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pastor1982: 我看李安的卧虎藏龙/断背山/pi就觉得既有艺术性又有故 09/06 01:54
→ pastor1982: 事性，看得懂又回味无穷，外媒也是一片叫好又叫座，是 09/06 01:55
→ pastor1982: 李安的层次低没有侯导高还是李安不懂什么是国王的新 09/06 01:55
→ pastor1982: 衣？
拿李安去跟侯孝贤对比对观众的亲和力有点不公平。
有没有发现无论是卧虎藏龙、断背山还是Pi都是在他去好莱屋发展后的作品？李安到底还
是一个身在美国影业的工作者；你可以说他有很强大的个人印记，这不太好否认，但既然
是在工业里工作，不可能不在某种程度上受到工业本身的限制。即使像是台湾观众比较熟
悉的Martin Scorsese或者Sidney Lumet、Robert Altman这些在台知名度低一些的美国电
影大师，在电影情节上大都不会让台湾观众“看不懂”。他们使用的电影语言，或者复杂
或者浅白，仍然是台湾的观众熟悉的那一套，强调让观众以明白的情节来理解电影中发生
的事情。但难道这些电影大师对于非美籍的观影人来说就不是大师了吗？不是的。我相信
法国人也会看Martin Scorsese、Sidney Lumet和Robert Altman。电影笔记某一年甚至还
选了John Carpenter的颤栗黑洞进十大电影。不需要把坎城和柏林想成什么高不可攀的
艺术殿堂，每年仍然有一大堆入选的电影是使用台湾观众熟悉的电影语言。我们
熟悉的电影语言其实说穿了就是那一套：需要明白的情节来推动影像，用情节来理解影像
，但这种语言在电影的世界中既非特别重要，也没有特别不重要。我一直觉得讨论那
些评审是不是瞧不起观众对那些评审才是不公平的，因为他们并没有瞧不起我们习惯的这
套电影语言，他们只是没有“特别瞧得起”它：既然是比赛，这套电影语言就该跟其他电
影语言被平等看待，但仅仅是这样，就常常被许多观众自己当成是在羞辱观众。
回到李安和侯孝贤的话题身上。为什么你看得懂李安？或者，为什么台湾观众看得懂李安
？因为李安工作的场域和Martin Scorsese、Sidney Lumet和Robert Altman并没有什么不
同，甚至，他的电影训练就是在美国完成的。他在美国唸戏剧系的学士、纽约大学的电影
硕士，之后虽然回国接受补助拍了几部电影，最后仍然是去美国市场工作。对比他跟哥
伦比亚影业与三星影业合作的第一部电影理性与感性，我敢说李安肯定也觉得
他在之前拍父亲三部曲时还自由得多。他回台湾时曾经在一零一高峰会上谈过拍理性与感
性时最让他头痛的事情不是别的，就是编剧是那难搞的艾玛汤普生。当时的李安不过是个
刚拿到好莱屋门票的新人，而人家是圈内恃才傲物的老玩家了，还在你的电影当编剧
和演员，你要怎么办？李安最后是怎么“驯服”人家的，不是我的重点，重点是，李安
的父亲三部曲可是自己编剧(剧本还是他亲自缮稿的)自己导，主要的剧组又多跟自己讲同
一套语言，你想想看，哪一个工作经验对于李安而言会是比较自由的？仔细比较一下父亲
三部曲和李安后来的作品，就会发现虽然同样都是很亲近在台观众的电影，父亲三部曲受
到美国电影文化的影响仍然是相对来说更少的。
我们也不该忘记，李安可从来不避讳谈自己的电影语言向美国主流靠拢这件事。同样是
被视为美国的电影大师，柯恩兄弟或者大卫林区这些人获得的资源可能都还没比向主流靠
拢的李安多(你能想像柯恩兄弟去拍一部大成本的3D电影吗？我不能)。很多Indie的电影
语言可能都还比李安来得更具实验性、更前卫也更不讨好观众。我没有要讨论谁比较厉害
，电影语言论高低不是我的重点，而是，站在“你为什么觉得李安好懂这件事”上，你说
侯孝贤、蔡明亮、杨德昌这些人你看不懂？因为他们跟李安的工作场域本来就不同，客群
也不是同一批，而台湾说到底习惯的也不是这样的电影语言，而是李安归属的那种美国好
莱屋所用的电影语言。李安甚至还推荐过不少好莱屋使用的电影教科书呢。但李安会不懂
侯孝贤这些人在干麻吗？我也不信。事实上，李安自己最爱的柏格曼就一点都不像是好莱
屋大片片厂会接受的东西。Martin Scorsese也常常开爱片名单，里头也有一大堆作品是
台湾观众吃不下的。这些人虽然是在自己的舒适圈内制造艺术品，但眼界可没有因此而
变得舒适起来。如果仔细看坎城的电影评委，许多人选自己就是使用好莱屋电影语言的
大手。这些人肯定是知道自己的同业在做些什么，而这些人同样都会受到工作环境的限制
；让人难过的是，电影工作者所展现出的这种彼此谅解却常常没有反应在观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