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但真好文,建议网站看比较清楚
【马欣专栏|人性显相室】我们是何时开始没命地逃跑着?
──《尸速列车》的徐硕宇与他们
http://okapi.books.com.tw/article/9018?loc=new_000
我们很害怕丧尸“感染”的速度,让我们觉得自己正生活在一个快速奔驰的列车上,
谁也不能下车,除非“隔离”了某些人、
不然“贫穷”这被视为21世纪最猛烈的病毒就会感染过来。
“救命啊!”满车的人都在哭喊,这辈子努力念书,爬到高层再高层,
不就是为了远离贫穷扩散的速度吗?
刚刚大伙还在打盹著,顺畅的列车速度跟金光闪闪的车身反照着阳光行进,
像我们周遭任何稳靠的文明建设一般,我们只要扮演好螺丝钉的角色,
保持流水线的畅通、进而容许某些金融商品瞒天似的买空卖空,
掏空许多人的资产,且让未来连空气与水都可以高价出售,
保持人力低成本与价格的拉锯,我们这全球化经济列车以为正开往“极乐世界”,
那个不具有任何真实的地方。
证券基金经纪人 徐硕宇
突然之间我惊醒过来,发现每个人都向下一个车厢奔逃著,
而且前进的每一个车厢都长得很像,
只是感觉上有没有比较“安全”的差别,后面有什么在追我们?梦里总有东西追,
醒来也要没命地奔跑着,转头看好像是丧尸群,其实往前跑时才警觉到,
后面追上来的是一大片人山人海的“贫穷”啊!
我是做基金顾问的,我其实比谁都知道,以前像金字塔结构的贫富阶级,
如今已没有那楼梯坡度了,我们每往上跑一步,下面那层楼就立刻塌陷,
很快地就会变成一个断崖,谁也没法拉谁上来,所以你跟我都快跑啊,
错过这楼梯,在这乐高一样的结构上,我们就会被后面追来的“贫穷”给吞噬了。
那些被视为丧尸的人,其实混杂了各个阶层的人,有上班族、也有高龄者、
也有大批在校学生,只是一个踩空就会掉下平均贫穷线下,
当然乍看衣着还知道原本是做什么的,慢慢的他们的面貌就糊成一团,
去除了任何阶级与其代表的资产价值,像当年的共产主义想达成的目标,
多数人都打成了同一阶级,人吃人成了仅有的选择,
同时追赶着前方已经失控的“资本主义”。
这浩劫表面上是因为我跟同事恶质炒作的“有善生化公司”搞的,
它就像孟山都那种生态改造的企业,间接促成了这场环境灾难,
但其实我们都清楚,未来阶级分上下两层,下面那层会吃到假食物,
人们就算现在是衣冠楚楚的白领上班样,但淹没人的环境毒素,
像疯狗浪卷人的速度,到时吃大量防腐剂的人们都看起来灰扑扑的,
因此只有拚命往上爬、现在就要像逃难一样往前跑,
部分人的未来才有新鲜食物与空气可以享用。
我曾看过很多丧尸电影,深知这几年丧尸片的风行是因为它们打破了阶级样貌,
成为金融海啸后人们挥之不去的阴影,被经济“丢包”的人愈多,
贫穷就愈像病菌一样蔓延开来,这类似“感染”的速度,
让我们觉得自己正生活在一个快速奔驰的列车上,谁也不能下车,
除非“隔离”某些人,不然“贫穷”这被视为21世纪最猛烈的病毒就会感染过来。
“救命啊!”满车的人都在哭喊,我必须护住我女儿,我这辈子努力念书,
没有背景地爬到高层,不就是为了要有不动如山的一席之地吗?
