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世界大战一百周年，纪念电影一箩筐，大家的主题也许都大同小异，就看各自撷取组合的故事与各自采取的视角了。今年台湾似乎只看得见罗素克洛的《伊斯坦堡救援》，我期待的另一部《青春誓言》Testament of Youth显然台湾没有要上，连 DVD都已经出了在家慢慢看也好。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0tP7k4wqVJo
的确，这部 BBC Films制作的电影平静优美，慢幽幽地讲个人成长小故事，导演 James Kent 更是只拍过电视的电影新手，的确很适合下雨天泡壶热茶待在家里看。（虽然许多绝美景观摄影值得大银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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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 BBC Films与电视导演了，这一部根据真人真事的改编作品，本就不太可能外向地戏剧化。毕竟都是平凡的真实人生，一战英国家庭恐怕家家都有，只是这段故事的原著回忆录作者 Vera Britain 眼光独到而已。说独到，也不只是她一个人的菁英女性观点，而是她把这场战争在人人心理酝酿的许多不同面相都写出来了，一写出来瞬间呼应了大家心理说不出的深刻经验，于是这本回忆录一路大卖更多次再版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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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说这原著多重要，这部电影光是卡司应该就能吸引很多人，有《金牌特务》国宅小间谍 Taron Egerton（戏份很重但宣传几乎都没他 -_-），有《冰与火之歌》啥也不懂的冏恩 Kit Harrington ，还有《皇家风流史》出轨小皇后 Alicia Vikander（最近在本版更红的是 Ex Machina ）演出原著作家女主角！其他还有一堆英国大牌出演一路上分享经验的路人长辈们。今年如果罗素克洛《伊斯坦堡救援》是要抚慰澳洲祖先并与土耳其和解，那这片就是要抚慰英国祖先并与德国人和解（当然 Vera Britain 原著早在八十年前就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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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的表面设定看来很老套，一个叛逆大小姐，身边围绕着帅气三剑客，包括她的兄弟与男人，一起过著美妙田园生活；战争开打，男人们一个个送上战场，一封接一封情书与家书，一次又一次聚首与别离，听起来就很浪漫言情小说风格... 不过男主角对女主角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看这些浪漫小说，不太健康唷” XD 本片剧情，当然还是演大家都熟悉的后方女人等待之故事，与情郎的爱更是缠绵悱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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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棒的是：我第一次发现 Jon Snow 居然有演技，演帅气体贴又带点奶油的书生非常迷人，经历战火后摇身一变成为带刺的受伤心灵，对比与转折演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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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本片能把老套故事拍得深刻动人又惊人，又不走极度戏剧化到超现实的《未婚妻的漫长等待》风格，我认为有几个关键点（当然，原著居功阙伟，电影也没辜负原著就是了）：
视觉：抽离的情感
首先是本片的视角，尽管是拍大小姐的小情小爱故事，但全片面对这些小情小爱的片段带点抽离，不但是女主角常常自己一人落单在后看着“我的男人们”，与每个男人相处的戏码也都带点距离，不耽溺在相处的细节而更多拍相处的脉络与观察，仿佛她自己正在天上旁观两个地球人热烈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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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是本片的视觉处理，拍了很多大小姐与三剑客们的英国田园生活景观，风景如画生活诗意，更像《透纳先生》一样常常用全景镜头把人拍得渺小。世局在变化、幸福在陨落、人生与感情在挣扎，不过自然的海浪与微风还是日复一日地吹，连这个景观也在加强“抽离”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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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配着视觉，本片的听觉也是个空灵的享受，令人看见情感又不耽溺其中，不但每段配乐都精准地点到为止而转折细腻，更有男孩们的书信口白配上沧桑美景（Taron & Kit 两个帅哥光念书信也很有魅力），看这种视觉风格配上悠远口白，渐渐会发现：大小姐每一段泪如雨下的小情小爱，可能都只是过眼云烟，只是在慢慢铺陈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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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题：从自我看见普世
