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发表于ViewMovie:http://www.viewmovie.tw/columns/693
※为什么是我的女儿?
巫师日光悠悠地回答钟久,恶魔也是无知的钓者。
是吗?这个转换是巧妙的,
关于钟久的问题,
其实早在四十年前的《大法师》(The Exorcist)就问过了,
当时电影给我们的答案是:恶魔没有来由地选上你的女儿,就是为了要让你失去信仰。
无论你喜欢的是哪一种版本,这个问题绝对是切入《哭声》核心的要点:
《大法师》的恶魔操弄了无知,《哭声》则让恶魔选择了无知,
前者树立了一个不可动摇的加害者形象,后者则旨在刻划受害者的创伤。
然而,受害者的问题,最终还是要回归加害者的身上,
就连电影本身也无可避免地被加害者给牵走了,
这是恶魔的强大,也是《哭声》矛盾的地方。
※恶魔是谁?
同样的,观众(呃,受害者?)也将问题丢回了(嗯,加害者!)导演身上,
身为一名观众,有时也不免觉得我们要求的实在太多了:
我们一方面希望握有作者已死的诠释权,又希望作者在死之前能先证明我们是对的。
你看罗宏镇接受采访时有多诚实啊,韩国巫师、日本人、白衣女子,
谁善谁恶,讲得一清二楚,观众听得一愣一愣。
罗兰巴特如果活在这个网络世代,恐怕会很不甘心吧。
所以谁善谁恶呢?这个不光光是说开了就不有趣的问题,
而是这个有趣的问题根本也不是作者自己就能说开的。
好比电影开头那一段典自《圣经》的引言,
神是有骨肉的,你可以用这个套路去理解《哭声》的结局,
然而我会说,真的让你撞见有骨肉的,也未必就是神。
我不是觉得罗宏镇有任何要批判宗教的意图
(据说他从小就读圣经,莫怪乎片子里是各种的引经据典),
而是善恶在历史的洗刷之下,答案已经很难清晰。
宗教只是一个借喻,他肯定的是怀疑的价值。所以,请继续怀疑吧。
※谁的哭声?
导演的访谈在网络上很容易找,我只在意两个地方:
第一是日本人的角色设定,第二是片名何以为《哭声》。
如果我们确立了“日本人”这个敏感的设定并不只是观众的疑神疑鬼
(无独有偶,今年韩国另一大片《下女的诱惑》也有相似的背景),
那么《哭声》毫无疑问的就是一则以怪力乱神包装的政治寓言。
日本人之于谷城,外来者的象征自然是明显不过,
随后与韩国巫师勾结成党,之中的殖民意涵也是不言而喻。
偏偏当我们很想往这个方向钻的时候,导演是这样说的:
“电影的答案非常难找。我更想讲的,是受害者之所以为受害者的原因。
而这一点是不可知的,这甚至让我思考人类存在的理由。”
这样看来,唯一确认的,
只有如鬼影般的哭声,会潜伏在受害者之间挥之不去吗?
那《哭声》可真是无解的韩国民族悲剧了。
而我们应该感到悲哀吗?
倒也未必,这便是《哭声》之所以必须存在的理由之一。
当我们谈到韩国电影如何如何,我时常想,
韩国是一面这么精美的镜子,上面有多少和台湾相似的脏污啊,
可他们不避讳擦,也不避讳不擦,竟也在艺术领域上发出了自己的光。
说到光,今年十一月的金马影展也有一道光,
那是《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修复上映,小四手上不灭的光。
而你愿意看吗?
我由衷希望有这么一天,
小猫王要交给小四的那一卷录音带,不会再被搁在垃圾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