可以放下。她最需要的也不过就是大胆跨出孤独堡垒而已，跨出后真正重要的事物是什么很快就知。
Maureen 以一个只说英语的美国人之姿闯荡巴黎，的确就像在孤独堡垒里打转，所有人要生意往来的都不是她，她只是个代言的 medium 。本片拍巴黎下班时间骑速克达，是孤独堡垒；拍每天报到无人大宅，是孤独堡垒；拍走遍各地大包小包来到不见人影的老板豪宅，也是孤独堡垒，这本是任何 medium 不分采购与灵媒的苦命。
别当采购为人作嫁了，也别当灵媒虚耗心神了，这些都是没有终点的徒劳。Maureen 小主人妳蹲了这么多天，通上的我也只是妳自己，还是快快专注自己的美好人生吧。
片尾歌曲：时间的轨迹
电影到此，发现灵媒一直舍近求远、采购一直为人作嫁的一生，真正该关注的还是自己。未知人，焉知鬼，这鬼从身上分出来，还是来帮忙了解自己面对自己的。然后进入片尾歌曲，细听歌词处处呼应这个醒悟。
瑞典歌手 Anna von Hausswolff 的英语专辑 "Singing from the Grave"，搭配这通灵片刚刚好 XD 阿萨亚斯拍起鬼片绝不会是要吓人或要惊悚，而是要体悟的。本片片尾歌曲就是专辑第一首 "Track of Time"，也是她歌手生涯第一支单曲：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5tFWBw0-g1M
You keep troubles in your mind.
And you keep them there all the time.
And you won't share them apart,
'cause of your broken heart,
you keep losing your time.
You keep losing your time.
这真是本片 Maureen的心情写照，她一切都关起来自己承受，待在一个个孤独堡垒里自虐苦行，无法将创伤分担出来 share apart，悲伤与执念就这样累积成了个鬼。Maureen 心有宿疾、自己都有觉悟“说不定 27 岁就死”，结果有限生命宝贵时间都耗在这没有终点的苦行中。
Hope is a pearl that you share.
You share it all the time with people all around.
And, you can't seem to find time
But, you can't seem to find time
And you loose it all the time.
You can't keep tracking your time.
You loose it. All the time.
You loose it all the time.
You loose it all the time, the track of time.
Maureen 一直抱着希望，尽管这希望如此空虚，她总是告诉仅有的亲人如 Lara 与远距男友，言之凿凿认为自己坚持努力终能感应兄弟的亡灵。但天自有时，生死就是 track of time，非妳一介凡人可掌握，妳执迷的希望必将一点点破灭、妳也被迫一点点放手接受现实。
Hope is a pearl that I share. I share it with you.
It's a pearl that I share.
I share it with you, all the time.
I share it with you, all the time.
So I loose my track of time.
I can't keep tracking my time.
I loose it. All the time
I loose it all the time
I loose it all the time
I loose it all the time, the track of time.
歌词在此一样谈希望，但换了主词，由此专辑的“墓中”之声向生者唱出，像是死者对生者一样有祝福与想望、但也一定要放下。若要套在电影中，就当作是 Maureen的分灵体唱的吧。分灵体像个守护天使一路照应，不过属于真人 Maureen的人生与时间，还是在真人自己手上，仍带着许多遗憾与期待的分灵体总要安心退场了。
（这位瑞典歌手是个怪妹，从第一首歌、第一张专辑、到后来陆续新创作都带着死亡的气息，看一支支 MV 也有点毛骨悚然，不过还是有一种死寂的浪漫）
媒体社会，工具人的自觉
阿萨亚斯总是多变，难以捉摸出一个阿萨亚斯风格，有谁快捉摸出时他马上跑个老远，这回拍个语焉不详故弄玄虚的鬼片，让大家跌破眼镜可能他还玩得更开心。不过这片真的语焉不详故弄玄虚吗？其实若把每场戏与细节都仔细看了记在心里、全部放在一起推敲剧情，剧情虽然处处搞神秘不说破，但其实电影的暗示都很明显，有留下不同解读空间（譬如鬼到底是 Lewis还是她自己），但观众能做出的解读还是清楚有主轴。
若说看这片看不懂，也许会是因为我们对鬼片或灵异有些既定印象，觉得应该怎样怎样发展、结果电影的方向匪夷所思。我觉得我们还是抛下对鬼神之说的既定想法、以完全未知的谦虚来看这片自己提出的逻辑，会比较能接受。譬如，灵媒遇到的不一定是亡灵、看不见的这些灵也未必只有一种来源、出现的型态不一定侷限于声光或任何单一形式、他们可能有自己的未解遗憾但也不一定。反正，主角 Maureen身为灵媒都不懂、甚至体验越多越承认自己更加不懂，我们跟着她走这一遭惊奇一回也就是了。
最终要谈的还是放下远方的虚无、拥抱眼前的真实，尤其在这处处充满 medium 的当代，不只本片用的 YouTube, Skype, LINE, Google 等软件、手机的萤幕键盘电话等硬件、甚至连人本身都被工具化成为 medium 当个行尸走肉为人作嫁。这个舍近求远的课题，呼应到生死就是“未知生、焉知死”。在某个阿萨亚斯的访谈中他有提到，东方社会发展仪式与亡者共处并抚慰生者，这方面传统已经做得很完整，但西方社会这一块仍然很缺乏，令生者惶惶不安。
不知这和他发展本片的动机是否有关？我也没仔细想过西方社会是否在养生制度做很好之余送死文化仍待补足？无论如何，本片采购、通灵、媒体、创伤等等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主题，倒是这样被串连起来互相呼应，其实都是同一回事，一部鬼片无论典型还是非典，总是期待生者得到些超越体悟的。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SqMpkGOW9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