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雷区】
剧情大纲:
原居北方,身为自由黑人的主角所罗门,原本家道殷实,才华洋溢,受过教育,会拉小提
琴,还很擅长各种工艺,结果受人欺骗不幸被绑架为奴,观众透过所罗门的视角,和他共
同度过生命中一段不幸的奇幻旅程,并看见美国南方形形色色奴隶与奴隶主的众生相。
警告:
如果只想快乐看电影开心回家、想看主角大显神威,希望故事惊险刺激主角带领同伴奔向
自由过程.etc的话千万不要去!虽然在同一个片场拍,但本片不是《决杀令》,主角只会
拉小提琴、采棉花、砍甘蔗还有当伐木工,姜哥在隔壁棚。
如果你喜欢思考人在压迫下如何生存、思考人性与奴性的界线,或想借由本片作为了解奴
隶制度的起点,那么强力推荐,另外本片的摄影风格独具,亦值得一观。
整体评价:★★★★★
心灵震撼度:★★★★★
发人深省度:★★★★★
快乐度:★
回味无穷度:★★★★★
===============以下有雷====================
【冷静克制,但流畅有力】
若以关键字表达导演Steve McQueen风格,我会选择“极端状态”“肉体”“诗意”
“长镜头”来概括。麦昆这三部长片,无不在观察、叙述处于极端状态的人类,他喜欢
用直接、冷静客观、不矫饰而构图优美的画面,以肉体为媒介呈现这些极端状态。例如
《Hunger》中绝食消瘦的身体、《性爱成瘾的男人》中空虚而激烈的交合,以及《自由
之心》中禁锢受苦的人群。
本片改编自所罗门诺瑟普同名自传,虽然《自由之心》的故事背景在美国蓄奴年代,
虽然肤色是主角被绑被卖的唯一原因,片中也展示不少当时因肤色产生的差别待遇和偏
颇思想,但如果《自由之心》只是一部花134分钟卖弄种族歧视、控诉黑人好可怜白人好
坏的电影,便不会获得如此高的评价,本片叙事相当克制(有些观众因此觉得没高潮,
好无聊)镜头台词一点都不煽情,却满是泪点。
麦昆不用复杂的叙事或计中计计中计的结构来讲故事(至少目前3部长片如此)
他很爱使用静止画面开场,例如《性爱成瘾的男人》以1分多钟法斯宾德在床上从空虚
到厌弃的眼神转换开场就相当精采。《自由之心》收敛一些,奴隶一字排开听训的画面
只有10秒左右,但湿热及压迫感喷薄而出。
麦昆擅长用画面呈现事物最真实的状态,并用这种真实来刺激、凌虐观众,引发观
众思考。从前段众奴牲畜般的露天洗浴场景,到中后段女奴背上鲜艳的鞭痕无不如此。
当然,太过直接的画面也让不少观众感到冒犯斥之为Torture Porn,多伦多影展时就有
观众无法忍受直接离席。
《自由之心》的最终命题其实并非种族歧视,而是奴隶制度,为维护这不合理的制度
及便于管理,奴隶主刻意让奴隶处于无知、恐惧、依附中。与认命麻木的伙伴不同,所
罗门受过教育,他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周围的人也知道。所罗门刚开始天真地认为凭能
力一定能改善生活,说不定善心主人还会放他自由呢!但残酷的事实告诉他,善心主人
不会放你走,他只会把你卖掉抵债,无论多有才华多有智慧,奴隶中的霸主…还是奴隶!
因肤色决定一生的命运,不过是让这个制度在不人道下更显荒谬而已。
导演还透过所罗门的眼睛侧写了各色奴隶和奴隶主,奴隶,不全是衣衫褴褛辛苦劳
动的形象,有受宠与主人生下子女进而获得自由,或被玩玩就甩的;有为了提升生活待
遇献媚的,也有不屈的;有满心热爱主人,看到主人来接他好像小狗回家的;当然还有
更多麻木不仁,只求平安度过今日免于鞭挞之苦,自扫门前雪从未想过要反抗的。
逃?奴隶没有路条哪儿都去不了,任何一个白人都能抓逃奴去领赏,庄园外都是河
流和沼泽,奴隶不会游泳,有幸脱离猎犬追捕就得马上面临鳄鱼的威胁,并且无处求助。到影片后半,所罗门鬓发渐白,
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和失望之后,他眼神里的希望火苗慢慢淡去,在摇曳的火光中烧掉求
救信那一幕,画面如此优美,情绪如此绝望。
奴隶主有善有恶,以第一个主人福特为例( Benedict Cumberbatch饰),当时愿意
让奴隶在礼拜时顺道听圣经是一种不得了的善举,所罗门也多次称赞他是个好人,愿意
主动替他着想,提供更有效率的工作建议。即使如此,福特依旧对买卖人口、驱使奴隶
一事缺乏问题意识,经济陷入危机时照样把家里奴隶当成动产贩卖或抵押,牧师娘和监
工也不算什么坏人,但牧师娘面对失去子女的奴隶,居然用“你很快就会忘记孩子了”
来安慰,好像把对方当成猫狗一般;监工在所罗门被吊在树上时的处置,不过是防止动
产受到无法回复的损害,所罗门是生是死,还要等到真正的主人来裁判—如果你真心将
对方当作平等的人,岂会如此做?
