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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思念】14年耗数千万 田中实加用电影为“湾生”圆梦
2015/10/19 17:59
采访撰稿/施怡 摄影剪辑/林哲鸿
2015年金马奖五部入围影片中，唯一的台湾电影是“湾生回家”；作为监制的田中实加(
陈宣儒)从自己家人的经验出发，无心插柳的花了14年的努力，从千金小姐变成几乎破产
，就为了让一群人圆梦。
这些人，爱着台湾。
在当年，他们的父母拿着日本护照，来到台湾生下他们。迫于战争的无奈，他们不得不选
择离开台湾、离开儿时的玩伴；但终其一生，这群人想回到台湾寻根。
在一个偶然下，田中实加得知这样的故事，她有意无意地承诺，要帮助九个日本老人家来
台湾找回生命里的那段空白，却没想到这个“偶然”和一个“承诺”，居然让她耗尽十四
年的青春。从一个不须为钱烦恼的天之娇女，穷途潦倒到连吃饭钱都拿不出来的穷监制，
她卖掉自己的房子，放弃在国外艺术家的身分，花了好几千万，究竟为什么，请听她娓娓
道来……
“湾生”是谁？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你我，应该无法想像，台湾的历史中居然有多达二十
五万多的湾生。“湾生是1895到1946年，日本人跟日本人，还有日本人跟台湾人，在台湾
这块土地生的小孩”田中实加说。她说，她在管家奶奶的丧礼上遇见九位老人家，其中有
个爷爷说，“我们这群湾生，随着时间，即将一个一个从这个世界消失，以后还会有谁知
道，我们的过去？以后还有谁知道，我们在台湾出生，我们很爱很爱台湾？”这段话让田
中彻底陷入苦思和好奇，为什么这位老爷爷会这么说。
遇到田中实加之前，湾生中的某些爷爷奶奶曾默默来台湾观光旅游20多次，但是他们的身
分却只是观光客，并从不对外人提起，“其实这里是故乡”那种想要寻根的希冀。田中实
加：“他们很含蓄，不会告诉他们(导游)，我要找谁？只问导游你知不知道“吉野村”〈
编按：为花莲县吉安乡日治时期地名〉，导游只把他们当观光客。”直到田中实加，这个
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子，一口答应了这群湾生爷奶的寻根梦。
田中实加：“我以为，一年就可以帮这九个人完成心愿。可是你为了要找一个人，必须牵
扯很多人，当他们九个人，领到出生户籍誊本的时候，其他的湾生，又来找我，就这样一
走，不小心十四年了。”
田中实加一开始，没想要出书，更没有想过拍电影。她是个从小家境富裕，曾经到美国、
欧洲念美术的艺术家。在接触湾生前，她可能算是人生胜利组的代表。家世好，年轻漂亮
，穿戴名牌。她的未来蓝图中，不但没有作家这个选项，更没想过拍电影。一开始，她只
是想单纯做好事：自己帮这群湾生爷爷奶奶出机票钱，连络台日两边的友人，希望这些老
人家在晚年能完成心愿。
但是，越是和这群湾生爷爷奶奶们熟稔，挖掘出更多湾生们的故事，田中实加肩上的使命
感更加沉重。因为她惊觉，关于湾生，不只是九位老人的圆梦计画，而是一段不该被忽视
，无法被遗忘的重要历史记忆。然而，对于政治神经总是过份敏感的台湾社会，要找到愿
意出资的片商出版社，都很难。再者，田中实加不希望书或电影被贴上任何政治标签，或
是成为某种史观的发声筒。所以一开始，她决定，自己出钱出力。
卖掉房子，变卖所有的名牌包包、珠宝钻石，田中实加心想，这些钱应该够了吧！却没想
到拍片让她破产，一度跟家人反目。“拍纪录片这五年来，应该是大灾难吧！连拿房租缴
房租，都要用铜板收集起来，然后下一餐在那里都不知道。”
破产的窘境，纪录的湾生主角之一因病过世，片商放弃，周遭对于她拍片理由的流言蜚语
。田中实加一时想不开，企图仰药结束生命。田中实加：“因为我有狭心症，原本应该八
小时吃一颗，我一次把它吃掉……。”田中在送医救治催吐的过程中声带受伤，让田中实
加好一阵子无法开口说话。
在那段无法说话的日子里，她曾用书法写下：“痛过吗？有一种痛，说都说不出。有一种
伤，连说话都累。如果再多解释，沉默做完就好。让时间替你说话，让老天爷给你公平。
”从此之后，田中实加不再辩解，一心一意，把纪录片拍完。
历经十二年纪录寻访，五年拍摄制作，从六万多分钟素材中剪出一百一十分钟，田中实加
坦言，这其中当然有很多遗珠，像是陪她拍摄最久的须田姊妹，两位八十多岁的奶奶的故
事，在电影中却无法呈现。虽然有这些遗憾，但参与纪录片拍摄的人，只有一个希望，但
愿这段历史能被重视。
◎这种回报！散尽家财为人圆梦 田中寻得挚爱
“湾生回家”的预告片，在网络上被转载后，引起广大回响。这部片不只让这段历史被重
新重视，田中实加还因为这部电影，找到生命中的挚爱，现在的未婚夫。
“他(未婚夫)在美国研究台湾史，他看到湾生的资料，在北美的报纸上，看到田中实加的
名字，决定从美国找到我。”田中实加笑着跟记者说，他和未婚夫才认识几天，还不是男
女朋友，他就捐款五十万。担任学者的未婚夫，不是家财万贯的富商，却愿意拿出存款，
未婚夫义无反顾的热情支持，让田中实加印象深刻。
“老天对我很好，我以为我拍完电影，我是一个人，带着机票孤独的身影，这样子回家。
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一个人，对你不离不弃，牵着你回家。”田中实加花了十四年，做周
遭亲友眼里那个“不务正业”的电影监制，耗尽家产、做没有人懂的事情，但时间，终究
替她说话。
走过拍片那些年，因着贫穷自我放逐，那是田中实加生命中最晦暗难熬的日子。如今田
中实加替好多弯生爷爷奶奶圆梦，更让湾生这段历史被大家看到，而她自己，也找到那个
懂她的另一半。
这印证田中实加挂在嘴边的话：“人生的给予，其实给予，才是真正的获得。”给了好多
正面能量，圆满了许许多多人生之后，这种不求回报，让她用善良为自己的人生打上了一
记美好的惊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