不能让她太过同情他们,而放慢了逃跑的速度。
某通运公司高层 容锡
我这一生擅长的就是纠众,让有一些人因恐惧而站在我这里,某种程度来讲,
我颇有做政客的天分,只要有派系党羽,趁乱我就可混水摸鱼。
因为我始终很害怕,因此对别人的恐惧源头就更懂得掌握,
当硕宇带着他女儿与一票人可以杀出僵尸重围,逃到这暂时安全的车厢来时,
就让我对他们比对活尸更恐惧,一来代表他们能力强到可以取代我当领导者,
二来我可不想当冲锋犯难的人,活在困境比杀出困境对我来讲要自在多了。
老实说,我们这车厢的人后来都是这样,虽然近距离一看就知道硕宇他们都没有被感染,
但困境是我们习惯的,只要不要发生太大的变化,
我们宁可自己内部建立强者凌弱的生物链。人这种动物啊,是需要且习惯密室的,
只要有权威命令,人们就会自成一个守护系统,这样的密室里受害与加害融为一体,
就算这么少人的车厢,也可以成为一小“社会”,达到它相互监视的功能,
于是当锡宇扑上来挑战我的权威时,我必须要称他为活尸,为他贴标签,
让其他人以为“狼来了”,这是为什么原本还热心帮助其他乘客的列车长,
后来成为我的帮凶,不惜牺牲无辜的人,因为我看准他在我们这社会系统里,
是个守卫,忠于体系的标准,大于他自己的善恶判断。
只要超过五个人,人就会形成一个小社会,这也是我害怕的地方,
我知道人为了体系可以失去判断,所以我想回家啊,我无时无刻不想躲到我的娘胎里,
玩弄社会权术的人,几乎都是像我这样害怕的人,
所以把周遭世界都搞成像是我的“家”,把组织弄得更密不透风,
变成共犯家人,这是政客的原形,这车厢的人果然如我所料,
进入我安排的“社会”假象里,谁也不敢出去,以为任何外来者都可能比活尸恐怖,
如你们现代多害怕难民,不只怕他们带来恐怖分子,也是怕少一个吃饭的位子,
这世界穷了后,我们从没发现自己活得这么挤过。
硕宇啊,我看到你为了保全那孕妇跟你女儿,不惜踢甩走那群紧抓车尾的丧尸,
很勇敢,我在车头都看见了,但这多像以前的你做的事,增值空头公司,
踹掉可能挤压你与子女的人的生存空间,灾难发生前,我们都习惯踹掉可能没机会的人,
然后再彼此互咬,究竟我们从小搭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列车呢?
为何一路就被恐吓:“如果不好好念书就会变流浪汉。”
这班谁也不可能下车的资本列车,注定我这婴儿潮一代精神上无家可归啊。
摔角选手 尹相华
我是一个摔角手,带着快临盆的妻子去釜山,妻子总说我为何迟迟不肯为胎中孩子命名,
一定是太懒了,其实,我一直不确定我让这孩子这时机出生是否是个好主意?
我知道这世界是个车头发烧的列车,疾驰去哪里?谁也不知道的,
就只是一个“火车快飞”的集体着魔,但我还是希望有个小家庭,
我是个有场子就去比赛的飘泊选手,赚不了大钱,但是个本分的人,
未出生的孩子是个希望,我们这一代卡在中间,还接不了世界的棒,
就看它陷落了。我曾讨厌锡宇那种演算出萧条却还补上一脚的菁英,
但我决定赴死的当下,知道硕宇灵活,生存机会比我多,
我从来不是能去火车头的人,那里搞政治玩权谋也是个地狱,
注定在中间的我,丧尸追上来也是有数的。
只是很想问,让这世界运作变得丧尸化的我们是怎么了?
丧尸蔓延了,政府一如面对其他危机时,仍顾著粉饰太平,企业富可敌国,
我们没有可信赖的,只能追随数字移动的那点,没有方向感地没有停过,
就算自己是可有可无的小数点,也得像数字接龙一样往前走。
我们原本就是一班尸速列车,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追赶我们,
一方面是前方放出不跟紧会完蛋的恐吓消息,二方面是刻意让后面跟不上的人就此消失。
若不跟着人走,会知道自己在哪里吗?或确定自己是活人还是活尸?
必须要走过幽暗的隧道,唯有活人才能从黑暗中走出方向来吧。
未来会有更多“丧尸”跟在后面,因为我们不知被最上层的谁设定为没有终点站的追求,
多数人无法或不敢下车,但贫富的最极端处都将会成为丧尸,
很抱歉,如果有人知道我们的故事,请不要只把它当成一个恐怖传说,
宁可相信它可能是一则近未来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