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独裁者》(The Great Dictator) - 不只归艺术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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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独裁者》是卓别林第一部有声电影，片名的“独裁者”影射的就是希特
勒。卓别林自编自导并自己分饰两角，一位是平凡犹太理发师，另一位则是
独裁者Hynkel。
背景设定在某个虚构国家Tomania，理发师在战争中因从军受伤丧失记忆，
住院多年后回到家乡，发现人事已非，掌国家大权的是个独裁者Hynkel，放
任手下欺凌犹太贫困区的人民，并计划攻陷邻国。
卓别林一向是很关心社会与政治的电影人，《大独裁者》更是一场勇敢的政
治理念表态，虽然有着讽刺喜剧的形式，但在欢笑的背后，卓别林想带给观
众的是更重要的东西。本片于1937年开始制作，1939年秋，德国入侵波兰、
开始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到了1940年秋《大独裁者》上映，德国已经拿下荷
兰、比利时与法国等国家，那时的美国虽有暗助同盟国，但战事方面立场仍
偏中立（珍珠港事件是发生在1941年底，而美国才经过1929年开始的大萧条
，许多人民不想淌欧洲的浑水）。好莱坞也不想惹毛欧洲市场，不想碰这方
面的题材，更不想成为激进反犹太者的标靶。卓别林虽然自己出钱拍这部片
，资金方面不用求人，但其他方面的压力依旧不断，连是否能上映都没把握
，不过卓别林还是将作品完成了。《大独裁者》不只表态反对种族至上与法
西斯主义，希望激起美国同胞放弃孤立态度，它也勇敢反对当时在欧洲甚至
美国都有的反犹太气氛，在其他人可能对犹太人命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
刻，卓别林坚持利用此片与他的明星影响力大声说出他的立场，是很有勇气
的。
《大独裁者》在艺术方面最受争议的部分，也来自它的政治表态，本片最后
一段，逃命中的犹太理发师因为长得过于类似而被误认成独裁者Hynkel，被
军人们迎去对人民广播，理发师惶恐上了台之后，突然冷静下来，发表数分
钟极为动人的演讲，呼吁大家放下仇恨、团结一心、为更美好的明天而努力
。那一段的理发师不再是理发师，他更像卓别林本人，用沉稳、诚恳、坚定
的声音请求他的同胞，别再冷漠。这种疑似跳出角色的做法，遭受不少批评
，但不得不承认，在法西斯主义席卷全欧之际，卓别林勇气可嘉。他说话时
的真诚感与人道关怀，在当时的背景下更是动人。如果艺术真的只是艺术，
那么《大独裁者》的收尾无疑是失败的，破坏了整个故事；但艺术常常不只
是艺术，在那个非常时代，或许有些东西是超越艺术本身价值的，从这点来
看，我对卓别林只有敬佩。而且这段演讲的内容，在今天看来还是很重要、
很有意义。虽然他的愿景也许过度梦幻了，但人们若能往那个方向努力，就
已经是很好的情形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7GY1Xg6X20
不论其政治意识、纯粹回归艺术的话，《大独裁者》也许不是卓别林最好的
作品，但它还是很精彩好看，尤其有几段戏，称为影史经典也不为过。例如
Hynkel与地球图案的大气球共舞，配上华格纳的音乐，Hynkel跳得荒诞诡谲
又令人发笑，到最后不小心弄破气球，他像个幼稚园小班一样哭起来，完全
讽刺了侵略世界大梦的幼稚。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qyQfjDScjU
理发师帮客人刮胡子时，搭著布拉姆斯的《匈牙利舞曲》第五号，动作节拍
完全配合，客人只能默默忍受，令人直呼“我到底看了什么”。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Zk-nIy9RY8
还有一幕，是几个人一起吃布丁，谁的布丁里有硬币就要负责谋杀独裁者、
从容就义，那幕每人各怀鬼胎的模样令人喷笑。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La_m67no1M
当独裁者与来自Bacteria国（哈哈）的独裁者Benzino Napaloni（影射义大
利的墨索里尼）见面，两人表面上虽友善，暗地里却互争高下，这段戏有好
几幕都很精彩，尤以牵涉到两张可调高低的理发椅的这幕最令人拍案叫绝。
想想许多军备竞赛、军事行动，背后最原始的动能，多多少少都与这类“雄
性比大小”的心态有关，真是哭笑不得。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8qo-uiAq58
以上的经典片段，都要倚靠卓别林肢体表演与喜剧的长才，《大独裁者》除
了有卓别林过去一贯的精彩动作表现以外，他的声音表演也在本片初登场，
非常令人惊艳，扮独裁者的那个卓别林，用的语言除了英文以外，还有另一
种是他自己编的假语言，模仿德语的味道与希特勒的说话方式，卓别林讲得
活灵活现、顺畅无比，而且还提升了本片的讽刺层次：用夸张的语气与动作
来讲一大堆根本连语言都不是的狗屁nonsense，这基本上就是希特勒在做的
事情。
一直以来，卓别林与希特勒的相似之处，常常被人提到。他们同样在1889年
的四月出生，生日只差四天，两人的出身都普普通通，长相颇为接近，最后
都成为自己所选行业的佼佼者。卓别林一定也知道自己与他的“邪恶双胞胎
”希特勒的相似处，并利用这点设计出《大独裁者》的剧本，以全球知名喜
剧演员的身分，对抗杀人不眨眼的人魔。有些喜剧让人暂时逃避现实，但卓
别林的喜剧面对现实，它搞笑、它嘲弄，但它不回避这世界的丑恶，并也不
忘记提供希望，甚至影响了许多人的想法，改变了世界那么一点点。对我来
说，这是卓别林最了不起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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