本片从头到尾都是这样压抑沈痛的调性,累积到最后形成块状物堵在胸口,所罗门
最后获救乘车远去,他身后是一群仍然不自由的奴隶,本片最可怕之处莫过于人类在绝
境中的利己主义,大部分奴隶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从未想过其他选项,部分观众也许会
很不屑奴隶之间没有一丝革命情感,但这才是人类社会的真实状况吧。
所罗门回家以后的场景台词轻描淡写“很抱歉在你们生命中缺席…”,这时候的所
罗门不像获救一身轻,反而像刚出狱,过去十二年的恶梦已不可磨灭,未来还要跟着他
进棺材,法律只能勉强救他走,救不了所有奴隶也告不了害他至此的人,时至今日,社
会也还在修补奴隶制带来的伤害。
与《饥饿》的粗砾、《性爱成瘾的男人》的狂放相较,Steve McQueen这次的镜头
收敛圆融许多,但他这次特意设计了许多静止画面以及整体静止,只有画面中一两个目
标在动的镜头来控制观众视线,加强观众将自身情感带入所罗门的效果。麦昆没有用力
批判这个时代,他只是忠实呈现当时情景,让观众自去思考问题所在。
《自由之心》显然不是这个奖季最“好看”的电影,但我认为是最重要也最必须
看的作品。
===
来谈谈各个演员的表现。
【Chiwetel Ejiofor】
Chiwetel Ejiofor有与许多黑人男演员迥异的文雅气质,由他饰演受过教育的所罗
门诺萨普一角极具说服力,虽然我是法斯宾德的迷,当初看预告时也完全被他吸走了注
意力,他把一个平凡人忽然落入绝境的不可置信、迷惘、绝望与麻木演得极具感染力,
导演用所罗门的情绪神态变化来表达十二年的时间概念,是否成功意见不一,但他的情
感变化内敛而凝重,是写实又有层次的表演。
我最喜欢的段落不是吊人那一幕或他送走死去同伴由压抑至同声悲唱那段,而是回
家以后与家人默默相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演出。
【麦可法斯宾德】
法斯宾德是我最喜欢的男演员,但Edwin Epps这个角色让我看完电影瞬间非常讨厌
他XD,法斯宾德把Epps恶心变态愚蠢无知的嘴脸演得写实又生动…当他断断续续地念圣
经,你知道这人没啥水准,当他从背后充满占有欲地看着Patesy,你感到职场性骚扰真
是恶心,在恶心之外又有一股这人不太正常的预感。每次Epps出场都令人非常害怕又厌
恶,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Epps令人恐惧不只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外在,更因为你知道
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Epps的疯狂,这种写实的恶棍特别让人无法面对。Epps喜欢把手或
身体的一部份倚靠在奴隶上,那不是友好的表示,只是把对方当成家具一样靠着,Epps
疯狂迷恋Patesy但对方完全不鸟他,Epps怀疑一切跟Patesy说话的男人,他心里知道自
己可能比不上所罗门,对所罗门特别有敌意,但他又很好控制,Epps太太和所罗门都能
够轻易用言语左右他的意志,Epps强奸Patesy那场戏,完全是个所求不得,愤懑挫败又
痛苦的男人。
以奖季有望者而言,这是今年所有配角里头最不讨好,最令人厌恶的角色,综观得
奖反派如小丑、蓝达上校、老无所依的妹妹头杀手,哪个不是有型有款有格调,Epps却
是粗俗无知只会欺负弱小,遇到老婆瞬间变身小孬孬,仅有一点爱意却又扭曲可悲,没
有半个投票加分项,而是啪啪地往很多白人评审脸上打XD
我一方面惊叹他变色龙式的演技(又进步了!),一方面不由自主觉得这人恐怖又
讨厌,他实在值得更多褒奖。
【Lupita Nyong'o和Sarah Paulson】
Lupita Nyong'o明天很可能成为新科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她的美貌、家世、教养、
谈吐都在戏外帮她加很多分。但是…呃…我觉得她没有演得很好耶…不管是要求所罗门
杀她的戏还是捡肥皂的戏,对白神态都有一种刻意设计的感觉,跟对戏演员好像不太搭
嘎…
个人观点,本片最政治正确的地方大概是帮Lupita报名最佳女配角,我心目中本片
的最佳女配角绝对是Epps太太Sarah Paulson,她把厌恶老公又怕失去老公,被妒火吞噬
的妻子演得自然又生动,观众可以感受到这对夫妇之间其实由妻子控制一切,她叫所罗
门去买东西的戏也非常有意思,你不知道她眼神里表达的讯息究竟只是要下人去购物,
还是想借机试探所罗门的忠诚度。
【Benedict Cumberbatch的牧师】
这是一个让主角从希望中第一次体验到绝望的角色,BC的演出就…发挥正常水准?