小情小爱包括什么呢？有爱情、友情、姊弟情、父女情，这些情感每段当然都很强烈，但是点到为止不多拍，甚至时序跳得飞快，像快速翻过日记本一样，知道曾经哪一段让人欢笑哭泣声嘶力竭，但很快又进展到下一段，甚至多段不同的感情开始互相重叠累加，慢慢铺陈出一个不分类别的普遍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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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也不只是情爱，更是 20 世纪初女性自觉与成长（原著在许多实体与网络书店里被归类为“女性主义文学”）课题，情爱只是一个面向而已。从头开始女主角念兹在兹的是要读书、要写作、要上牛津大学、要与男友在写作路上并进；到战时，更是要放下大小姐身段，不怕弄脏手也要贡献国家、守护亲人；然后才慢慢铺陈这个“人生志业”经过战争后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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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本片也不只是女主角一人！而是透过女主角一人的观察、经历、体悟与成长，不知不觉在一趟平凡的奇幻之旅中铺陈出了战争对英国社会的永久改变！本片叫作 Testament of Youth “青春誓言”，就是在娓娓道来英国整整一个年轻世代的理想、挑战、失落与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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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移情的大爱
最后这个“进化”最重要，一场战争下来整个英国都不同了，这一代未曾经过青春的喜悦、反而养成了早熟的责任感；没当过天真的大学新生，却当了沧桑的退伍大学生；未曾有机会把握小情爱，却被迫方便面对了大爱挑战；对女性来说，更是给女性机会承担责任投身工作，战后女性绝对不会再让男人保护或压抑在家了；过往牢不可破的阶级区分也被松动了，战前的富家小姐与中低阶层女性平起平坐当护士做工，战后的大小姐再也不怕弄脏手脚，出入劳工行伍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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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女主角 Vera Britain 在整部片都在不停地“进化”，短短四年间不停地迎接挑战翻新自己。翻新，往往从感情开始，先从女性解放认识了能相知相惜的未婚夫、未婚夫走了移爱到全英士兵而投身军护工作、未婚夫死了移爱到另一位共同好友甚至愿共结连理、这位好友也死了再把所有的爱集中到小弟身上、上了前线照顾不到小弟就移爱到一整群德国伤兵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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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情的历史》一书中就有提过一次世界大战的这种浪漫，人人都爱不到自己的亲人与情人，除了靠有一封没一封的书信一解相思外，就只能靠把握眼前的男人女人们，将自己摸不到的爱投射在眼前的人身上，成为时空错置的移情：我在这里照顾你的男人，希望你在远方也能照顾我的男人（和最近另一片《乱世有情天》异曲同工），这个男人就算是德国人也毫无问题，刚刚好上大学连拉丁文都不会的 Vera Britain 就会德文，瞬间成为送走德国伤兵最后一程的守护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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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角该有的女性成长、自觉、阶级跨越，通通都成就了，但最后一关还是要大声说出这场战争中最深刻的成长。在英国惨烈战胜德国后，各地激愤的民众与政客无不诉求德国赔款，但 Vera Britain 与少数和平主义者（包括新老公 George Caitlin ）要大声疾呼：德国兵与我们战死的男孩们没有两样，德国留下的孤儿寡母与我这战争寡妇也没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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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百年，和平坚定地走下去
由瑞典女星 Alicia Vikander饰演的女主角，除了完美征服英国腔之外，其演出在全片都淡淡地，淡得日常但感情清楚强烈而转折细微，那强烈就像我们常人一样自然而不戏剧化，有笑有泪有希望有郁闷有沉思，都是为了累积四年的感情与体悟，让她于剧末在政治舞台上暴走一回，混合著悲愤与超越大声疾呼，她终于登上了政治舞台成为女权主义与和平主义者，但疾呼完后倒抽一口气，还要努力经营自己内心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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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都过了一百年了，这一百年大战的各方都还未能完全走出来，何况是 Vera Britain 在战后短短几年？她一路进化带着英国读者一起强壮，但她受伤的心灵仍然有其脆弱一面，这时就需要室友教导她的英国人身段了：“春天来了，天气多好，吃点东西打扮整齐，咱们散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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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地重游，人事俱非但景色依旧，彷若这四年只是南柯一梦，用本片带着抽离的眼光回首看看这一路，再激烈的感情都是珍贵的过客，成长茁壮用美善的心继续面对每一天，才是如凝结美景一般的永恒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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