是说这个角色也没什么好发挥的啦…他是个还算善良,有点胆小,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他会动念,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善举,但从不曾怀疑此制度或企图改变,就像固定捐助
慈善机构但不会思考社会结构哪里有问题的大众。
【布来德彼特演的木匠】
很多人说《自由之心》工整讨巧,我不这么认为,麦昆除了啪啪地往白人观众脸上
打之外对黑人观众也毫不留情,唯一讨巧的部分大概是“真实故事改编”这件事,可以
阻挡很多“这不合理啊~”的攻击。
木匠这个角色最明显,他从天而降讲一堆充满人权理念的台词好像机械神,若非原著
就是这样写一定被骂翻,什么台词太装、最后还是要找白人来救他好老套等等等,但幸
好这一切都是所罗门的真实经历,木匠就是很爱跟人辩论,木匠就是很好心(虽然明显
露出为难的表情)所罗门因此鼓起勇气找他帮忙,经过一串复杂的法律行动才恢复自由
虽然这段的表现手法我也不是很喜欢,但看在没有小布和Plan B就没有本片的份上,算
了啦…我身为麦昆迷和法斯宾德迷也要深深感谢他XD
===
其他原著提到电影没演的:
【1】
所罗门的获救过程远比电影里复杂,其实所罗门在奴隶船上就拜托一位好心水手
(没演出来)帮他寄信回家,信的确寄回家了,妻子也去找州长帮忙了,可惜因为不
知道所罗门人在哪无法组织救援队。(大概如此妻子才没改嫁他人,儿子还立下志愿
长大要赚钱把爸爸赎回来)
第二次收到信以后,律师(所罗门的朋友)找到一条州长有权在本州自由州民遭
非法强制监禁或诬陷成奴时得采取必要措施使人重返自由的法律(可见案例不少),
由州长委托律师为代理人,先向最高法院和路易西安那州参议员等政要请愿,获得
同意予以协助的公函,再到当地声请“发还扣押物”=_=
律师和警长一起前往Epps庄园把所罗门带走收押(找到所罗门所在地又是靠木匠帮
忙)经双方律师协商,由于证据确凿,Epps只好承认所罗门的自由公民身分放走他。
虽然所罗门是自由公民,但他身为黑人无法在法庭作证指控奴隶贩子,致两个绑架
犯依旧逍遥法外。
【2】
Epps太太不像电影里那么邪恶,她平常人很好,会趁老公不注意拿好东西给奴隶吃,
是个王夫人来着,电影里只演出她特别超级无敌讨厌Patesy这一面。她一直想把
Patsey卖掉但老公不肯,因为Patesy于公于私都很好用。
【3】
所罗门的太太是厨师,片头她坐车那幕是为了去外地的咖啡馆工作。
【4】
所罗门的父亲也是奴隶,但主人对他很好,还他自由。所罗门跟前主人家关系还不
错,帮助他的律师也姓Northup,是前主人的亲戚。
【5】
奴隶伙食主要是玉米面饼和燻肉(每周3.5磅),Epps很苛刻把玉米好的部分给猪吃
烂的给奴隶吃,所罗门抱怨过天气太热时燻肉容易长蛆,但没看过他说奴隶吃不饱。
当时黑奴的平均寿命甚至比同年代爱尔兰人长,美国真是物富民丰啊。
【6】
奴隶黎明即起摘棉花,视情形做到太阳下山或晚上,下工后要做喂鸡喂猪扫地等杂
务,有时候还要应付主人半夜教你起来跳舞=_=
每周日可以放假,假日工作主人要付薪水,圣诞节有3~6天假,并由各奴隶主轮流
作炉主提供大餐,是奴隶一年中最期待的日子。
【7】
所罗门摘棉花的技术烂到怎么打都没救,把他打死会损失购入价1000美金,
后来棉花季Epps都把所罗门出租去砍甘蔗或拉小提琴。